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網恢恢(一)
“昱宸！昱宸兄！你快點！”
今天是科舉放榜的日子，柳景巴不得現在就沖到公告欄那邊，可偏偏江煜還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雖然他早就習慣了，可還是有些著急，好不容易等他穿好鞋子，柳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就沖了出去。
“我看看…李平…趙巖…怎么周良那個家伙居然也在！”柳景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卻沒發現他和江煜的名字 沒有自己的名字柳景并不奇怪，畢竟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心里還是有數的，他如今才十五，又不是神童，不再學個幾年是考不上的，但是江煜，他的才學在國子監里，不說數一數二，那也是妥妥的前十名，怎么會落榜呢？
“昱宸，這主考官都是瞎了吧？你怎么可能會落榜啊！”
柳景心里不平，卻忘記了自己周圍的那些考上了的學子聽了這話該有多生氣，什么意思，合著說我們不行唄？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身穿深紫色圓領袍的公子哥，此人正是柳景剛剛提到的周良，周靖馳，只見他搖著扇子，用鄙夷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兩個人，“我說是誰在這里亂叫呢？原來是柳家的小公子啊你那朋友平日里就不合群，聽說他之前在老家時就曾偷過東西吧？如此德行有虧之人，就算是有才學，又有什么用，如今落榜了不正好？可真真是老天開眼啊，哈哈哈哈！”
“你！”柳景畢竟年紀小，性子比較沖動，好友被人如此侮辱，他哪里還忍得住，當場擼起袖子就要打人。
江煜趕緊拉住他，“景和，別沖動。”
“他都那樣說你了，你還能忍得住？！”
“他說的畢竟是事實…”
“昱宸！”
“哈哈哈哈！大家聽到沒！”周良立刻大笑起來，“他自己都承認了我說的可都是事實！”
周圍的人也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柳景卻只能被江煜拉著離開了這里。
回到學舍，江煜就開始收拾東西，柳景見他這幅樣子，方才的氣勢也不見了，“昱宸兄…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么？是準備三年后再考嗎？”
江煜想了想，沉默半晌最終搖了搖頭，“景和，我和你不一樣，你才十五，還有大把的時間，我已經二十四了，而且我家境貧困，已經念不起書了，我得趁早安頓下來，尋個生路才行。”
“這樣啊…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嗎？”
“我現在也沒想好…到時候再說吧。”
“那行，不過有一點你得記住，我柳景和是真心拿你當朋友的，你要是真的有困難，可不許把我當外人瞞著我，不然你就是不把我當朋友！”
柳景年紀尚輕，而且自小被柳老爺嬌養著長大，所以頗有些小孩子心性，他拿人當朋友，那就是掏心掏肺的好，江煜知道他的性子，也沒有推辭，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離開學舍，他身上又只剩下三十幾個銅板了，客棧自然是住不起了，他父母雙亡，也沒有親戚，只能暫且找個郊外的破廟住下，第二天再做打算。
第二天進程，江煜便開始各處尋工作，他祖祖輩輩都是農民，能吃苦，可是似乎是因為昨日在公告欄前的風波，那些老板都怕他偷東西，手腳不干凈，所以都不肯雇他。
其實偷盜一事，江煜確實是無可辯駁，那是他五歲的時候了。
那時候母親病重，家中連買藥的錢都沒有了，他情急之下，偷了一個路人的錢袋，卻被人當場抓住，扭送官府，母親拖著重病之軀上堂。
后來縣令見他也是一片孝心，只是讓他歸還錢財，就放他走了。
回到家中，母親用自己的拐杖狠狠地打了他一頓，很難想象重病之人還有那么大的力氣，打著打著，母親急火攻心，倒在了地上，江煜永遠記得母親臨終前那個失望又不舍的眼神，所以從那以后，他哪怕再苦再難，也沒有動過半分歪心思。
只是這件事被同鄉的舉子給說了出去，更讓江煜堅定了不能做壞事的心。
他一家一家的求，這家不行就下一家，可是一直到臨近黃昏，也沒有找到能糊口的工作，此時他早已饑腸轆轆，只好在路邊的小攤要了一碗湯餅果腹，那攤主是對老夫婦，慈眉善目的，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知道他是餓壞了。
“后生，怎么餓成這樣，要不再來一碗？”
江煜搖搖頭，“不了…我已經飽了…”其實是沒錢，但他不好意思說。
老夫婦對視一眼，顯然是看出了他的拮據，老婦人笑了笑，“反正我們也是要收攤的，鍋里剩的那些，不吃了也浪費，就當送你的，你就吃了吧。”
“這…”江煜何嘗看不出來對方的好心，“多謝二位…”
“好啦好啦，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不是？”
江煜吃完湯餅，臨走時還是留下了兩碗的錢，他再怎么難，總不好占兩個老人的便宜。
時間一轉到了第三天，他照常去找工作，卻聽路人議論。
“我聽說東街賣湯餅的姓王的老兩口，昨日里被人殺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
“不是到是劫財還是尋仇，聽說尸體被砍得一塊一塊的，都扔在路口，今早送水的老李看見的時候，當場嚇暈過去了！”
“那老兩口平日里待人不錯啊？怎么就攤上這種事兒了呢？”
“哎…都是命啊…”
江煜呆立當場，種種描述都表明，被殺害的老兩口，就是昨日里賣湯餅的老夫婦，他當即連工作也不找了，直接往現場跑。
然而，隔著老遠就看見一群人圍在那里，外面的都是看熱鬧的老百姓，而里面圍成人墻的，看衣著服飾，應該是大理寺的人，也是，皇城腳下，出了人命案，可不是就歸大理寺管嗎？
江煜站在外面，想看看里面的情況，就聽見人群里邊傳出一聲“是他，就是他！我看見昨天最后一個吃湯餅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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