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遠有些緊張,他敏銳地感覺到接下來他媽媽說的話并不是他想聽的。
崔時初見這個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的少年一臉鄭重地看著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不用這么緊張,我要說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姐姐因為結婚的事和我鬧翻了,要跟我們斷絕來往關系。”
“什、什么?”周致遠聽見她這話,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有些恍惚地追問道。
“我不同意周麗質嫁給陳文亞,她覺得我是想拿她的婚事做交易,想找一個容易拿捏的女婿,以后好讓他們貼補你,哦對了,她還認為我偏心,重男輕女,心里只有你這個兒子,沒有她這個女兒。事情就是這樣。”崔時初直接把事情都告訴了周致遠,并沒有把他當成不懂事的孩子瞞著他。
“姐姐怎么會覺得你重男輕女?”周致遠十分震驚,因為在他看來,原主這個母親其實更“重女輕男”,以前他和周麗質吵架,不管誰對誰錯,媽媽都會勸他讓著姐姐,因為姐姐是女孩子;有時候家務活太多,媽媽做不完,都是他幫著做,而姐姐根本不會搭把手…
就說讀書,原主這個媽媽同樣一視同仁,都想把他們培養成大學生,只是周麗質自己學習成績不太好,讀完初中就不肯再讀了,而周致遠卻一直讀到高中,并沒有放棄學業,所以這可不能怪原主偏心。
崔時初看了一眼錯愕又震驚的便宜兒子,說:“不知道,大概她覺得我不讓她嫁給自己想嫁的男人就是重男輕女了吧。”
崔時初沒辦法把周麗質上輩子的事說出來,只好這么對周致遠解釋,畢竟這輩子,不管她還是周致遠都根本沒有絲毫重男輕女、逼周麗質當扶弟魔的表現。
周致遠還是一臉茫然,無法理解周麗質這是什么腦回路,不過——“可是,媽媽你不是同意她嫁給姐夫了嗎?她怎么還記恨你?”
“你姐姐是個記仇不記恩的人,你以后要是跟她繼續來往,要多幾個心眼,別讓她把你騙了。”崔時初提醒他,周麗質嫁給陳文亞之后絕對會后悔,等過得不如意了,她就會想起自己的娘家人了,到時候她要是忽悠周致遠做些什么,那就麻煩了,所以崔時初得跟周致遠提前打個預防針。
周致遠聽見她這話,心里難受起來,不明白為什么以前親近和睦的家人忽然就疏遠并且互相防備起來,這讓他這個習慣了母子三人互相依靠的人變得慌張而無措。
他扯了扯嘴角,帶著一絲絲懇求和期待地看著崔時初:“媽,你和姐姐是不是有些誤會?”像是很希望崔時初回答他這是個誤會。
但崔時初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奢望:“不是誤會啊,你姐姐真的很怨恨我和你,不僅僅是我,還包括你。”
“姐姐為什么怨恨我?”周致遠茫然又惶恐,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周麗質。
崔時初嘆了口氣,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難道她能說是因為你上輩子殘廢了,拖累她好幾次回來照顧你?——雖然那所謂的照顧就是帶點孫家吃剩的殘羹剩菜來給原主母子倆,或者在原主的哀求下借點錢給他們周轉,但這在周麗質眼里就是逼她當扶弟魔的表現了,所以她這輩子才迫不及待跟親媽和親弟弟斷絕關系啊。
周致遠沒有從母親這里得到答案,他決定自己去找周麗質問問。
這兩天是周末,機械廠沒有上班,周致遠失魂落魄地來到廠門口才意識到這點,他便只好去陳文亞家找周麗質了。
周麗質出嫁時周致遠來過一次,之后就再也沒有來過了,他這時候才想起來,姐姐都出嫁快大半年了,他卻從來沒有再見她回過家里了,難道她真的要跟娘家斷絕來往了嗎?
心情十分沉重的周致遠敲了敲陳家的大門。
“誰啊?!”一句帶著怒氣的詢問嚇了周致遠一跳,然后大門就猛地被拉開了,一個神情兇惡、長著一對三白眼、五十多歲的老婦女就走了出來。
“陳嬸子好,今兒吃飯了嗎?”周致遠很有禮貌地對陳母說道,他認出了這是姐姐的婆婆。
陳母斜著眼看了看他,又低頭掃了一眼他空空的兩手,便翻了個白眼,回頭對著里面喊道:“周麗質!你弟來找你了!”
說著她轉身就自己回去了,根本不理會周致遠,偏她還嘀咕著:“上門做客都不知道帶點禮物,還是高中生呢,一點禮數都不懂…”
周致遠頓時唰地一下,一張俊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他只覺得羞恥又尷尬,陳母說得沒錯,他雖然是來找姐姐的,但也是見親戚,怎么能不帶點禮物呢?這確實是他不懂禮數。
周致遠羞愧得簡直想鉆個地洞進去,還遲疑地想著自己現在是不是回去該買些餅干糖果再來?他不是故意不帶禮物上門的,而是因為一直在想姐姐跟家里鬧翻的事,心情郁悶又心不在焉才忘了禮節。
正當他猶豫的時候,周麗質從里面出來了,她看見周致遠在門外,也沒有讓他進門,而是自己出來了,順便還把家門給關上了,這才面無表情地問周致遠:“你來找我干什么?”
周致遠見她這幅神情,頓時心就涼了,她連家門都關上了,是根本沒打算請他進去吧?心中難過的周致遠頓時把禮節的事拋到腦后了,他抿了抿唇,問周麗質:“你真的要跟我和媽斷絕來往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地觀察周麗質的表情,想要從她臉上看出否定的意思,但他失望了。
“真的。”周麗質點頭點得很無情,她冷漠地對周致遠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為什么?我們不是一家人嗎?為什么會走到這個地步?你和媽到底有什么誤會?還有我,我自認為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么連我也要不認了?”周致遠再也受不了了,紅著眼眶質問她。
周麗質卻鐵石心腸,看到弟弟這幅難過的模樣,不但不感同身受,反而覺得十分暢快,她像是故意要讓弟弟更難過一樣,滿是惡意地對他說:“當然是因為你以后會窮困潦倒,會變成個廢人拖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