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反擊的代價
幻境內的戰斗尚在持續，明神殿周邊三處廣場上的信眾情況亦是在不斷的惡化。
為了防止出現大規模的恐慌，原本為了給信眾們一個驚喜而特意安裝在明神殿周邊的立體投影此刻派上了用場，勉強把現場的恐怖景象掩蓋下去，
只是高懸于明神殿上空的幻境卻是怎么都遮不住，早已隨著各大新聞臺的播報而傳遍整個蕪蘇城。
不過蕪蘇官方現在也沒心思去攔截這方面的新聞，他們更在乎明神殿內的情況。
失去徐玖的壓制，腦藤的擴張堪稱肆無忌憚，甚至還在不斷的變異。
經絡籠結而成的“藤蔓”穿梭于成百上千名的信徒中間，先是寄生，緊接著又以他們的身體為養料重新生長，不多時三處廣場內便出現了大片的腦藤網絡。
在這些腦藤網絡的中央區域，一棵頂端為巨型大腦的灰褐色樹木正飛速生長，枝杈間不時投落些不明成分的碎屑，灑在廣場上擁擠的民眾間。
不久前還沉浸于狂熱氛圍中的信徒們一片沉寂，這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臉色煞白，傾覆在地，眼見得應該是沒救了。
死亡的陰云仍在擴散，明神殿頂層平臺上的秘學社卻也只能看著這一幕，無能為力。
不是不想阻止，而是現在的情況迫使他們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外部的增援雖然已經抵達，但明神殿內部的特殊環境使得大部分人貿然闖入都會不可避免的受到精神侵襲。
好不容易調來一批支援部隊，卻也因為腦藤把控著成百上千人的性命而無法強行摧毀。
“儀器顯示大部分受到影響的民眾都還有生命體征，他們沒有死，只是受到詭怪的影響......”
通過觀測儀，秘學社這邊盡可能的收集著情報，尋找動手的機會。
“他們當然沒死，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邪祟需要他們活著貢獻信仰。”
注射完穩定精神狀態的針劑，霍頓教授盯著廣場上的幾棵“樹”，眉頭擰在一起，眼中滿是困惑，
“它們連接信眾的大腦，將這些人的精神匯聚起來，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在霍頓看來，這些詭怪被提前安排進廣場，要說只是為了幻境出現時大范圍的精神干擾，現在也已經完成，有幻境在上邊頂著，根本就不需要它們。
問題就在于此。
這些本該失去作用腦藤不僅不散，反而繼續著自己的擴張，抽取著信徒的能量。
獵腦者分明就在幻境內，它們難道要跟自己的主人搶奪資源？
還是說這些能量另有用途？
從凹陷下去的山坳中艱難爬起來，麒麟咆哮著再度沖向徐玖。
原核被人意外奪走的犬獸對徐玖的恨意不必多說，更別提前段時間還被后者打退過一次。
如今仇人相見，自然是分外眼紅。
只可惜仇恨顯然不能讓本身就是負能量集合體的它提高戰力。
還沒等犬獸撲殺上來，渾身披著幽藍色火焰骨鎧的徐玖已然消失在原地，閃至犬獸頭頂，一拳轟落，半空中的犬獸直接嵌入山石之中，直徑超過三米的火柱緊隨其后。
翻騰的熱浪甚至逼的旁邊觀戰的兩人連連后退，生怕受到波及。
身上的麒麟偽裝一陣模糊，犬獸掙扎著想要再戰，骨鎧包裹的拳頭卻是先一步砸在它的頭顱之上。
“有點意思，這才過了幾天，居然恢復到這種程度了？”
踩踏著犬獸的脖頸，又一拳將它昂起的頭顱砸回去，面具后的徐玖挑起眉梢。
要知道眼前這家伙如今還負擔著整個幻境的運作！
雖說徐玖也不太確定邪祟有沒有體力消耗的說法，但是從剛才的幾次交手中，他還是敏銳的察覺到Kurpannga，也就是犬獸的實力恢復了相當一部分。
不過由于原核的缺失，本就喪失了一部分能力的犬獸對上他，無疑處于先天的弱勢，再加上幻境對他不起作用，寄生能力更是被圓珠強行阻擋在外。
一對一，這頭邪祟犬獸就不可能贏徐玖！
為了盡快結束戰斗，徹底切斷獵腦者的信仰之力來源，全力爆發的徐玖沒有任何的留手，憾山與焰拳輪流砸落，瘋狂沖擊著犬獸的身體各處。
徐玖知道自己的手段可能殺不了犬獸，眼下處于幻境中，更沒法用奇物進行封印，所以他的計劃很簡單，以這種狂暴的攻勢逼迫它調動更多的能量來防御，而不是繼續維持幻境的存在。
邪祟無法用尋常的手段殺死，不代表它們不會受傷，能量的消耗同樣會讓它們陷入虛弱狀態。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徐玖越發覺得不對勁。
眼前這犬獸分明被自己摁在地上錘，接連的攻擊看似效果拔群，對犬獸形成全面的壓制，可這邪祟卻始終沒有解除幻境進行防御的意思。
周圍的幻境亦是保持著原來的狀態，絲毫沒有因為犬獸遭到重創而出現不穩定的波動。
情況的異常讓徐玖迅速意識到不對勁。
短暫的沉默，徐玖選擇再度開啟靈視，鎖定腳下的邪祟犬獸。
視線忽地一凝。
在這令人作嘔的犬獸體內，竟是存在著一顆徐玖看著很是眼熟的灰色大腦，它就像是這頭犬獸的心臟，在其體內延展出大量的經絡，不斷為犬獸提供能量......
糟糕！
廣場上的那些詭怪！
此刻徐玖終于明白這兩頭邪祟為什么會突然聯手行動。
就當下的情況來看，徐玖在其中甚至還起到了促進作用。
覺醒儀式中的戰斗徹底擊碎了犬獸想要獨自奪回圓珠的妄想，迫使著它尋求外界的幫助。
偏巧不巧的，獵腦者的能力正好能填補這個空缺，不僅能幫助犬獸恢復實力，還能通過這顆大腦來為犬獸源源不斷的提供維持幻境存在的能量！
如此一來，這兩頭邪祟的能力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完美的閉環。
犬獸為獵腦者制造可以大規模攫取信仰力量的幻境，而后者則可以通過移植大腦的特殊手段將獲得的力量分潤給犬獸，共同獲益。
徐玖想要通過干掉犬獸來破除幻境，進而阻止獵腦者用信仰之力與他對抗的計劃至此似乎走入了死胡同。
繼續攻擊犬獸只會給獵腦者更多的時間去吞噬信眾的靈魂。
要是不管它，獵腦者又處于不敗的境地。
意識到這一點的徐玖當即停止了對犬獸的攻勢，一時間竟是有些進退兩難。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可惜，太晚了，這個計劃唯一的破綻在于幻境剛成型，信眾的能量沒有涌入的空當，你們要是在那時候發起攻擊，說不定能一擊致命。”
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吳林辰再次出現，看了眼被徐玖踩在腳下的犬獸，從容說道，
“大勢已成，等到廣場上的數萬名信徒被榨取干凈，幻境會接著擴張，而你們只能看著神國降臨于整座蕪蘇城的上空。”
吳林辰侃侃而談，結果發現徐玖連正眼看他的心思都沒有，只是彎腰伸出纏繞著淺紅色氣霧的手掌，探向犬獸身軀，心下不由得一驚。
這人居然敢直接接觸邪祟的身體？
眼見得徐玖將手掌刺入犬獸的身軀，吳林辰垂在身側的手掌倏然縮緊。
那顆大腦終究不是犬獸的所有物，而是獵腦者專門留在它體內，一旦被強行抽出，以前者現在的狀態，幻境極有可能會瞬間崩潰。
沒成想下一秒徐玖直接拋下犬獸，回返至鄭軼身邊。
失敗了？
果然，人類就是人類，根本不可能抗住接觸邪祟所帶來的侵襲。
吳林辰暗自松了口氣。
“情況有些麻煩，我需要你立刻返回廣場，帶人干掉那些詭怪。”
犬獸無法像獵腦者一樣直接獲取信仰之力，這在徐玖看來是當下唯一的破局點，而他現在必須留在幻境壓制它們，只能依靠鄭軼離開幻境嘗試解決問題。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主動離開，得靠霍頓那邊調整才能出去。”
鄭軼雖然沒明白徐玖為什么突然停手，但吳林辰言語間透露出來的訊息還是讓他明白局勢遠比想象中的惡劣。
“想辦法了聯系他們，幻境里發生的事情外邊應該能看到，去之前的長街上也好，別的什么方法都行，務必盡快解決廣場上的詭怪。”
不遠處的犬獸重新起身，目光再度投向這邊，徐玖拍了拍鄭軼的肩膀，沉聲說道。
“明白！”
知道情況危急，鄭軼不再多說什么，起身沖向天柱峰外。
“呵，想要出去除掉腦藤？”
吳林辰注意到鄭軼的行動，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只是接著說道，
“我剛才就說了，你們醒悟的實在太晚，一切已成定局......時機已至，神靈”
話音落下的瞬間。
天柱峰頂，一道黑紫色光柱直沖天際！
這方天地開始出現震顫，漆黑的天幕籠罩整個幻境，徐玖下意識望向天際，只見黑暗中有星光閃爍，它們懸掛于天際，又以某種特殊的軌跡排布，仿佛在昭示著某個存在的覺醒。
身后狂風襲來，徐玖側身閃避，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趕忙伸手去接，渾身都出現彩色磷光的鄭軼昏迷不醒的掛落在徐玖手中。
“喂，沒事吧......”
話還沒有說完，耳畔突然有異響，徐玖抬眼望向鄭軼飛回來的方向。
只見一只巨大的手掌橫亙在黑云間，遮掩漫天星光，向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傾軋而來。
手掌移動間產生的狂風撲面襲來。
徐玖將鄭軼拋向身后的一處凹坑，注視著身前直徑超過十米的手掌，徑直轟出一拳。
憾山造成的沖擊波強行逼退手掌的同時，在其后方云層間，天道教典籍中代表著冥府最高統治者的閻羅王緩緩浮現。
同天柱峰等高的龐然身軀壓迫著幻境內外的所有人，在它身側，無數鬼兵鬼將陣列于半空，惡靈穿梭其間，刺耳的哀嚎一刻不停。
徐玖仰著頭，只見無數光點從幻境各處懸浮而起，以遠超之前的速度涌向閻羅王。
靈視的視野內，那頭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恐怖怪物正懸浮于天際，懷抱內的大腦釋放著迷蒙的光芒，將這些代表著信仰之力的靈魂碎片盡數收集過去。
身旁不遠處，吳林辰在為自己的計劃成功而狂笑不止。
很顯然，獵腦者已經完成初步的積累，開始轉入真正蘇醒的前奏。
強烈的危機感沖擊著徐玖的腦海，脊背汗毛直立，渾身如同過電般酥麻。
人類的本能在催促著他趕緊離開幻境，離眼前這頭邪祟越遠越好！
就此放棄這個任務，離開幻境？
鄭軼無法主動離開，不代表徐玖不行，只要他愿意，圣哲之晶隨時都能幫他做到。
但是此時離開幻境，無疑意味著徹底放棄此次任務，邪祟將再也無人能制止......
徐玖猛地轉身，看向右后方正盯著他的犬獸，后者仍對原核念念不忘，如今獵腦者的計劃成功，連帶著它也有了更大的機會奪回原核。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當徐玖將視線投過去，這邪祟竟是破天荒的往后邊縮了縮，像是在回避著什么。
徐玖深吸一口氣，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這一次，犬獸沒有再迎上來，而是掉頭就跑，它察覺到了對方的某種決心，而那是它絕不想接受的局面。
只是憑它現在的狀況，又怎么可能逃過徐玖的追殺。
一腳將邪祟犬獸掀翻在地，徐玖的左腳再次踏上它的脖頸。
犬獸似乎預知到了什么，開始瘋狂的掙扎，而徐玖的腳下也是不斷加力。
徐玖再一次抬起右手，此時骨鎧已經褪去，只剩下那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淺紅色的氣霧纏繞其上，他的臉上閃過遲疑與掙扎，
身后的天柱峰外。
由獵腦者凝聚出來的無數鬼兵鬼將奔襲而來，更高處的天際，獵腦者睜開一直耷拉著的眼皮，暗紫色的光柱激射而來。
眼中的由于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決絕。
手臂前壓，手掌直截了當的刺入犬獸的腰腹。
剛才的嘗試。
其實并未失敗。
只是代價過于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