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新鮮出鍋的肉絲蛋炒飯。
要求得到滿足的歌莉婭昂著下巴示意徐玖將她帶來的紙張展開。
徐玖邊攤開卷成筒的紙張,邊給空艇場那邊的司機發了信息,讓他再多等一會兒。
為了確保徐玖的行程順利,異調局專門給他配了艘空艇。
不僅出入蕪蘇城不需要任何檢查,而且特地通過交通局解除了行駛限制。
譬如空艇在蕪蘇城內的限速和一些特定區域禁止低空飛行的條例,這也是為了防止因為一些小事耽擱未來可能出現的緊急事件。
當然,這其中無疑也摻雜著異調局想要展現的誠意。
耳畔傳來“啪嗒”聲響,放下手機看了眼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淅瀝小雨。
陰沉的天氣,電視屏幕上的報道,令人心情壓抑。
搖搖頭,將腦海中的負面情緒甩出去,注意力回到眼前展開的紙張。
先把里邊裹著的機匣拿開,紙張正面畫著一些建筑和風景的簡筆圖,線條硬朗,一看就知道是歌莉婭畫出來的,上邊還有數字序號。
“這什么意思?”
徐玖打量著簡筆圖畫,其中有一副相當眼熟,應該就是最先解開的那一面上呈現出來的景象。
“按照順序仔細看這些標了序號的圖畫,還沒發現嗎?”
扒了兩口飯,歌莉婭含糊不清的提醒道。
按照她的要求,徐玖重新查看這些圖畫,沒多久便發現這些簡筆畫內總有相似的場景。
雖然范圍不大,但互相之間確實有重疊的跡象。
“它們這些場景是連在一起的?”
“沒錯,這幾天我在破解機匣的時候就在想這件奇物究竟有什么作用,畢竟是師傅特地留給我的東西,再怎么樣都不至于只是一個記錄他冒險的‘錄影機’。”
盡管這輩子都沒見過奇物,但沒吃過豬肉,總歸見過豬跑,這些年做為裝備鍛造師,歌莉婭知曉不少奇物的特性。
起初歌莉婭覺得機匣記錄的場景存在深意。
或許是她師傅想要通過這些場景留下寶藏或是什么特殊遺跡的位置信息。
然而等她破解相鄰的兩面內容,再將它們放到一起研究,忽然發現這些場景具有連貫性。
單是想要揭示藏寶地點,一個場景也就夠了,可要說這是藏寶路線,歌莉婭又覺得是多此一舉。
直接留張紙或是干脆留一段錄影不是更直接?
“師傅平常的行為習慣和性格,我自問還算了解,他絕不是那種喜歡故弄玄虛的人。”
放下手里的炒飯,歌莉婭從口袋里摸出一支鉛筆,在紙面上一陣涂畫,口中接著說道,
“所以我覺得從一開始我的思考方向是錯的。”
歌莉婭畫的是機匣,也就是一個正方體的十字形展開圖,隨后在所有的方格內標上序號。
一二三四為橫列,五六再加二為上下的豎列,
“這就是我發現的規律,機匣上記錄的冒險過程從一到三為連貫,一的內容我看過,描述的是他們在一處地方集結時的狀態,這也就是說,這里的場景很可能是開始。”
鉛筆點在標有“一”的方格內,緊接著又挪到橫列的另一端,也就是“四”上,
“我認為這一面記錄的景象,就是這一趟冒險的終點。”
“橫列為冒險進程那五和六代表的是什么?”
徐玖不太理解歌莉婭的想法。
“我猜可能是奇物的開關,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機匣表面呈現出來的冒險景象或許并不是我師傅刻意留下的,而是機匣自主記錄下來的?”
歌莉婭拿起機匣,按照記憶很快解開了其中一面,緊接著獻寶似的遞到徐玖面前,
“不用看具體的內容,只看場景和探險隊的狀態,有什么發現?”
“場景總是比人先一步出現啊,明白了,這件奇物真正的用處很可能是尋路!”
以拳擊掌,恍然大悟的徐玖眼里閃過一抹驚喜。
“哈哈,你還挺聰明的嘛,獎勵你一口蛋炒飯。”
舀了一大勺炒飯,也不管徐玖嫌棄的表情直接塞他嘴里,歌莉婭咧嘴笑道,
“到底是一件奇物,有這種功能才算是正常,只可惜現在也只是推測,得把剩下的三面破解出來才能真正確定猜想是否正確。”
“有點兒意思了,看樣子我對你的投資是個正確的決定。”
徐玖如今要找的東西可有點多,這件奇物真要有尋路的能力,對他的幫助毋庸置疑。
“哼,早跟你說別小瞧我,打架我不行,可要論這些東西,我比你更得心應手,再給我幾天時間,應該就能完全破解。”
術業有專攻,歌莉婭的天賦顯然點在了最適合她的地方。
歌莉婭忙著破解機匣,吃完炒飯便動身返回工坊。
徐玖隨后啟程前往蕪蘇城。
正午時分,雨勢不僅沒有減小,反而有轉變為暴雨的趨勢。
為了確保航行安全,空艇不得不改為低空飛行,速度也有所減緩。
趁著這段空當,徐玖撥通了霍布斯的電話。
號碼是秘學社今早發來的,說是霍布斯親自聯系的他們,希望能跟徐玖對話。
本打算通過秘學社向新木集團討要報酬的徐玖并沒有拒絕這個要求。
事實上徐玖要求的酬勞昨晚就已經傳達給新木集團,主要分兩部分。
其一是裝備賠償。
溯光做為徐玖“親密”的戰斗伙伴,“極為珍貴”的半奇物,在戰斗中被邪祟摧毀,同樣破損的還有他身上的作戰服。
新木集團自然要做出相應的賠償,要是嘴里敢蹦半個“不”字,以后集團高層走夜路的時候恐怕得格外小心。
其二是幫助新木集團鎮壓邪祟,挽救自轄區的報酬。
徐玖是個實誠人,他不要錢,只要奇物或是奇珍,沒有規定具體數量,讓新木集團自己去判斷他救的人價值幾何。
當然。
要是他們覺得自轄區里的東西和財團高層一文不值。
那么徐玖會負責將他們送往原本按照邪祟肆虐的常規流程應該待的地方。
興許面對地獄大門或是孟婆湯的時候,他們會對自己的價值產生更為明確的認知。
“爛攤子收拾的怎么樣了?”
電話接通的第一時間,徐玖主動開口問道。
“閣下解決了最大的麻煩,剩下的都是些小蟲子,花不了多少時間。”
霍布斯記得徐玖的聲音。
“我說的是你們新木集團的爛攤子,在中城區召喚出一頭邪祟,這份作死的功底,怕是沒幾個人能跟你們相比。”
故意提及新木集團當下的惡劣局面,徐玖可不在乎霍布斯會不會因為被戳到痛處而惱羞成怒,
“說吧,除開我提及的報酬外,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我們希望閣下能對實驗中心的情況以及邪祟問題保持沉默。”
站在霍布斯的角度,他覺得實驗中心內部的情況只有徐玖知道,只要后者不開口,官方政府就沒有明確的證據發難,
“另外,我記得閣下昨晚明確表示只是接受了秘學社的雇傭,如果有機會,新木集團希望能與您合作,酬勞方面,絕對會讓您滿意。”
“我向來不怎么挑合作方,得看你們能不能拿出讓我感興趣的東西,至于實驗中心里的事情,我可以保持沉默,不過封口費怎么說?”
高坂玲直播實驗中心內部的時候鄭軼可是跟徐玖一起看的。
徐玖只能保證他不多說什么,鄭軼如何他肯定是管不上的。
“除開原有的酬勞外,三千萬外加一份A級奇珍!”
相較于霍布斯的要求,這份酬勞顯然是超額的。
新木集團高層原本給出的封口費是三千萬。
這個數字對絕大多數人而言興許是一輩子難以企及的存在,可換做是新木集團這種頂級財團,這筆錢相較于實驗中心內的秘密,真就不算什么。
只不過提出這個條件的集團高層直接被霍布斯從辦公室扔了出去。
同為蟬蛻級使徒,在他看來單用金錢去補償徐玖簡直就是羞辱,因此額外加上了A級奇珍。
送上門白嫖的錢和奇珍徐玖自然不打算拒絕,果斷點頭達成交易。
本打算問霍布斯討要蟲巢的資料,轉念一想,這人與道格拉斯相識,這時候提及容易出現意外,于是把快到嘴邊的言語咽了回去。
掛斷電話,將新木集團的事情暫時拋諸腦后。
思考著待會兒的覺醒儀式,徐玖的目光投向空艇艙外,無意識的四下逡巡。
忽地定格在不遠處的城區上空。
那邊似乎是在舉行著什么活動,幾座高樓大廈間投影出了一座宏偉的朱紅色宮殿,周圍不斷的閃現出形態各異的神明形象,看著頗為惹眼。
“你知道那邊是什么活動嗎?”
側過身詢問司機。
“應該是明神殿落成祭典前的宣傳據說是官方政府為了給外城區信奉各個教派的近千萬信眾能有個參拜或者說朝圣的地方而建立的,幾年前就開始動工,直到最近才正式落成。”
到底是生活在蕪蘇城內的人,瞥了眼底下的情況,司機立刻給出了答案。
“不同教派的人能湊到一起去?”
徐玖腦海中浮現出和尚與牧師待在同一個房間內,各自念經和祈禱時的場景,總覺得莫名喜感。
“您誤會了,我剛才說的只是官方措辭,實際上明神殿兼顧著政府宗教辦事處的職能,待在里邊的‘信徒’,十有八九都不在乎里邊供奉的是什么。”
注意到徐玖還在看神明的投影,司機將空艇高度又往下降了幾十米,接著說道,
“不過也有種說法是政府準備進行宗教融合,建立一個官方教派,為的是方便管理。”
“呵,居然還有我認識的。”
徐玖對蕪蘇城政府的宗教政策沒有任何興趣,意外發現投影中居然出現了一組酷似佛教護法四大天王的神像,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許是歷史太過悠久的緣故,這四位天王的外形與徐玖印象中的都有不小的出入,唯獨他們各自的特征保留的相當完整。
持國天王的琵琶,增長天王的寶劍等等,連徐玖這種并無信仰的人都能輕易的認出來。
借助全息投影制造出來的效果。
這四位護法天王身處金色云霧間,十數米高的魁梧身軀配合著色彩鮮艷的鎧甲,倒也有幾分寶相莊嚴的意味。
但這終究只是徐玖的感覺而已。
“將吾主置于偽物之中,這是何等的褻瀆,都該下地獄!”
神像所處高樓外的底層街邊巷道內,有人抬頭望著投影,言語間充斥著惡意的詛咒。
臉色蒼白,看上去像是有段時間沒有睡好的男人咬著牙,似乎對眼前的景象十分不滿,說話的同時,上半身還在不停的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別的什么。
男人身上套著一件寬松的黑色雨衣,偶爾有摻雜著雨水的冷風自街巷的一側刮來,雨衣貼身之際卻是顯出底下成排的條狀輪廓。
“吾主的榮光不可侵犯。”
低聲吟誦著禱言,男人的左手持著一本有些單薄,看上去被翻閱多次,書頁有多處折疊的教典,
“冒犯吾主的罪人,必將予以審判。”
話音落下,男人又抬起右手,里邊攥的是個頂端帶有按鈕,下方裹滿了黃色膠布的器具。
接連的深呼吸,終于下定決心的狂信徒邁開步伐走出巷道,直奔不遠處的大廈廣場,現在正是午間休息的時段,底下的餐廳內外人群往來。
他要用自己的行動來向所有人展示他的態度。
然而男人才走到街邊,便被一輛從街角突然駛出的車輛攔住去路。
他的腳步不停,打算繞開車輛,繼續自己的崇高任務。
可是等到車窗搖下,男人的身形卻是陡然停滯,轉身難以置信的看向車窗后的存在,緊接著像是聽到了什么,突然間熱淚盈眶。
旁邊經過的路人滿臉詫異的看著這個動作怪異的男人,順著他的視線望了眼空無一物的副駕駛,紛紛皺著眉頭往旁邊退開。
男人則全然不顧周圍的異樣眼光,只是站起身,手忙腳亂的拉開車門坐進去。
他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