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斷聯的信號
荒原上過新歲節的自然不止余歲鎮，而這其中最為看重這個節日的還要數第一座投入運行的移動城，序列001，始遠城。
做為核心城之一，始遠城的地位毋庸置疑，如果說婺山聚集點是六分之一蕪蘇荒原的中轉站，那么始遠城就是這部分移動城的中樞。
其內部設立著諸如信號塔，移動城人口管理資料庫，審查會等等關鍵部門，相較于婺山聚集點，它才是婺山區域內十幾座大小移動城的管理城。
也正因為如此，蕪蘇城派駐在此處的管理人員大部分都是在靜止城內選拔出來的人，這些人的生活習慣自是不必多說。
不像是余歲鎮那般因為凡妮莎的臨時起意才過新歲節，在始遠城，新歲節是正兒八經的節慶日，甚至可以說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不僅要放假，整座城市內部也會相應的進行各種籌備。
當然，這里的籌備僅限于官方機構，民間自然還是老樣子。
“車牌W037都這個點了，怎么還有物資車？”
始遠城陸港卡哨，衛兵看著底下亮著遠光燈的大型貨車，敲響崗哨亭的窗戶問道。
正在里邊吃著夜宵的幾人中站起來一個瘦高漢子，抽出掛在一旁的記錄冊翻了兩頁，隨即滿臉困惑的抬頭，
“你確定是037？這輛車昨天就來過了，送的是食材和酒水。”
“我眼睛又沒瞎，就三個數字怎么可能看不清！”
“哼，八成是政府大樓里的那些人吃的不夠，臨時加運的唄，現在不過凌晨一點，對他們來說慶典正是的時候反正掛的是官方牌照，先放上來就是了，要是晚了點，上頭追究起來咱們可承擔不起。”
咬著半截已經冷掉的青菜，衛兵頭也沒抬，邊吃邊說道。
“放他們上來。”
“明白！”
代表著通行的綠燈亮起，陸港外端的平臺逐漸下放，物資車當即加速，在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中攀上通道，迅速來到哨卡前端。
士兵打開手電，準備例行的巡查，只是還沒等他上前，貨車副駕駛位置便有穿著制服的人推門下來。
那人沒有上前來出示證件，只是低頭看手表。
“喂，你們怎么回事，昨天不是來過么？”
“現在這個時間，機動特遣隊分派出來的巡邏隊目前正處于兩座陸港中間的位置，對不對？”
倏然上前一步，那人盯著士兵，輕聲詢問道。
“你”
士兵剛要上前，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低頭望過去，只見心口不知何時已被一根觸肢貫穿，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涌出的卻只是血水。
耳邊傳來爆裂聲響，扭頭去看旁邊的崗亭，已然糊滿了血漿。
視線于下一秒陷入徹底的黑暗。
收回觸肢，看著身前癱倒在地的尸體，視線掃過旁邊已然停止運作的攝像頭，抽出腰間的對講機，沉聲匯報，
“北部陸港已成功占據，請您指示。”
“按原定計劃進發，新歲節期間，各部門都有自己的活動，真正在崗位上值守的人不足三分之一那就送他們一份大禮。”
尖利的聲音自對講機內傳出，接收到命令的人當即轉身，坐回貨車駕駛室內，看向身旁的同伴，沉聲說道，
“目標信號塔，出發！”
剛停穩不久的貨車再度啟動，偌大的車輪徑直碾過地上的尸體，拖出一道血痕。
前方的街區內，紅燈籠高掛，喜慶的音樂一刻不停，街面上卻沒有能看到這貨車底下情況的平民。
因為工廠尚未到下班的時間，而那些老人和小孩則是被宵禁令關在家中！
覆著墨綠色斗篷的車廂內，數十道猙獰的身影靜駐于黑暗之中。
等待著屠殺時刻。
余歲鎮內。
徐玖并沒有在哨塔上守一晚上，畢竟新歲節的晚宴節目終究不可能持續到凌晨，等到大約兩三點的時候便有人過來接班，他也不是什么矯情的人，打了聲招呼后連樓梯都懶得走，拎著鍋爐直接從哨塔頂跳了下去。
一覺到了大天亮。
許是昨晚替人守夜的緣故，徐玖在新的一年開頭便有了好運氣。
這邊剛洗漱完畢就收到了來自歌莉婭的視頻短訊。
“成功了大成功！”
屏幕上的歌莉婭全然沒了之前那副美艷的模樣，穿著樸素的工裝，頭發散亂不說，臉色也是相當萎靡，唯獨那雙泛著血絲的眼中滿是興奮。
“快讓我看看成品是個什么模樣。”
原本還有些精神恍惚的徐玖當即清醒了幾分，仰躺在沙發上說道。
“哈現在可不能給你看，這攝像頭展現不出我的水準，你在余歲鎮等著，我先去睡一覺，為了保證安全，明天這個時候我親自給你送來！”
側過身讓出剛熄火不久的鍛造爐出鏡，能看見旁邊桌上露出的半截纏繞著黑白雙色線繩的刀把。
還沒等徐玖看清楚，歌莉婭就關掉了攝像頭。
“有點兒意思，算是遲到的新年大禮？”
徐玖放下手機，心下不免對這即將到來的武器生出期待。
手機信息的提示音。
‘你那邊現在情況怎么樣？’
來自中介的信息。
‘還行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不該說新年好么，這新年問候聽著怎么像自己這邊出了事兒似的。
‘今天的新聞，昨晚數座移動城遭到獸潮襲擊，甚至有直接陷落的，你沒注意嗎？’
‘據說是寄生獸帶領的獸潮，造成了大量的傷亡，婺山聚集點派出了不少救災隊伍，都被現場直播出來了！’
中介的信息一條接著一條的發在徐玖手機上，后者卻已經離開沙發，拿起桌臺上的通訊器。
昨晚回來的時候徐玖忙著睡覺，東西一放便上了樓。
果不其然，凡妮莎同樣發來了消息，不過余歲鎮這邊并沒有遭到襲擊，外邊也聽不見槍炮聲，因此只是讓徐玖醒來后去余歲鎮東邊的防御陣地找她。
“看來也不全然是好消息啊”
無奈嘆了一句，徐玖迅速換上衣服。
半個小時后，徐玖總算見到了正在巡查防御陣地的凡妮莎。
在她身前，數十名混雜著守衛，余歲鎮居民的隊伍正在搬運著各類物資，除開外延平臺上架設的機槍臺，周邊各處也被臨時建立起了防御陣地。
徐玖甚至看到一些人正在接受臨時的培訓，手里拿著槍械，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慌亂。
“局勢已經惡劣到這種地步了？”
擰著眉頭靠近凡妮莎，徐玖沉聲問道。
“對方在荒原上的準備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充分，這是昨晚在036號移動城拍攝到的視頻。”
凡妮莎見徐玖到來，緊繃的表情松了些，緊接著將自己手機遞給徐玖。
點開屏幕，將幾分鐘的視頻進度條拖到最前面。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激烈的槍炮聲陡然響起！
畫面中同余歲鎮差不多模樣的城鎮上空盤旋著大量的黑影，在哨塔組成的火力網之間俯沖又爬升，慘叫聲不絕與耳。
不僅如此，周邊的街道陰影中連綿不斷的獸吼證明襲擊此處城鎮的生物絕不止一種。
“我們需要增援這些兇獸中存在寄生獸，它們就跟發了狂一樣沖擊著城鎮，突變級這是有預謀的襲擊，獸潮，我們的人手不夠”
摻雜著粗重喘息聲的匯報斷斷續續，還沒等他說完，屏幕外的某處陡然響起一聲咆哮。
最后的那部分影響依然被暗紅色所占滿。
“所有的襲擊都出現在婺山荒原區域內，三座尚未掛靠的小型移動城防線崩潰，目前正處于寄生獸的蹂躪之中，同時還有兩座移動城正在遭受襲擊，搖搖欲墜！”
之前便說過，整個蕪蘇荒原以蕪蘇城為中心，分成七片區域，分別以聚集點的名稱進行區分，而婺山荒原區內的移動城攏共也就十幾座。
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襲擊，異調局或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局面，卻沒有想到它們來的如此之快，襲擊手段更是極端酷烈，哪怕異調局已經先一步做出了防御，依舊無濟于事。
是婺山聚集點對這事兒不夠重視嗎？
不，他們已經做的夠好了，異調局出人，聚集點出裝備，軍隊開拔隨時準備進行阻擊。
可問題在于，婺山聚集點要守的是整個婺山荒原區，他們的軍隊再多在也不可能往十幾座移動城都打造成堡壘，只能優先選擇重點移動城，而進攻者卻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有之前的收縮防御計劃，沒成想對方先一步下手 “根據已知的信息，基本可以確定對方要對婺山荒原區域下手并為之集結了大批寄生獸，我不確定余歲鎮在不在他們的目標范圍內，只能先一步展開防御。”
凡妮莎雙手橫架在胸前，緊接著說道，
“聚集點已經向其他區域抽調軍隊，我們只需要堅持一段時間不對，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對。”
話才說一半，凡妮莎突然否定了自己的言語。
“余歲鎮或許會成為他們的目標，但絕不是真正的目標。”
徐玖抬頭望著陰沉的天色，昨天的燦爛陽光消逝的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風雨欲來的壓抑，想了想又開口道，
“摧毀一座移動城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這些人籌謀如此之久，我不覺得他們只為了屠殺，必然有某處是他們真正的重點，荒原上什么地方最重要？”
“當然是001號移動城，約翰上校以及兩支精銳的機動特遣隊就駐扎在其中，他們只要收到其他移動城遭到襲擊的消息，必然會警惕起來。”
始遠城的防御是首要任務，異調局在意識到對方能控制入侵級寄生獸時便專門派駐了異調局內的上校駐守，更別提隨行的軍隊。
“昨晚是新歲節，連你都在過節，他們呢，那位約翰上校，平常對待下屬怎么樣？”
徐玖在旁邊問了句。
凡妮莎知道體諒自己的下屬，讓他們至少能過一個新歲節，約翰上校呢？
他的下屬難道就不是靜止城內選拔出來的人嗎？
“婺山聚集點應該會派出第二批支援部隊我詢問一下情況。”
盡管心里對始遠城的防御十分有信心，凡妮莎還是取出了異調局內部的通訊器，可打開屏幕后卻又遲遲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徐玖注意到凡妮莎的表情變化，趕忙伸手取出自己的通訊器。
屏幕右上角的信號已然消失！
不僅于此，徐玖手機上的網絡信號同樣被切斷，這意味著什么，兩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網絡與通信全部失聯，婺山荒原上的十幾座移動城將就此成為真正的孤島。
別說是各支部隊間的調配，連求救都做不到！
“你的猜測是正確的，他們的目標就是始遠城，而且極有可能已經完成突破，至少信號塔已經被毀我相信聚集點應該也已經察覺到異樣，支援部隊要不了多久就會抵達始遠城。”
凡妮莎對異調局仍有著充分的信心，對方或許搶占了先機，可這終究是蕪蘇荒原，初期的失利并不代表著最終的結果。
“我去吧，你想辦法幫我定個位，001號移動城離余歲鎮雖然有些遠，總歸能趕到的。”
既然已經確定對方的主攻點，徐玖自然不想錯過。
“你愿意馳援始遠鎮？”
錯愕的目光落在徐玖身上，凡妮莎一時困惑。
在她看來現在的始遠鎮無疑是蕪蘇荒原上最為危險的地方，正常人逃避都來不及，徐玖這個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人竟然愿意摻和進去，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迅速做出了決斷，
“移動城是按照軌跡在荒原上移動的，給我三分鐘。”
“我對你們列出的那張清單上的東西可是相當感興趣，到時候被忘了多給我兌換一些就行。”
徐玖搓了搓手掌，心下竟是莫名有些興奮，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又顯出一抹遺憾的神奇，
“可惜我那把武器明天才能送到，怕是趕不上了。”
“等余歲鎮這邊的防御結束，我給你送過去！”
凡妮莎干脆利落的說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