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玉走后,王逸夫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她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癱在椅子上,許久都沒說話。{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半天之后,王逸夫人才又開口,聲音不似剛才一般沉穩有力,反倒透出幾分疲憊和沙啞:“秀兒啊,過來隨祖母收拾東西,我要去看看你祖父和你爹。王喜家的和小雀去廚房弄些點心吧,我一起帶過去。”
“祖母!”錢淺過去扶起老太太:“我去看祖父吧,您年紀大了,監獄那樣的地方少去吧。”
“不成!”王逸夫人面色嚴厲:“你不許去!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更不能去那樣的地方!我都是半截入土的老婆子了,我怕什么!你在家里,好好為你哥哥準備考籃,別的都無所謂,只有你哥哥,萬事不能儉省,一切吃穿用度照舊!”
“我知道了!”錢淺沒爭辯,老實地點頭。她能明白王逸夫人的擔心和焦慮,因此并沒有自找麻煩地非要去探監。
錢淺的繼母走之前將賬房和庫房的鑰匙都交回給了王逸夫人,老太太拿著鑰匙對錢淺吩咐:“先去看看有多少現銀,留足你哥哥要用的,其余都拿出來,監獄打點怕是要花不少。只是該花還得花,讓你祖父他們少受些罪。”
因為剛剛過年,莊上剛剛交來了一年的年租,賬上的錢還有富余,再加上錢淺繼母走的時候,除了衣物,其余什么都沒帶,臨走還將一匣子嫁妝首飾交給了王夫人,所以錢是夠用的。
錢淺沒空仔細看家里的賬,但是貴女教育,管家理賬是必修課,錢淺學了這么久,自然不會兩眼一抹黑,她只略翻了翻家里最近的賬本就知道,王尚書的家用除了俸祿以外主要靠的就是幾個鋪子和幾處田莊的收益,至少從賬面上看,貪污神馬的真的是空穴來風。
不過,有幾世經歷的錢淺自然知道,有些時候罪名只是個借口,政治清洗才是主要目的。也許王尚書家里,真的牽涉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面,就是不知道這一向正直的父子倆,到底是得罪了誰。一下子扳倒王尚書父子倆,這可不是光憑當朝太師自己就能做到的!
錢淺帶著一個嬤嬤,將家里所有的現銀和銀票都搬去王逸夫人的屋里:“祖母,您看看,現在就是這些,我覺得盡夠了,若是不夠,還有我娘的嫁妝可以用。”
“你娘的嫁妝是你和玉兒的,”王夫人頭也不抬,低頭收拾手中的衣物:“有祖母在,哪里用得著動用你娘的嫁妝,祖母的嫁妝不比你娘那些差。”
“是!”錢淺坐在王夫人身旁,跟她一起收拾衣服。
祖孫兩個撿了結實厚實的棉袍、中衣等等,收拾了整整一大包袱。剛好小雀和王嬤嬤也做好了一些飯菜點心,裝了食盒拿過來。
王逸夫人見狀站起身來,對著錢淺囑咐:“秀兒,祖母可能回來晚,你今晚就跟著你哥哥在他院子里跟鶯兒一起睡,府里人丁稀少,你一個女孩子家自己呆著不安全。你們兄妹倆要吃飯,就在你哥哥那里的小廚房開火,別等我。”
囑咐完錢淺后,老太太就穿上斗篷,帶著兩個老嬤嬤,帶著大包小包去探監了。錢淺叫上小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簡單的收拾了些東西,抱上兔子就去了王明玉的院子。
監獄里的王尚書父子并沒有受太多的折磨,至少王夫人去的時候,他們看起來還好好的。
王尚書兩口子相見,并沒有什么淚流滿面的煽情場面,王夫人一面將包裹遞給自家老頭子,一面一板一眼地匯報:“我將家里人都遣散了,老大媳婦我讓她帶著孩子回了娘家,家里剩下玉兒和秀兒陪著我。你放心,任何事都不會耽誤玉兒考試,秀兒我也不讓她出門了,我們娘仨在家里等著你們。”
王尚書點點頭,胡子掩飾下的嘴唇有些微抖,牽得下巴的胡子一翹一翹的。這么多年了,還是家里的老太婆最懂他。
老頭子眉眼微動,嘴里也說著自家夫人最想聽到的話:“你放心,我和老大都沒受罪!至少要過了十五才能提審,現在就是羈押,沒人為難我們。”
“那…”王夫人隔著監牢的門牽住了自家相公的手:“要不要我聯絡一下親族,找幾位能說得上話的人,聯合上書圣上,看能不能把你和老大保出來。”
“不要!不要!”王尚書擺著手,拒絕了夫人的提議。他不在監獄里吸引著安平王的視線,暗處的定遠公等人怎么好行動呢!!估摸著跟著安平王糧草走的那一隊斥候也要回來了,這么久了,也該摸清情況了。現在形勢這么微妙,若是他出去了,還不一定會出什么變數。
“那你自己小心。”自己的老伴拒絕營救,王夫人也沒有多說什么。她轉眼看向自己那與丈夫羈押在一處的大兒子,殷殷囑托:“老大,照顧好你爹爹,我過兩日還來,缺了什么告訴我,我送來。”
“娘,別來了!”王侍郎湊過來也拉住了王夫人的手:“我和爹沒事!玉兒和秀兒兩個就拜托給您了,麻煩娘好好照看。幫我囑咐玉兒好好讀書,什么都別多想…”
“放心!放心!”王夫人眼圈有點泛紅,她拍著兒子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玉兒和秀兒都很懂事,你別擔心!我們都沒事…”
“夫人,你回去吧!這段時間別再來了!”王尚書表情嚴肅地說道:“最近你和玉兒、秀兒都不要單獨出門,最好就在家呆著,晚上換個屋子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希望你們都安安全全的。”
王夫人先是一愣,立刻就用力點點頭。她從懷里掏出一卷銀子遞給大兒子:“你們放心,我現在就走,這些拿好,你們在這里呆著,有的是使錢的地方。”
“放心!我們沒事!你們也萬事小心。”王尚書緊緊盯著自己的夫人,臉上泛起一絲擔憂和惆悵:“快走吧!別耽誤了…”
直到王夫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監獄大門之外,王尚書和王侍郎才收回凝望的眼神。
“爹爹,”王侍郎的臉色顯出一抹愁容:“他們真會對母親和孩子們下手嗎?”
“不好說!”王尚書嘆口氣:“他們要的是真正軍餉的下落,若是從我們這里得不到,不排除會用些威脅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