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還是不服氣:“可是這又不會死人…”
唐福生沉默了一會,聲音已經接近冰點:“不給你換腎一時半會也不會死人。我以為這場病多少能讓你長大一點,沒想到你還是…唐睿,你真讓我失望。”
父子倆的爭執最后以唐福生單方面掛斷電話告終。
當天就有人來幫唐睿收拾東西換到另一家私人醫院,也是唐家名下的產業,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唐睿覺得心跳得厲害。期間他試著給唐母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他不太喜歡新醫院的環境,感覺很壓抑,病房不夠大,花園不夠漂亮,路上遇到的病人基本都是老頭老太太,透著快死的味道,讓他煩躁。
護士也不夠靚,這是重點。
本來想跟老爹抱怨一下,結果吃完晚飯,唐福生的電話也一直占線。唐睿玩了一局狼人殺,正無聊發呆的時候,病房的燈忽然滅了。
“搞什么嘛,喂,護士,護士在不在!”他大叫。
其他病房也有隱約的騷動,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唐睿聽見由遠到近的女聲在依次安撫病人,他打了個哈欠,突然眼皮劇烈跳了兩下,借著月光,他看見病房門口多了幾個人,有高有矮,都是短發,站在一起很擁擠。
“護士?”
“哎,到底什么情況,派人檢查了沒啊,一驚一乍的,老子打游戲的心情都沒了…”唐睿心里不痛快,一連串的抱怨之后,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幾個人像木頭人一樣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盯著他看,好像窺伺獵物的野獸。
最前面那個人開口了:“你是唐睿?”
唐睿沒吭聲,他多了個心眼,把自動熄屏的手機收回來,在被窩里按報警電話,那人呵呵一笑,兩步搶上來劈手奪走手機并丟給后面的同伴,鐵掌焊住他的胳膊,硬是把這么個187的大個子單手拖了下來。
幾個人一擁而上,有的堵嘴,有的按四肢,把唐睿挪到走廊上,那里有他們安排好的可移動醫療床,捆了幾道,然后飛快地推離這里。
前后不過十幾秒!
唐睿驚愕地瞪圓了眼,這些人?!
他一瞬間想起白天孔陌儀說的話,身體忍不住在夜風里打起哆嗦。
最終他被送到一間秘密的手術室里。
沒有脫離這家私人醫院的范圍,這里光線明亮,一個身材苗條的女人背對著他嘆氣,手里捏著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他對這個背影太熟悉了…
解開束縛的瞬間,唐睿瘋狂地推搡綁架他的人,向著門口撲過去,可是一個久病的人本來身體素質就差,那邊還堵著三個壯漢,沒幾下就輕易地把他擒了回來。щщщ.щèńχūè⒈2.cΘм
唐母幽幽嘆息著,轉過頭,臉上涂了過量的粉底,以掩飾她難看的臉色。
“小睿,對不起。”
她歉意地走近。
“媽…”唐睿不住地搖頭,強笑著,眼中充滿希冀的光芒:“媽,你別鬧了,這一點都不好笑,快點讓這幾個傻逼松開我!”
被他稱作“傻逼”的幾個人都是聽見他說話的,可是對于他的侮辱,沒有一個人放在心上,他們行動時有著極為默契的配合,一個眼神就能互相理解,而現在,他們看唐睿的目光是一致的,那是看尸體的眼神…
唐睿到死都沒能逃出這間手術室。
過去唐福生說唐母是神經病,唐睿都是跟著樂的那個,今天當他淪落到這種境地,才明白一個女人可以瘋到什么地步…
這個女人請了惡名昭彰的雇傭兵小隊去擺平這家醫院里的人,把自己的親生兒子綁架到這里,在貓哭耗子一般的偽善告別之后,她親手剖出唐睿的心臟。
出乎意料的完整,放在晶瑩剔透的玻璃碗里,幾乎可以看作藝術品。
她紅著眼放下刀,把碗捧到心口,就像二十多年前第一次抱起嬰兒唐睿一樣,沉默了很久,喃喃說道:“小睿,對不起,我想活。”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么會不心疼…可我還不想死,你走以后我會用你的名義多做善事,幫你超生。”
唐母緩慢地撫摸著唐睿失去溫度的臉,從額頭到下巴一點一點滑過,她的悲痛越來越收斂,最后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的生命是我給的,現在就當還給媽了,放心吧小睿,我會連著你那份一起,開開心心地活。”
她的嘴唇微微上翹,眼里忍不住泛起逃生成功的喜悅淚花。
奶糖盡職地錄下手術室里發生的一切。
唐母做這些事花的是自己小金庫,請了業內嘴最嚴實的雇傭兵,包括那家私人醫院里也做了很細心的布置,掃尾異常干凈。
唐睿的尸體直接送去火化了,她找了個身形跟唐睿相近的冒牌貨,并且命令他堅持出院回家。
最讓蘭疏影叫絕的是,從唐母下決定要殺子的那天起,就已經把頂替他的人送去國外整容,恢復期結束后就可以帶回來,把兩個冒牌貨進行互換。
這當然是為了瞞住唐福生。
被唐母送去整容的那人是個傻子,家人貪財賣給她的,可以想象到,當唐福生那邊瞞過去之后,總有一天她會把這個傻子處理掉。但她一定想不到,在她做這些安排的時候,有只看不見的眼睛一直盯著,而且把所有罪惡的證據匯集在一起,等著給她致命一擊。
唐母為兒子的死難過了兩天,第三天,她信任的兩位大師上門了。
她從冰箱里拿出唐睿的心臟,上面結著一層冰霜,暫時還沒發臭。
山羊胡子眼里飛快地滑過一絲譏嘲。
這次法事是最正式的一次,也是騙局的最后一環。
香燃盡之后,雙方面面相覷,都有一種明悟:以后不用再打交道了。
唐母給他們倆封了很豐厚的酬金,從那天起她也確實沒再做過一次噩夢,好像那只厲鬼收到心臟祭品之后真的放過了她。
她開始過起以前的日子,護膚,旅行,打牌,購物,活得瀟灑自在。
那個被整容的小傻子已經代替了之前的冒牌貨,被她鎖在家里,對唐福生的解釋是唐睿摔了一跤,把頭給傷了。
唐福生不動聲色,可是兒子的種種異常他都留心觀察著,結合著唐睿那天的電話,他已經懷疑起眼前這個容光煥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