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顆照明彈在始遠城上空爆開,強光瞬間照亮小半部分的城區。
緊隨其后的槍炮聲提醒著正在城內的徐玖,來自婺山聚集點的軍隊已然與寄生獸群接戰。
機械面罩反射著白光,徐玖扭頭收回視線,轉而投向街道對面的信號塔,早在半個小時前,他就抵達了現在房頂位置,只是沒有選擇立刻動手而已。
一方面這信號塔并非徐玖所想的那般全然沒有防備,只是因為之前距離太遠,他的注意力又全在那座形似火山口的肉團上,這才產生了錯誤的判斷。
等徐玖離開教堂所在的街道趕到這兒,通過近距離觀察才發現信號塔上方的巨型發射器內部早已被血肉菌毯和蠕動中的巨型蟲豸所占據。
在它們中間,黑色的粉末源源不斷的從那扭曲肉團的頂部巨口中噴涌而出。
另一方面徐玖也是刻意在等軍隊抵達。
他必須得確保對方沒有時間在別處重新制造一個“粉末發射器”或是調集大批寄生獸過來圍殺他。
眼下無疑是個恰當的時機。
不過在動手之前,徐玖還得做些準備,因為他這一趟其實還久違的接了個單子。
兩天前接的,雇主是他之前見過的拍攝英雄短片的王付林,事實上這單子是徐玖主動聯絡的對方。
將身上的背包放到一旁,從中摸出一個銀灰色的方正金屬盒,輸入密碼后打開,顯出內部的兩顆圓形金屬球。
徐玖又取出手機,調出里頭的一張照片,渾身各處的光影立時泛起波紋。
不一會兒,徐玖身上的作戰服變做銀灰色的鎧甲,身后亦是騰起一條繡著一輪新月的披風,站起身,右手拿著機械匣子,左手虛拂過頭頂,劃過臉龐,如刺客斗篷般的兜帽垂落,機械面具亦是變作了一個全覆蓋的頭盔。
“身份認證中認證完畢,拍攝開始!”
提示音響起,兩顆圓球外層開裂,顯出其中的攝像頭,旋即兩側又有羽翼展開,帶著它們升上天空。
氣流震蕩間,徐玖拔地而起,通過幾次加速徑直出現在發射器的上空。
此時的他總算是看清了“火山口”內部究竟是什么玩意兒在制造黑色粉末。
一條背部遍布著灰褐色花紋以及裂口的巨型肉蟲正蜷曲其中,不時的抽動,裂口處便有無數粉末飄飛而出 外部的“火山”,根本就是周邊的那些蟲豸吐出的粘液和血肉菌毯糅合后搭建起來的巢穴!
風雪中,一縷橙紅色火焰陡然騰起,驅散信號塔高處的黑暗。
下一秒又迎風而漲,膨脹成直徑數米的火球,熾熱而喧囂。
烈焰灼燒著信號塔上空的一切,連著天幕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層火紅色彩。
冰雪化成雨水墜落而下,澆灌在如碗狀凹陷發射器內,蟲豸在血肉菌毯間昂起頭,瘋狂的嘶叫著,它們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口中噴吐出大團墨綠色的腐蝕液,卻因為暴動的風雪而根本難以觸及那顆火球。
忽然間,“火山”后方升起一顆表面滿是眼球的血卵,正是徐玖曾經在城寨內見過的那頭被入侵級寄生獸帶走的家伙。
它竟是被安排在此處沖當守衛,而面對天空中仍在持續膨脹的火球,它沒有試圖攻擊徐玖,也沒想著破壞火球,做的事情極為簡單,那便是控制著“火山口”緩緩閉合!
不得不說這是個極為陰險的安排。
一如當初在城寨中的埋伏一樣,黑袍人顯然也想過這邊會被對方視為主要襲擊目標,因此特地安排了這一手。
換做其他人,千辛萬苦的干掉外邊的蟲豸,卻發現那條最為關鍵的肉蟲已然被血肉菌毯層層保護起來,怕是要氣的吐血,可誰讓這上邊站的是徐玖呢。
一切都太晚了!
要是徐玖沒有能讓他短暫滯空的震步,興許會在被蟲豸糾纏的情況下作視“火山口”閉合,可誰讓他現在距離目標不過三十米,那口子更不是想關就關的門窗!
偌大的火球拖著粗壯焰柱,以不可阻擋的姿態灌入“火山口”,偏巧不巧的,那血卵怪物的智商肯定是沒法瞬間對局勢做出反應,因此等火球灌進去后,頂部的血肉菌毯竟還在閉合。
硬是弄了個爐灶出來,以致于內部的溫度立刻暴漲,肉蟲的哀嚎甚至壓過了風雪聲 只是徐玖的注意力此刻早已不在發射器內,而是投向了遠方天空中振翅而來的入侵級寄生獸,那只雙頭鳥!
如果說血卵怪物負責的是防御,那么這家伙顯然就是緊隨其后的反擊,而徐玖對此早有預料。
“協助政府軍隊擊破信號塔素材應該差不多了。”
摁下右手腕上的開關,徐玖看了眼仍冒著黑煙的“火山口”,于風雪中隱去身形,再度出現時又回到了之前所處的位置。
兩顆浮空拍攝球已然回歸機械匣子,入侵級的寄生獸盤旋在信號塔的上空,哪里還找的到徐玖的身影。
解除幻形,回歸本來模樣的徐玖拎起背包迅速轉向教堂所在的位置。
接下去才是重頭戲!
信號塔突然遭到襲擊。
那顆巨大的火球自然逃不過教堂內部眾人的眼睛。
只不過就像當初徐玖在這附近觀望信號塔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景象,他們同樣看不清那邊的具體情況,只是見到一顆火球落了下去,然后迅速派遣入侵級的寄生獸前去救場。
老人撫摸身前肆意晃動著的觸肢,側過身瞥了眼信號塔的方向,聲音嘶啞,
“看來異調局也沒我們想象中的那般愚蠢,他們在城寨吃過虧,這一次居然早有準備,先在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又派遣精銳人手滲透,襲擊惑心蟲的巢穴鄧肯,你帶人去一趟,將麻煩解決掉,速度要快,偉大之子即將降臨,我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阻礙我們的計劃!”
“遵命,祭祀閣下。”
面對著信號塔方向的一名黑袍人直起身,沉聲應道。
腳下散落著一些破碎的衣衫,近三米高的龐大軀體撐起長袍,兜帽下顯出一張陰沉的臉龐。
由于體型的突然變化,原本寬大的黑袍現在更像是一件縮水的斗篷,縱身躍起,跨過十幾米的距離,徑直落在街道一側的屋頂。
落地的剎那,十數道裂紋自他腳下綻開,身形晃動間,骨節嘎達作響。
附近的房屋中,又有數名黑袍人魚貫而出,其中兩人手掌中托著肉球,附近又有十數頭寄生獸匯聚而來,隨著名為鄧肯的黑袍人直奔信號塔所在的方向。
“祭祀閣下,最新情報,這次來的恐怕不只是婺山聚集點內的軍隊,蕪蘇城內的支援部隊應該也會在不久后趕到。”
教堂內,另一名黑袍人的兜帽底下閃爍著藍光,抬手摁著耳內的通訊器,向前一步匯報道。
“來了多少人?”
“一艘中型作戰空艇,不出意外,應該是一整支特種作戰大隊搭配異調局的部隊沙利巴說他們應該會在一個小時以內趕到。”
“知道了,來的正是時候.....先將外圍的那些家伙盡數壓出去,以此戰宣告我們的回歸,偉大之子,必將摧毀一切違背神之意志的存在!”
抬手撫過手中的權杖,最終落在頂端鑲嵌著的晶石上,老人的目光掃過周圍各自都獲得了強化的下屬,轉而注視著晶石內部嵌著的一枚細小的碎片,眼中閃過一抹狂熱,低聲自語道,
“只差最后這一步了!”
始遠城外的戰斗,已然全面爆發。
早在城寨吃過虧的軍隊痛定思痛,此次參與作戰的幾十臺單兵動力裝甲雖說比不上蕪蘇城內的高科技,卻也是婺山聚集點短時間內能夠拿出手的精銳。
戰斗甫一開始,這些凝聚了人類智慧的機械裝甲便以不可阻擋的姿態壓制了寄生獸群!
提前布置在地三角形機械板構成的連鎖電網以特定的節奏向前釋放高壓電流,將靠近的寄生獸強行擊退,這些怪物興許沒有痛覺,也不怕死,可它們身上的皮肉終究不是巖石或是鋼鐵。
在電流的刺激下,這些肉塊不可避免的出現僵直狀態,哪怕會在極短的時間在內恢復,依舊給站在電網后的幾臺裝甲發起攻擊的機會。
婺山聚集點內的實驗室到底不是吃干飯的,近段時間以來的測試讓他們對寄生獸越發了解,進而研制出了專門針對這類怪物的武器。
譬如動力裝甲掛載的機炮中裝填的乃是經過特殊調配的溶解液,只要命中一發,便可以瞬間融化掉大片血肉,強迫寄生獸消耗大量的能量進行修復。
以往幾輪掃射才能勉強壓制的寄生獸,眼下只需要幾發腐蝕彈就能讓它們徹底崩潰。
“長官,外圍街道的壓制十分順利,請求后續部隊壓上,突入始遠城內部,徹底殲滅敵人。”
眼見得之前無比棘手的寄生獸一頭接一頭的倒下,駐守在街道上的士兵不免有些興奮,高聲在通訊頻道中請戰。
“沒有我的命令,禁止任何人越過外圍街道!”
指揮車內,宗澤看著屏幕上似乎一邊倒的戰斗畫面,蹙著眉頭再度強調自己之前的命令,同時抬手摁住身前的無人機操作員,開口問道,
“剛才城內突然出現的火球,弄清楚情況了嗎?”
“長官,無人機傳回來的畫面顯示始遠城內的信號塔遭到了不明來源的攻擊,塔頂似乎存在著某種抱歉,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東西。”
將無人機拍攝到的實時畫面放到主屏幕上,由于有入侵級的寄生獸存在,只能隔著相當一段距離進行拍攝,以致于畫面很是模糊,只能隱約看到大量的黑煙正從中騰起。
“隊長,那個火球,好像跟我們當初在城寨碰見的那名荒原獵人使用的手段有些相似。”
一直在旁邊的鄧緋同樣看到了無人機拍攝到的畫面,做為當時在場的人員,立刻就回想起了那個一拳轟碎了骨鎧怪物的家伙。
“荒原獵人,你是說弄到蟲豸控制者尸體的那個?”
那具尸體可以說是近段時間以來他們最有價值的收獲,為了拿到它還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宗澤自然記得,頓了頓,又說道,
“他先于我們進入了始遠城并對信號塔發起了攻擊,這說明信號塔內必然存在著某些東西能不能想辦法聯系到他?”
這場戰斗,高端戰力越多越好,能夠干掉血卵孵化的怪物并且與幕后黑手周旋并斬獲一人的荒原獵人,實力毋庸置疑。
“恐怕不行,我們使用的是內部的通訊頻道,他之前拒絕了我們的招攬,根本不知道我們這邊的狀況。”
“我記得負責跟他交易的是凡妮莎?”
“對,之前他也是跟著凡妮莎去的城寨,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會讓后續的支援部隊盡快前去余歲鎮接凡妮莎。”
為了獲取勝利,宗澤在出發前便命令婺山聚集點內能夠在風雪中航行的空艇全數啟動,為的就是匯聚分散在婺山荒原區各處的力量,余歲鎮自然也在名單中。
“嗯第二波開始了!”
宗澤點點頭,正待繼續說些什么,視線忽地一凝。
無人機拍攝到的畫面中,正有數十頭寄生獸從始遠城內部涌向外圍街道,這其中不僅存在著形似血卵怪物的怪異個體,還有幾個披著黑袍的身影。
“三,四,五隊準備執行滅蟲計劃,一隊收縮防御,有一大波寄生獸正在靠近。”
說話間,宗澤的視線又轉向教堂那邊的畫面,垂在身側的雙手驀然束緊。
無人機一刻不停的在始遠城上方轉悠,關注著幾個重要區域的情況。
全然沒發現在教堂與信號塔之間的某條不知名的街道上已然倒了一大批黑袍人和寄生獸。
灰色的光芒隱沒于路燈投落的昏黃燈光中。
徐玖垂眼看著跪倒在自己身前,半邊身子已然成了肉末的壯漢,挑了挑眉,眼中浮現出一抹驚喜,
“你來的實在恰到好處,衣服看著不錯,不如借我穿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