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醉了也像沒醉的樣子,雖然腦袋暈暈乎乎,行為舉止卻很自然。
他慢慢走過去,自己爬上床,再次枕著自己手背,有些迷糊地閉上眸子。
白皙臉頰枕在手上,趴著睡得安然,這姿態卻不像將軍,像個孩子。
喻楚嘆口氣,坐在床邊輕聲道:“脫了外衣再睡,不然不舒服。”
勾魂攝魄的眸子淺淺睜開,露出繾綣迷離的碎光,他明顯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但還是很配合地起身,撐著手坐在床上,一邊去解自己的盤扣。
拉了兩下,卻沒解開。
喻楚推開他的手,幫他解開腰間束帶,將軍半睜著漂亮眼眸,發絲垂在白皙頰邊,他沒撐住困意,身子往前栽了栽,漂亮下巴倒在少女的肩上。
他半睜開眸子,又迷迷糊糊閉上,就趴在少女肩上,睡顏安安靜靜。
喻楚無奈,繼續幫他解開衣扣,睡著的人顯得異常乖巧,讓他抬手他就懶懶抬手,趴在她懷里默不作聲。
終于把外衣脫掉,穿著雪白單衣的人顯得修長清透,不像平時那樣慵懶深沉深不可測,顯得單純無害了些。
喻楚推了推他。
睡著的將軍便咚地一聲歪倒。
他頓時睜開瀲滟眼眸,呆呆地看她一眼,眨了眨。
“睡吧。”喻楚給他蓋上被子。
被子里都是她的氣息。南瀲怔了一瞬,白皙手指拉起被子,好好蓋住。
少女在他旁邊躺下。
她閉上眼睛,呼吸平穩。
喻楚以為旁邊這人很快就會睡著。
南瀲卻是沒了睡意。
他怔怔地看了少女很久,直到對方的呼吸悠長安靜,閉著眼睛睡熟。
醉酒的腦子有些暈沉,也無法思考什么,他略微傾身過去,一只手慢慢撐在少女身側,輕柔低頭下去。
三千鴉發從雪白單衣上滑下,蜿蜒鋪在枕側,夜色撩人的光線下,南瀲看著對方柔軟的唇瓣,以小心翼翼,又溫柔滿足的姿態,慢慢地印上去。
但是在唇瓣間距離漸近的時候,他忽然微怔,看著眼前少女的眉眼,停住動作,驀然想起她曾說過的話。
她不要他啊。
她已經不喜歡他了,她說心悅是曾經而已,她說以后不會糾纏了。
他們沒有可能的。
…她不要他。
像對待那枚玉佩一樣,不要的東西隨手就丟了。把他丟了,只是隨手。
被放棄的人,有什么資格…
他忽然微微喘了口氣,感覺被人一把丟進水里,壓抑得不能呼吸,整個人沉重得一動也不能動,心臟被什么狠狠攥起,霎時間疼得人臉色蒼白。
修長手指緊緊抓住心口的雪白單衣,他一手撐著床,再次喘息了口,絞痛卻越來越劇烈,像能把人殺死。
有那么一瞬間。
冷靜,理智,強大,縝密而不動聲色的人,真的在想,不如死掉好了。
每天沉重難受得無法呼吸,想起曾經說過的話,如今難以挽回的局面,什么大局,什么計劃,什么籌謀…
他只是太難過了。
連看到她和別人說話,都壓抑到要靠外力才能收回心神,要灌醉自己。
要一遍遍告誡自己,做過錯事,現在不過咎由自取,忍耐是應該的。
可是這些告誡,卻等于讓自己一遍遍品嘗,后悔到肝腸寸斷的滋味。
他甚至無能為力,手指碰到心口,告訴它沒用,卻阻止不了難過。
他是她丟棄不要的,又怎么有資格在她睡著的時候靠近…
哪怕是睡著的。
可是他沒資格啊…
他微微后退了些。
明明周圍都是溫暖的,是少女身上的氣息。可就是錯覺的親密,才讓人更明白,兩人距離到底有多遙遠。
遙遠到,相隔咫尺,不敢靠近。
怎么敢再做什么。她夠生他氣了。
他一個人慢慢退回去,看著夜色里少女的臉頰,勾起唇瓣恍惚微笑。
哪怕當時,他只是沒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但那時候,傷了人卻是事實。
最不該的,是抱著絕對不會在一起的念頭,用了最不該用的手段。
告訴她,可能和另一個人成親。
當初沒有給自己留后路,如今茫然不能后退,只能自己承受。
靜了一會兒,他慢慢伸手,白皙指尖輕輕柔柔地碰了下她的唇。
他低頭,緋薄唇瓣吻上自己指尖。
好了。該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