浩然派能派到幽冥界的天仙,其實只有兩個選擇。
要說在遠征之前,浩然派的天仙數量猛增,派中五天仙,客卿兩上人,已經達到了上限。
但是兩場大戰下來,兩客卿一死一晉階,派中的五天仙也是一瀕死一重傷,而毛貢楠是一派的執掌,輕易動不得。
所以浩然派能派來的天仙,只有南忘留或祁鴻識,好死不死的是,這也正是陳太忠初到浩然派時,派中僅有的兩名天仙。
是巧合嗎?也許吧,不過這巧合,未免太巧了一點。
陳太忠做出回答之后,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后,他現在要做的,是把浩然派的地盤打扎實了,到時候派中不管誰來,也要保證能輕易上手,并且保證可持續性發展。
北域那邊的產業,現在穩得很,陳太忠不但惡名在外,手里又掌握了大量的稀缺資源,在他收保護費的礦場,誰敢強行來插一杠子,甚至都不需要陳真人出面,有的是人愿意出手幫忙。
跟陳真人套一份交情,想求取什么東西,當然會方便很多。
交保護費最多的,是左相的勢力,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以往出名難惹的左相勢力,近期對陳太忠,竟然是說不出的平和,根本沒有無事生非的打算,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乖寶寶。
只有左相勢力的內部人,才知道其中緣故,左相不想把陳太忠逼到自己的對立面去。
要說起來,陳太忠跟左相結得怨不小,他飛升之后的種種不順,都要拜天下商盟和血沙侯所賜,而幽冥界戰事結束之后,他也是沖左相地盤下刀子的急先鋒。
左相做夢都想收拾陳太忠,這話一點都不假,但是同時他也知道,眼下的幽冥界,除了兩名真仙之外,無人能奈陳太忠何。
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陳太忠跟皇族鬧了生分,這個時候,他若是對陳太忠出手,不但會勾起對方的舊怨,遭致更猛烈的還擊,還可能將此人推向皇族一方。
明明皇族已經將這個家伙得罪死了,他這一出手,反倒有助于皇族跟此人和解,這種行為不叫助人為樂,而是自掘墳墓。
左相因此罵鄭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一次甚至是在上百人的會議上——這種級別的戰力,硬生生地被你們逼成了敵手,血沙侯你敢更愚蠢一點嗎?
當眾罵而不是背后罵,說明左相并沒有放棄血沙侯,有些事情擺到明處,就證明被罵的人,并沒有失去寵幸。
若是左相連罵都懶得罵,那才是天大的麻煩——你被排出核心的圈子了。
總之,左相的勢力最近很低調,毫無找陳太忠麻煩的意思。
浩然派里的集市,也是秩序井然,大部分消息靈通者,都能確定陳真人最近沒有遠行,誰還敢在集市亂來?
正經是官府來過一次,要捉拿一個惡名昭著的修者,董毅卻堅決不答應,說你們想冇抓人可以,等他出了集市再抓,他在集市里,就要受到我們的保護。
此事甚至驚動了陳太忠,陳真人了解一下,得知此人不過是可能殺人奪寶,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的惡行,就通知官府來人離開。
但是他也告知董毅,說有那些十惡不赦的大罪的話,咱集市是不保的。
此言傳出,來集市的修者越發地多了,有人是得罪了官府,也有人是得罪了其他大勢力,反正躲在這里,對方就不敢胡來。
事實上到了后來,集市這邊,陳太忠都極少出現了,就算遇到大事,大多時候也是他的門下行走露面,雖然三名天仙的修為都不高,但是只要報出陳真人門下行走的旗號,就算玉仙也要客客氣氣地說話。
就在向浩然派傳話的半年后,白駝門傳來了那邊的反應,說浩然派已經決定,由南忘留來幽冥界——女修在這個位面,受到的影響比男修小一些。
至于說她什么時候會來,其實也快了,大家都在說,再有月余,位面通道就可以架好了。
陳太忠開始著手準備離開的事宜,通道架好,皇族十有八九不會再留著他在幽冥界礙眼,與其被人趕,倒不如自己走。
因為不是被人趕走的,所以將來萬一這邊有什么事,他還可以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南郭俊杰前來告辭,這三年間,他一直為星砂的事情東奔西走,所幸的是,收獲也沒辜負了他的努力。
此番告辭,卻是他打算回風黃界了,不但他要回,南郭易勇也要回——幽冥界就不是小靈仙能長待的地方,偶爾歷練個三五年還行,待得久了,陰氣侵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在蹉跎歲月,這里極不利于修煉,影響進度阻礙登仙。
寧伶仃也出聲告辭,
在南郭家的一行人中,寧伶仃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她偶爾也負責傳遞一下消息,但是南郭俊杰絕對不敢把她當作一個普通的一級天仙。
浩然派對她的態度也很奇怪,因為派中有弟子曾經在小湖營地待過,所以這女人跟陳真人的關系,很快就在派中傳開了。
具體是什么關系,這誰也不能確定,但是大家知道一點:此女是在幽冥界登仙的,是在陳真人的幫助下登仙的,真人甚至為此花了萬枚極靈。
“幽冥界登仙第一人”,只這個說法,就讓寧上人的名聲不脛而走,更別說她和陳真人那難明的關系了。
浩然派弟子對上派外之人,一般都不怎么買賬,獨獨是此女例外,沒人敢在她面前拿大,很多時候,他們甚至將她視作半個自己人。
當然,也有浩然弟子對她不滿,比如說鐵血堂的副堂主李曉柳,李堂主很討厭外人在派中享受這么多便利,不過兩人的實力相差比較遠,她也不能隨便挑釁。
有一次南郭家交易時,貨物出了點差池,李堂主借機發作,說這星砂是我們浩然派大庫的資源,寧上人你趕緊落實清楚,別以為你認識陳真人,我浩然派就不會追究責任。
“我還認識王艷艷!”寧伶仃冷冷地瞪她一眼,也沒多說什么。
但是“認識王艷艷”五個字,真是把李堂主雷得不輕,本來僅僅是“你的過去,我沒來得及參與”的遺憾,卻變成了“資格不夠老”。
不過雖然有這樣的傳言,寧伶仃接近陳太忠的時候卻不多。
此刻她要走了,陳太忠也不挽留,只是很隨意地問一句,“你跟著南郭俊杰一起回風黃界嗎?”
“南郭家的任務,我已經交接了,”寧伶仃淡淡地回答,“我又沒有投靠他家。”
“我還以為你被收編了,”陳太忠狐疑地看她一眼,“這兩場位面戰爭,死傷的天仙實在太多了,你這初階天仙,正是搶手的時候。”
“南郭俊杰許我一個客卿,”寧伶仃當然知道,現在的天仙有多么搶手,“他說他只是天仙,沒資格許得更多,不過我沒答應。”
“不答應就不答應吧,”陳太忠很無所謂地發話,“南郭家若是敢胡來,你報我的名頭。”
前文說過,其實散修里的靈仙和天仙,很容易被人惦記上,被強行請去做客卿,尤其是兩場位面大戰之后,風黃界的天仙,十停中起碼折損了兩停,正是要補充新鮮血液的時候。
他們聘請我,為的就是討好你!寧伶冇仃其實很清楚這因果,不過見他關心自己,她的心中也生出一股暖意。
但是她的嘴上,卻是硬氣得很,“你靈仙的時候,南郭俊榮就邀你做供奉,我都天仙了,他們才邀請我做客卿,這么沒有誠意,我當然不會去。”
“跟我比?你倒真是沒得比了,”陳太忠聽得笑了起來,“那你回風黃界嗎?”
寧伶仃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有事?”
“回東莽的時候,去晨風堡看一看吧,”陳太忠輕喟一聲,“若是王艷艷的墓被損毀了,你幫著修繕一下,再替我上一炷香。”
“我不回去,”寧伶仃很干脆地回答,接著,她似乎覺得自己的口氣有點不對,然后才補充一句,“我都登仙了,壽命這么長久,一定要在幽冥界多走走,多賺點靈石。”
陳太忠看她一眼,“你在集市待著,也不愁賺冇錢…你孤身一人行走幽冥界,還是比較危險的。”
“此次我接南郭家的任務,主要是送還戰舟給你,”寧伶仃手一翻,摸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古戰舟,“我該走了,戰舟也該還你了。”
陳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心說咱不要那么恩怨分明行不行?“都說了,是我送你的。”
他可是搶了寧伶仃的洞府,以及那個殘破通天塔形成的秘境,哥們兒可是還不了你。
“我寧某人雖然窮,也知道無功不受祿,”寧伶仃將古戰舟往桌上一放,起身向外走去,“陳真人相助登仙之情,容圖后報!”
陳太忠見她走到逍遙宮門口,忍不住出聲挽留一句,“你也可以做我門下行走的。”
寧伶仃的身子一頓,停了差不多兩息,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嘴里發出一聲輕笑,“我想做的,可不是你門下行走!”
說話間,她一溜煙地走了,曼妙的身影剎那間消失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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