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著方才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項星只覺恐懼如潮水般不斷地拍打著她的全身,冰冷且刺骨。
她粉唇緊抿,纖細玲瓏的雙肩越發抖震。
她,殺了他們。
都是她殺的。
快想起來吧。
話語如魔咒一般,不斷地在腦海中盤旋打轉。
漸漸地,小家伙巨浪翻涌的腦海中,陸續浮現出了一幕幕拼湊而成的破碎畫面。
那是一個山清水秀,美不勝收的世外桃源鄉。
一聲聲尖銳突兀的慘叫,打破了這寧靜致遠的美。
尸山血海里,一雙雙幸存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憤怒而恐懼。
她面無表情,手起刀落。
將這個叫無憂谷的地方,親造成了人間煉獄。
“嘎嘎!嘎嘎嘎!!——”
熟悉的鴨叫聲由遠及近,終于將項星的思緒從那可怖的畫面中強拉了出來。
她不禁使勁地甩了甩腦袋,循聲張望過去。
只見一只被放大了數十倍的鴨子,正一臉急色,搖搖晃晃地朝她狂奔而來。
它背上馱著的那位,眸底更是透著幾欲瘋狂的心驚之色。
“阿星!!”
看著獨自蹲坐在荒蕪地里的那小小身影,鴨鴨綠豆眼兒驟亮,趕緊加快了奔跑速度。
背上的某位倒是更急,沒等它剎車停下,便蹬著鴨鞍凌空而起,一個疾閃,沖到了項星跟前。
一把將那小家伙給擁入懷中。
“…為什么不聽話,為什么亂跑!”
宮玄越顫著雙臂,語調因過于驚懼,更是不自覺地抬高了幾分,似厲聲斥責般。
聽得項星既委屈又愧疚,小嘴兒阿巴阿巴了兩下,終是抽著小鼻子,軟軟地開口道歉:“對、對不起…”
她頓了頓,忽又似猛地意識到什么,不禁掙扎著,退出了男人的懷抱。
小腦袋使勁地搖晃著,口中斷斷續續,“我、我身上有血,你不要碰我,很臟…”
“血?”
宮玄越眉心微蹙,上下打量著他家干干凈凈的小姑娘。
眸角余光間似察覺到了什么,不禁垂眸看去。
瞧著那被扔在一旁的深紫色刀鞘,他雙瞳輕晃,剎那間明白了什么。
呼吸猛地一窒。
“先別說這些,我們回家。”
他低喃了一句,接著,只飛快地將小家伙又撈回懷中,抱著她起身。
正欲翻身上鴨,就在此時,四周竟是猛地刮起了一陣詭異的勁風。
一道道凜冽的氣旋中,絲縷黑霧不斷地凝聚團結在一塊,接著,更是各種拉長拔寬,像是捏泥人一般,被捏成了一道道人影。
不過片刻,方才被項星以刀鞘斬擊的那群“人”,再度出現在二人一鴨面前,將其團團包圍。
“…你、你是天神!”
領頭的中年男人似一眼便認出了宮玄越,眸底閃過一絲錯愕,頃刻間又轉化為勃發的恨意,“你還有臉到這兒來!!”
宮玄越沒有說話,只抿著薄唇,匆匆掃視著眼前這群人。
心下漸緊。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正疑惑著,突然,四周又是一陣詭異的妖風旋起。
伴隨著一串浪蕩又放肆的大笑聲,穿過一眾人,襲至倆人面前。
“喲,咱們這么快又見面了呀,神尊大人”
妖風化作一披著紫黑色斗篷,蓄著一頭海藻般黑色波浪卷長發的妖異美男,正風情萬種地抱著胸,朝宮玄越嗤嗤笑著。
看得項星下意識地抖了兩抖。
這位男姐姐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她不喜歡。
小家伙抿了抿粉唇,下意識地往宮玄越身后躲著。
一旁的巨型鴨鴨倒是舉起翅膀指向那男人,驚叫出聲:“你、你不就是上次那個娘炮!”
“真是個沒禮貌的畜生!”
美男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唇邊笑意倒是絲毫未斂,只偏首呵呵地笑,“小畜生,本尊大名風邢,你可得記好了”
“風邢…”
項星下意識地皺起了軟眉。
只似想到什么,不禁悄悄扯著宮玄越的衣角,低問著,“老宮,他和風涯是不是有什么關系哎?”
“黑焱圣使風邢,若本尊沒猜錯,風涯應該是他的弟弟。”
男人話落,小家伙與巨鴨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下。
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沒跑了。
“嗐,風涯的事不歸本尊管”
風邢倒是一臉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末了,只話鋒一轉,瑰麗的墨色雙瞳霎時凝在了項星身上。
“本尊過來只是通知列位,這位小朋友,已經被我家大人選定了”
說話間,只見他薄唇輕勾,恣意地朝項星勾了勾修長手指頭,“只要你乖乖跟本尊走,什么三界和平還是生計發展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我家大人也通通不會再過問了哦”
“…啊?”
項星顯然沒聽懂,軟眸兒直接變成了兩坨問號。
什么被選定的孩子。
要她去抓數碼寶貝嗎…
她下意識地抬眸又望向宮玄越。
此時的男人卻一語不發,神色竟更為嚴肅沉冷。
就在這氣氛越發凝固緊張之際——
只見紅藍兩道神光,像是流星墜落一般,猛地砸在了項星二人與風邢之間。
化作一男一女,背對二人,與風邢對峙著。
看著這一雙背影,項星竟莫名覺著有些眼熟,不禁使勁地瞇了瞇軟眸。
“阿越,這貨交給我和我媳婦兒!”
問蒼反手召出了他的武器,重重地砸在地面,激起一片塵土。
頓了頓,只回過頭來,凝重地望向宮玄越,“你立刻帶你的小家伙回神界找司玨,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話落,還沒等宮玄越開口,項星卻是瞪大了軟眸兒,抬起小手指指向他:“你是師父…”
聽得她這一聲喚,三人同時一滯。
神色更為焦急。
“…你們小心點。”
宮玄越心知無法再拖,只能是快速地將小家伙撈起,翻身上鴨。
黑霧頓時瘋狂地凝聚過來,只見他眸眼微瞇,毫不客氣地抬手一揮,那一團團詭異的東西,頓時爆碎成一灘灘血花。
就連風邢都有些禁不住,猛地被逼退了兩步。
趁著那黑霧還未來得及重新凝結,男人雙腿猛夾鴨肚,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于這慘淡荒蕪的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