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愛憐急忙輕拍著娘親的背脊,想減輕她的痛苦,卻被王氏搖動的手臂阻止:“憐兒——咳咳咳——不必——咳咳咳——你聽——娘說”好容易挺過這一波兒,王氏緩了緩肺部的不適與痛苦,聲音有些嘶啞地道:“我出宮的前一個月,有一次娘親去織造監去取繡品需要的絲線,貪圖近路,走了一條小路,卻碰上了帶著幾個太監并且醉酒的皇帝,就在那片樹林里,娘親被當今幸了,當時醉酒的皇上給了娘親這個玉佩,說這是他的信物,可以把娘親抬為后宮的才人,而皇上在酒醒之后卻忘了此事,跟著的幾個太監不知是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皇上,還是告訴他了,他也不在意了,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誰知道,沒幾天便傳來了孟淑妃被牽連到了后宮爭寵的事件當中,娘也愛了牽連,被發賣出宮,沒有人知道那一次之后,娘親便有了皇家血脈,本來這種事情,皇上身邊的太監會在事后第一時間給娘親喝下避子湯之類的,可是那次也沒有,所以被于老爺把娘親買回府時,娘親已經懷你一個月了”。
微微輕喘了一口氣,她的聲音更輕了:“成親時,娘親騙過了酒醉的于老爺,以為娘親還是完壁之身,并設計把自己的臉弄傷,毀了這副容貌,讓于老爺再沒有興趣碰娘。
為了以防萬一,在成親后的半個多月后,又掩飾了身份去府外看了診,得知自己已經有了接近兩個月的身孕,心中也便清楚,你根本不是于老爺的孩子,便又想盡辦法掩蓋了月份的事實,再加上你本身就晚了真正預產半個月的時間才出生,便也糊弄了過去,這件事,娘親已經在心中掩藏了十五年,今日告之與你,也是不想你一直稀里糊涂地把于府之人當成你的親人,于府之中,如果他能夠在你親事上為你多著想著想,嫁與個好人家做正妻,哪怕是普通人家也好,你便要記著他對你沒有生恩,也有養恩,雖然對咱們忽視得徹底,但畢竟沒有讓咱們母親流落街頭,可是若反之,那你也不必念著他的好,當沒有這個爹,然后保全你自己,無論何種情況下,一定要保全好你自己,知道嗎?”王氏的擔憂全都寫在臉上和眼睛里。
于愛憐邊哭邊點著頭:“我知道了,娘,你一定沒事的,你不會離開我的,嗚嗚嗚——”
“那就好——好好照顧好自己,不到走投無路,不要去找你親爹,不要去宮里,即使是親生的,可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娘怕你跳出虎穴,又進狼窩,以后便——靠你——自己了——憐——兒——”王氏不甘地失去了呼吸,帶著對女兒深深地眷戀和擔憂。
“娘——”
王氏的死,沒有在于府中掀起一點波瀾,一口薄皮棺材就帶走了于愛憐所有的依靠,她成了于府中更加可有可無的小透明了,哪怕這樣,于愛憐也沒有什么可不滿的,但是一直到她十五歲及笄后的兩個月時,被于老爺許給了京城中的一個六品官員做妾氏,而且是個已經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這位官員叫劉權,他的原配已經亡故,留下一子兩女,大女兒早已經嫁作人婦,小女兒也在去年入宮成了一位美人,劉權大小也算是皇親,于老爺一心巴結人家,得知劉權貪戀女色,便想起了這個養在家中的小透明庶女,不管顏色好看與否,首先這個庶女年輕,雖不是什么絕色,但也不丑。
于愛憐被于老爺給賣進了劉府,她原本一直用母親教的方法遮擋著自己的相貌,卻在被抬進劉府之時,被劉府派來的嬤嬤們又是凈身又是換衣的,也在這時,她們發現了她讓人驚艷的容顏。
那時候于老爺后悔了,后悔這樣的容顏嫁的太低了,這樣的容顏可以給他帶來更大的利益,可惜木已成舟,無法反悔了。
于愛憐雖然有幾個在府中王氏留下的人脈,得知了自己將被許給一個五十多歲的鰥夫做小妾,而且他已經有了七房小妾和三個通房,她是第八房小妾,這讓她如墜冰窟,不知如何是好,而那幾個王氏的人脈也只是府中的下人而已,通通消息還行,在大事上卻幾乎沒什么用。
于愛憐想過進皇宮,可是她卻被于老爺派人看在了后院,她連府門都出不去,就這樣硬是被抬入了劉府。
進入劉府之后,因于愛憐的好顏色,著實被劉權寵過一段時間,而在這其間,劉府中一個庶女也與于愛憐走得很近,可能是由于兩人命運相似的關系,都是娘親過世的庶女,而那位叫劉云曼的庶女的娘親也是那次從宮中被發賣出來的繡娘之一,而且兩人的生日時辰也十分相近,劉云曼只比于愛憐小了十日,一切相似的經歷,讓兩人很快親密起來,雖然輩份差了,可也沒影響兩人的私交。
即使于愛憐被王氏從小灌輸了不少宮中后宅的齷齪事,讓她比較同齡的女孩子更多了幾分聰慧和警惕之心,可是卻還是在無意中被劉云曼看到了被她戴在脖預上,掛在胸前的那塊玉佩,眼尖的劉云曼看到了上面的龍形圖案,便放在心上,沒有聲張,卻也存下了歹心。
可是由于于愛憐十分的謹慎,從不亂吃別人送的東西,從不去湖邊池邊,也從不走近路小徑等等,劉云曼始終找不到機會下手,直到她終于找到了機會,在于愛憐的茶水中下了歹毒的藥劑,讓已經懷孕的于愛憐一命嗚呼,而劉云曼趁機摘下了她的玉佩,溜了出去,這個周邊沒人的機會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劉府之中的一個妾氏之死,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劉權雖然還沒有厭倦這個小妾,可是劉云曼卻把兇手污陷為跟隨于愛憐而自盡的丫鬟小蘭,雖然如果深究的話,會找到這個結果的漏洞,可劉權雖然猜到應該是這后院的其它妾氏通房所為,但人既然已經死了,想要再娶就是,只是可惜了那副好顏色,他也只是把后院的女人都訓斥一遍,象征性地查了查,沒有證人,也沒有找到明顯證據,那就讓那個衷心的丫頭頂罪吧,一條人命的消失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