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覺得幻境主宰不在她這兒。
它已經給她增加了難度,氣撒完了,該是去看其他兩個參與者的表現了。
她看看手表。
凌晨的兩點十五。
要在兩點半之前去見正主的話,那她還有15分鐘。
來時的路她還記得,返回地下室,順著螺旋樓梯走了六段,面前是一扇金屬門。
門那邊隱約傳來八音盒清脆的音符。
目光透過金屬門,女人的背影,還有一只形狀完美的手——她在扭動八音盒的細柄,百無聊賴的樣子,像在等待情人回來。
正常的門應該有門把手和鎖,這一扇沒有。門鎖的位置只有一塊凸起的圓形,上面刻著類似拇指紋路的圖案。
蘭疏影回想了一下,最初她背的麻袋用的是左邊肩膀,也是拿左手固定的,那么…
她用右手大拇指在指紋上印了一下。
如她期望的那樣,門開始向一側拉開,留出供她一人通過的空隙。
她心下驚嘆,從這扇指紋感應門,她發現這個世界的背景設定有點意思,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貼近現代。
“你回來晚了。”
聽聲識人,這樣柔媚的聲音,應該屬于一位擁有萬般風情的美人。
當蝴蝶夫人從絲絨靠椅里轉過臉的時候,容顏在燈下完全挑不出瑕疵,簡直是個勾魂奪魄的妖精。
蘭疏影也忍不住晃了一下神。
所謂的肌膚如玉,其實,類似白玉的清透瑩潤很多人可以做到,但是那種印在骨子里的貴氣,沒幾個人能擁有。
蝴蝶夫人卻跟這個詞意外地相襯。
“抱歉,我…”
蘭疏影微微垂著肩膀,唇齒開合,表情看上去有些無措,也是一個人最無害的樣子。
青年怔怔地盯著穿吊帶紅裙的女人。
話已經開腔,“他”卻像是中了蝴蝶夫人的蠱惑,只知道盯著她看,忘記了自己想說什么。
這種表現比話語更誠實,完全取悅了對方。
蝴蝶夫人噙著一抹微笑主動走到她面前,踮腳,在她側臉留下一個吻,然后用侵略性十足的眼神直視她眼睛,語氣親昵:“這是對你的懲罰。”
她眨了一下眼。
蝴蝶夫人低笑著勾她脖頸,又在她另外半邊臉上輕觸一下:“這是罰你不好好說話。”
蘭疏影現在有兩個視角。
一個面對蝴蝶夫人的攻勢,面紅耳赤。
另一個是在上空,她像導演一般觀看著底下兩個人的互動,檢查這個男主角是否合格。
管家,清瘦俊朗,深受倚重。
根據幻境主宰最新修改的劇本,他迷戀眼前這個女人,愿意為她做任何罪惡的事。在外人面前的優雅穩重,在心上人面前的緊張羞澀,這種反差很能打動人心。
蘭疏影也漸漸發現了:
自己越是表現得像少年那樣無措,這個女人就越開心,而且她對這種表現很熟悉,顯然兩人平時私底下也是這么相處的。
嘖,管家也是個懂得投其所好的心機男啊。
蘭疏影由此聯想到麻袋里的少年,心情有點復雜。
她險些以為,蝴蝶夫人在臥房等她是因為沒盡興,想在管家身上再玩一遍。
然而,限制級的畫面并未發生。
蝴蝶夫人扒著她肩頭打了個呵欠,用行動表明:本宮乏了,你,可以退下了。
蘭疏影看向掛鐘,離凌晨三點還有五分鐘。
她相當喜歡這個決定,當然,面上還是帶出幾分不舍,最后懂事地開始鋪床,整理枕頭,退出房間。
女人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眼,說:
“明天的晚宴客人不多,不用太正式了…要是你累了就讓小安去辦吧,他說你一個人打理這些事太辛苦,希望幫你分擔。”
蘭疏影愣了一下:小安是誰?
她迅速地搜索整合現有的線索,得出結論:
小安就是夫人親自帶回來的那位客人,也就是外人眼里的——新寵。
嚯,真是有新歡忘舊愛了。
蘭疏影默默替管家點蠟,作為一名合格的戲精,她的表情依次切換到驚愕、慌張,還有藏不住的傷心失望,深吸一口氣似乎很想斷然反對,最后悶悶地擠出幾個字:
“我不累。”
所以,籌辦宴會什么的,放著我來。
蝴蝶夫人掩口輕笑:“小醋包,那就快去休息吧,晚安。”
蘭疏影瞬間揚起嘴角:“晚安!”
關好這道門,她揉揉臉。
扮演一只合格的舔狗,她真的,好累。
管家先生面臨著一道難題: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房間在哪。
不過沒關系,她開始扒拉口袋,摸到了鑰匙。
蘭疏影睜著能夜視的鬼瞳,聽著越來越近的呼吸聲,還要假裝不知道那個人在靠近她。
在少年突然按亮壁燈之前,她已經把對方觀察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安”吧。
質地極好的純白睡衣,在少年過分纖細的身材上套著,顯得不太合身。
蘭疏影心有明悟,這身打扮會成為管家怠慢客人的鐵證。
假設蝴蝶夫人看見新歡這樣去找她,欣喜之余,難免會想到…他在這里是不是被忽視了?住得不舒服?
奇怪的是,少年好像是沖著她來的。
這家伙身高只有一米六七的樣子,努力昂著頭跟她對視,像個嬌氣的小孔雀。
特意跑到情敵面前刷存在感嗎?
在這么引人誤會的時間點?
蘭疏影收回目光,看清鑰匙上的字,扭頭走向樓梯。
少年愣了一下,小跑跟上,一直跟到她房門口。
蘭疏影開鎖進去,卡在凌晨三點鐘之前回房,第二個小任務沒失敗,她仿佛聽見幻境主宰嘆了一下。
“有事嗎?”
她瞇起眼,高冷不近人情。
少年或許在她這里受多了冷遇,也是習以為常,冷哼著拽起睡衣領口扇風,露出頸側的印記:“沒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嗎?”
小孔雀的氣焰格外囂張。
蘭疏影琢磨著,作為癡迷夫人的管家,面對新歡半夜找上門的挑釁,她該做出什么回應才合適呢?
門廊兩側的房間都打開了,吃瓜群眾探出腦袋。
她語調冰冷,吐字清晰地說:“你不要這樣,已經很晚了,請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