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姎人還沒回營地,關于她一劍橫掃狼群的事跡,已經傳至康熙耳朵,甚至隨著書信傳回了京城。
四爺收到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沒看錯吧?信上是這么寫的!可海音什么時候學會武功的?他沒給她找武師父啊,騎射還是兩年前他抽空教的,這兩年也沒見她怎么練。
納悶之余,就派人去查了。
這一查,發現常御醫的孫女也會同樣的功夫,據說是跟著海音一塊兒學的,還自稱是照著武功秘籍學的。那所謂的秘籍,是海音從一本泛黃的舊醫書里找到的。
四爺:“…”
“四爺,您是不知道,佩蘭這丫頭,一年前跟著我們兄弟倆練武時,馬步都蹲得不太穩呢,如今已經能以一敵三打敗我們三兄弟了。”常佩蘭的長兄無奈地笑道。
四爺勾了勾嘴角。
以一敵三算什么?
他閨女在木蘭圍場,以一敵三十頭草原狼呢!只只都是一招擊殺!
這么看來,也不全是武功秘籍的功勞,只能說他閨女天生是個練武奇才。
不!不止練武!花草種植也很有一套呢!
四爺想到了閨女種活的六盆仙草。
老十三雇了經驗老道的藥農,在莊子上日以繼夜地精心侍弄,結果連一粒種子都沒發芽。
他呈給皇阿瑪的那一撮仙草種子,據說交由御花園最擅長育苗的花匠在精心培育,直至今日也沒聽說有一粒育苗成功。
還得他閨女啊,種活了六粒!這不是天賦是什么?
可惜…
一想到如此能耐的女兒,將來大概率還是會被一道圣旨遠嫁和親,四爺不忍地閉了閉眼。
皇阿瑪…太子…
是否只有坐上那個位子,才能讓自己的女兒避免撫蒙的命運?
這一刻,有粒名為“野心”的種子在四爺的心底破土而出。
木蘭圍場。
秋狝結束后是熱鬧非凡的慶功宴。
宴會上,除了康熙給表現出眾的參與者論功行賞,還有不少助興節目。
有歌舞表演,有吹拉彈唱,還有摔跤比賽等等。
謝姎坐在角落,滿足地喝著嫩羊羔的羊排熬煮的鮮美羊湯,啃著香木炙烤的香酥羊腿肉,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場中的表演。
冷不丁聽到有人提及她的名字,她納悶地抬頭看去,是個笑起來憨憨的魁梧少年。
只是光顧著享用美食、欣賞節目了,沒聽清他方才說的是啥。
吃到一半跑過來和她一起坐的樂敏郡主替她翻譯:“他叫巴爾斯,是巴爾虎旗最勇猛的巴圖魯,想和你切磋一番。”
謝姎聞言挑了挑眉,對著那少年道:“為什么找我切磋?你應該找他們呀。”
她指了指隔壁桌席的十五叔禑以及其他幾個年齡相當的皇室子弟。
少年瞬間紅了臉,撓著頭還沒說什么,與他同個部落的王公豪爽地笑起來:“巴爾斯這是看上海音格格?想求格格為妻了?”
禑往謝姎這里挪了挪,低聲給她解釋:“巴爾虎旗的傳統是這樣的:未婚男子可點名與未婚女子比武切磋,贏了就能求娶。”
娘的!
謝姎連忙看向主席臺神色晦明莫辨的老康頭。
他老人家不會嘴巴一禿嚕,真把自己許出去了吧?
“抱歉!”謝姎起身朝少年作揖致歉。
沒等少年說什么,謝姎轉身朝康熙福了福身,朗聲道:“皇瑪法,海音不想嫁人!海音立志成為一名征戰沙場的女將軍,建功沙場!守衛國土!為皇瑪法分憂解難!”
康熙一個恍惚,手里的酒盅灑出了清香的貢酒。
其他人也震驚得說不出話。
巴爾虎旗的王公哪怕心里不樂意,覺得海音格格這是瞧不上他們旗的巴圖魯呢,扯什么征戰沙場、做大清第一女將軍,根本就是借口。
但哪怕是借口,此刻又能如何?只能順著謝姎這番話夸她有志氣,氣概不輸巴圖魯。
康熙順勢舉起酒盅,搖搖敬了對方一杯:“朕這個孫女,打小皮實,又是老四唯一立住的女兒,多少嬌慣了些,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各位海涵。”
“皇上客氣了!”巴爾虎旗的王公聽了這話心里舒坦不少,站起來拱拱手,“海音格格有此恢弘志向是好事,是巴爾斯莽撞了。”
其他部落王公也紛紛舉杯,向康熙致敬。
場內再度恢復原先的觥籌交錯。
這事兒如同一個再小不過的插曲,就這么過去了。
直郡王回過神,嘖了一聲,心道老四知道他閨女這么虎嗎?
太子摩挲了一下酒盅垂下眼,遮住了眸底欣賞的笑意。
便是六公主瀾月,望向謝姎的眼神,都透著一抹向往。
要是她也有海音侄女的勇氣和膽量該多好。
謝姎神色平靜地坐回原位,繼續吃吃喝喝。
樂敏郡主都傻眼了:“海音,你真的想從軍做將軍啊?”
“嗯。”謝姎點點頭,“男子可以當兵當將軍,女子為什么不可以?我們女子哪點兒比男子差了?”
樂敏郡主:“…”
仔細想了想,海音可是一個人擊殺了三十頭狼的女巴圖魯呢!直郡王和太子加起來都沒海音一個人殺得多。
于是贊同地點頭:“沒錯!誰說女子不如男!”
聽到她倆對話的禑等人:“…”
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么都沒聽到。
海音大侄女還是讓四哥去頭疼吧!
兩日后,收到信件的四爺:“…”
的確頭疼如麻。
但他還是存了一絲僥幸,但愿閨女只是為了婉拒巴爾虎聯姻的意向,才這么說的,應該不是真的想當大清第一女將軍、及笄后去從軍吧?
征戰沙場可不是說著玩的。
古往今來,能在沙場上殺出一條活路的女將軍,不是沒有,卻寥寥無幾。尤其是清軍入關這幾年,何曾見過女子從軍?
四爺急得不行。比誰都盼著女兒回京,回來定要給她好好說道說道。不能因為不想撫蒙,就給自己找一條最難走的路。
這件事他還不敢告訴福晉和李氏,生怕她們急得抹眼淚。
可饒是他沒說,四福晉依然還是知道了——從其他皇子福晉口里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