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導煩躁喊停,“季俞,你語氣不對,重新調整一下。
不等蘭舒兒緩一口氣,他又兇道:“還有蘭舒兒,你躲的時候往哪里躲?搶鏡的人我見多了,你這種只往攝像機拍不到角落里跑得,我還是第一次見!”
彤素抬眸,目光譏誚看向蘭舒兒。
蘭舒兒一口氣堵在喉嚨,氣得臉色泛白,她想說,剛才明明是羲彤素搶了她的鏡頭的!
但她沒敢說,面上只能乖巧點頭:“張導,不好意思,我一定好好表現。”
第三次拍攝。
舞姬起身,挑釁道:“王妃娘娘看起來似乎不滿呢,也是,如今的陛下,可是您的兄長,您有兄長撐腰,可和我們這些落魄人不一樣。”
彤素淡淡瞥了她一眼:“王爺終日沉迷酒色,就是與這種人嬉戲了?”
那一眼,含著濃濃的鄙薄,鋪天蓋地向蘭舒兒壓來!
蘭舒兒渾身一顫,竟一時分不清這是戲里還是現實,是王妃娘娘對歌姬的嘲諷,還是羲彤素看穿了自己一切后的輕蔑。
“卡!蘭舒兒,你臉色怎么回事,白得跟死人一樣,化妝師,給她補妝!”
蘭舒兒眼睛一紅,強行按了下去,只能死死攥緊了拳頭。
“張導,我錯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第四次。
“廢帝,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紀白術,你和舞姬曖昧什么曖昧!她就是你一個玩意兒,用不著上心!”
第五次。
“蘭舒兒,你這是什么語氣!別跟念臺詞似的干巴巴的,重來!”
第六次。
“蘭舒兒!再搞砸,就給我換人!”
第七次。
第八次。
第九次。
張導強壓著怒火,狠狠瞪了季俞和蘭舒兒一眼,語氣十分不耐:“休息十分鐘!”
竟然是連NG原因都懶得說了。
季俞和蘭舒兒通通漲紅了臉。
頭頂的鎂光燈熾燙,卻比不上臉頰的火辣辣。
蘭舒兒說不出原因,只是覺得,和羲彤素對戲的時候,自己總是束手束腳,好像一直被她壓著逼迫著。
在她的氣場里,自己像個笑話一樣,總是不由自主犯錯!
厚重的戲服緊巴巴裹著全身,熱氣散不出去,后背刺癢,不知道是汗粘連汗毛還是片場周圍人難以置信的目光,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隔著這么遠,他們好像也能看見那些人臉上的驚訝和嘲笑。
第一場戲,NG九次,竟然沒有一次是因為羲彤素,而全都在他們兩個身上!
語氣、表情、鏡頭、站位…
羲彤素就好像是天生生活在鎂光燈下的人,攝像機一照,自然地如臂指使。
而他們這樣有經驗的人,在她面前,卻像個蹣跚走路的幼童一般,跌跌撞撞,步步走錯!
甚至,季俞心里升起一股難以描述的恐慌。
他總覺得,他被羲彤素壓戲了!
不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戲霸式碾壓,而是悄無聲息的、如跗骨之蛆一般的侵襲。
鏡頭里看上去,自己表現中規中矩,沒什么不對,但觀眾們看的時候,注意力就會不由自主被羲彤素搶了去,分不出多少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還有什么,比鏡頭里沒有存在感更恐怖的嗎?
沒有存在感,就沒法讓人關注,就是演員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