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紡織女工(6)

　　林笑笑進入工會后才發現工作的工作真正是清閑，她在里面算是如魚得水。

　　工會主席是年紀大到退居二線的老干部，平時基本不管事，副主席是年紀能干的女同志，工會的工作實際上由她負責。

　　工會的工作比起在車間肯定要輕松，林笑笑很高興不用上夜班這一點。

　　她的工作調動后，最明顯一點是廠里發福利發勞保用品，林父再也不會受欺負。以前發話這些東西，林父總是最后拿到最差的那一批，現在車間里的人都會提前把林父那一份留出來。

　　林家一家人都高興，這些勞保用品用不完都可以送親戚，拿到手的都是好東西當然更好。

　　林偉的小生意做得不錯，他看不一這些東西，林母卻罵他有兩個錢就窮得瑟。

　　林偉不僅看不上廠里發的東西，對家里的舊物件也看不上眼，搬家的時候這件要扔，那件也不要，把林母給氣得。

　　林家搬出家屬大院引起很多人圍觀，很多鄰居也主動站出來幫忙。

　　林父沒有拒絕，林偉全程負責敬煙，不管是看熱鬧的還是幫忙的，他一個都不得罪。

　　他以前年輕氣盛還會和院里的鄰居爭論，自從做生意懂得和氣生財這個道理后，他見著誰都是一張笑臉。

　　大家看著林家從破舊的老宿舍搬到窗明幾凈的新樓房，面上都說著恭喜，轉身背著林家人卻是各種嫉妒難聽的話。

　　林家的生活條件好，廠里其他人羨慕歸羨慕，卻沒有人愿意放棄現在的工作去生意。

　　林偉生意做得再好，可這身份讓人瞧不起，近的要影響婚姻，遠的還得連累子女在學校被人瞧不起。

　　林偉當然知道國企工人的傲慢和高人一等的心態，他只當不知道廠里各種嫉妒難聽的話。

　　林家的房子在一個新興小區，里面各種設施以林笑笑的眼光當然看不上，但是林父林母卻是興奮的睡不著覺。

　　第一天往進新房，林父興奮到大半夜才睡，林母也摸著全自動洗衣機舍不得放手。

　　“媽，以后你再也不用手洗衣服！”林笑笑每次看到林母一雙凍得通紅的手就難受。她勸林母用熱水洗衣服，卻被她罵浪費煤錢，如此幾次之后她再也不說這事。

　　林偉買的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林父林母一間，林偉一間，還有一間林笑笑住，林菲菲已經去部隊，不用算她剛好房間夠。

　　林家住進新房子，每天比較麻煩的事上下班還得騎自行車出門，遇上雨天還得坐公交車出門。

　　林笑笑每天都堅持防曬，但是一個夏天過去，她還是變黑不少。

　　林笑笑這個夏天經常在外面跑，工會副主席讓她負責走訪調查廠里困難職工的家庭情況。

　　小金大半年一直注意著林笑笑，她看著林笑笑從車間調進工會，嫉妒人內心發酸，可對林笑笑沒有半點影響。

　　紡織廠有幾萬人的規模，林笑笑并不認識小金，她按計劃調查走訪到小金。

　　小金的父親是廠里的清潔工，母親的腦子有點問題，家里長期靠父親一個人的工資生活。

　　小金還有個弟弟，一份工資要養一家四口，壓力可想而知，這種情況在小金上班后轉好。她出事后沒少被父親罵，一邊罵她給家里人丟臉，一邊怪她休息太久少賺錢。

　　林笑笑在金家和小金見面，外面太陽高照，她卻感到屋里一陣陣陰風穿過。

　　“你來我家有什么事？”小金的聲音明明很好聽，但是說話的語氣卻讓林笑笑有點不舒服。

　　林笑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太敏感，她直覺小金不喜歡她，可為了工作還要努力露出笑臉展開談話。

　　“你為什么沒有受到影響？”小金站在門口盯著林笑笑的背影問道。

　　林笑笑已經走出幾步，她聽到小金的問題回頭道：“你說什么？”

　　“那天我和你一樣上晚班，為什么我沒有你的好運氣，你為什么能躲過去？你為什么…”小金歇斯底里的質問。

　　林笑笑輕輕拉開小金的手，小聲安撫道：“我不比你好運，我只是不把那些當回事，你也可以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也被他們害了，你沒有逃掉對不以，只是你不像我傻傻去報警。”小金的手抓著林笑笑，長長的指甲把她的手劃出一道傷痕。

　　林笑笑對著情緒激動的小金能說什么，她只能沉默不出聲，等她安靜下來才飛速離開。

　　林笑笑跑出百米遠才慢下來，等到了人流多的辦公區才恢復冷靜。她也是被小金突然發作嚇到了，冷靜下來之后才感受到不對勁。

　　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小金要做什么早就動手，不會等一這一天。

　　林笑笑回到辦公室去整理資料，這三個月廠里的生意越來越差，工會的工作也越來越難做。

　　廠里的生意差，接不到訂單還要正常生產，倉庫里積壓的產品越來越多，與比相對應的就是賬上的錢越來越少。

　　廠里的產品積壓賣不出，每個月又要照常發工資，還要買原料，廠里的醫院每個月退休職工的醫藥費的開支也是很大負擔。

　　廠領導沒有辦法，只能去求上面的領導撥款，總不能讓職工拿不到工資。

　　廠里的工資發放都開始困難，有哪來的資金支持工會的工作。

　　工會沒有錢，每個月的勞保用品和福利肯定出問題，工會主席為了這個事和廠委吵過幾次，都動手拍桌子了。

　　林笑笑的工作就是工會副主席安排下來，她希望減少廠里困難戶名單，這也能省一大筆支出。

　　林笑笑進入工會已經有小半年，她每天在辦公室聽到的小道消息比車間多多了。

　　她把各種信息綜合到一起，稍加分析就明白廠里經營遇到大麻煩。

　　林笑笑不知道如何評論廠里的問題，她只知道在這家上萬人的大型工廠，她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螺絲釘。

　　她擁有未來的眼光，能發現很多問題，可在時代的洪流中，她也沒有能力去改變和阻止。

　　她連家里人的命運都不能改變，因為林父林母都不相信工廠會倒閉，更是拒絕林笑笑的各種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