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敢傷害大哥,我康回氏定與你不死不休!”
她認出秦桑的身份,意識到淼和泫的失蹤并非意外,而是針對他們的陰謀。
大哥明顯已經落入陷井,吉兇難料,她心中一陣慌亂,只能發出無力的威脅。
霧氣中的面孔果然對她的威脅渾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友最好盡快動身。記得告訴巫祝大人,不要帶太多高手前來,萬一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不等她回應,霧氣驀然散去。
面孔消失,她仍感覺有一只眼睛盯著自己,心中又急又怕。
此人或許是在詐她,大哥可能還在奮戰,但她賭不起,不敢有絲毫拖延,急急忙忙回族中報信。
康回氏的女修離開后,鬼子淵入口恢復如常,不久平靜又被打破。
天邊傳來陣陣呼嘯之聲,霎時狂風襲來,肆虐大地,仿佛能將山吹倒。
一道遁光劃破長空,極速沖來,聲勢浩大如山呼海嘯,映射出遁光主人急切的心情。
當遁光逼近鬼子淵,呼嘯聲戛然而止,顯現出四道人影。
少女去而復返,還帶來了三個人。
兩名老者身著相似的黑色法袍,立于一名女修左右,望著鬼子淵,都面帶慍怒之色。
女修赤足,澹澹水煙環繞,為她隔絕世間的塵埃,她左耳倒掛著一條赤色小蛇,蛇尾似乎和她的耳朵長在了一起,支起蛇首,沖鬼子淵吞吐蛇信,性情非常兇猛,為女修平添幾分妖艷之美。
此女便是康回氏的巫祝,名醴。
她凝視鬼子淵,不似身邊的兩名老者怒形于色,狹長的眼眸中壓抑著怒火,怒火深處更隱藏著深深的擔憂。
“請巫祝大人快去救救大哥。”
少女跪伏在醴面前,萬分焦急。
其中一名老者嘴唇微動,似想要說什么,忽然神情微變。
'呼!
一縷微風吹來,風中似有幾道模糊的身影。
身影漸漸清晰,站在鬼子淵入口的另一邊,遙望這里,赫然是奢讖等人。
秦桑名義上是東羊氏的客卿長老,在讓少女通風報信的同時,便將消息傳回東羊氏,請奢讖前來。
兩族矛盾重重,兩位巫祝對彼此都不陌生。
醴眼眸中的怒火大熾,仿佛隱藏著兩條噬人的火蛇,語氣卻冷靜如冰,“奢老鬼好手段,是我小瞧你了!”
“自作自受。”
奢讖嗬嗬一笑。
康回氏在這個妖女的統帥下,讓他和東羊氏吃了不少苦頭,有當面嘲諷的機會,豈容錯過。
實則他心中也是驚異不已,收到秦桑的消息,他也難以置信。
不僅生擒淼、泫,竟還困住了康回氏的大天才,而且聽秦桑的語氣,暻已無還手之力,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間,奢讖自恃自己親自出手都做不到。
“九滅肯定也想不到,他仍然大大低估了這位秦長老的實力!”
奢讖又是贊嘆,又是慶幸。
不料禍起蕭墻,奢雪竟會聯合外敵謀害奢霜,若非秦桑,奢霜只怕難逃一死。
“哼!”
醴冷哼一聲,對身邊人道,“你們留在外面,我去會會那位秦長老。”
“大人不可!”
老者大驚,連忙勸阻。
奢讖也吩咐道:“你們也留在外面吧,以防宵小作亂。”
醴和奢讖先后進入鬼子淵,留下眾人守在入口,兩方人馬對彼此怒目而視,緊張的氣氛令空氣都凝固了。
此時,鬼子淵中的斗法早已停止。
秦桑放棄生擒暻的想法,用劍陣將他困在原地,暻也不再反抗,靜靜盤坐在星海中央。
事實上,他被秦桑不斷消磨實力,各種手段接連被破解,即使以命相搏,也看不到逃生的希望。
淼和泫也被秦桑帶了過來,等待兩位大巫祝。
醴和奢讖進入鬼子淵,秦桑便收到傳訊,閃身向外掠去。
兩道人影一前一后,在鬼子淵疾馳。醴飛遁在前,倒像是個引路人,其實是循著對那枚吊墜的感應。
她的神情愈發凝重,對方連吊墜的氣機都不遮掩,可見胸有成竹,最后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忽然,醴秀眉一挑,停了下來,死死盯著前方,只見瘴氣滾滾,自動向兩側分開,走出一人。
“奢道友,這位康回氏的巫祝大人竟敢獨自前來,不怕你我聯手把她留在這里?”
秦桑看到醴孤身一人,暗道此女好膽色,便暗中向奢讖傳音。
奢讖暗道一句殺星,忙道:“此女乃是一族之長,從上古繁衍至今的氏族都有不為人知的隱秘傳承,此女必有依仗,秦長老切莫小覷了她。”
“這么說,道友也有這種手段?”秦桑反問,對比毫不意外,夢中若非鈞陽,想殺袁鑒等人也絕非易事。
“在下自認實力不及秦長老,但到了危急時刻,縱然不敵,逃命卻不難。”
奢讖深知必須打消秦桑這種危險的念頭。
敢打康回氏巫祝的主意,奢讖還是第一次見這么肆無忌憚的家伙。
萬一捅出大簍子,秦桑大不了拍拍屁股逃離巫族,所有后果都要由東羊氏承擔。
巫族設立司巫之爭,就是要將各大氏族的矛盾限制在一定的范圍內。謀殺一族巫祝,膽子未免太大了,要知道各大氏族頭頂上還有大巫呢。
休說殺醴,就是殺暻都要掂量掂量。
若能悄無聲息除掉康回氏的大天才,奢讖求之不得,可暻一旦隕落,康回氏必會發瘋,代價是現在的東羊氏無法承受的。
因此得到消息,奢讖不敢怠慢,立刻趕來。
“這位的殺性這么重,到底是道門真人還是魔頭?”
奢讖暗暗苦笑,忍不住懷疑邀請這位秦長老是對是錯。
“你們盡可以試一試,”醴忽然開口。
'咝咝…'
赤蛇沖著秦桑吐信,發出威脅的嘶鳴,醴伸出纖纖玉指,安撫赤蛇,冷冷看著秦桑。
秦桑心中一動,這位倒是七巧玲瓏心,他和奢讖傳音交流,并未泄漏絲毫殺意,竟也被她察覺。
“這位便是醴道友吧,久仰。”
秦桑被當面拆穿,毫無羞色,含笑拱手。
殺死一位巫祝的后果,他豈能不知?方才只是說說而已,他可不想引來大巫追殺。
“我卻從未聽說過什么秦長老!”
醴毫不客氣,當面指斥,“秦長老這等實力,何故籍籍無名?”
這是最大的疑點,秦桑表現出的實力越強,越令人懷疑他的來歷。
“在下不過一個無家無族之人,比起兩位,就如喪家之犬。若非有所求,老夫也不會出來沾染是非,寧與清風明月為伴,居青山、蹈松海…”
秦桑幽幽嘆息,滿懷寂寥。
醴正色道:“不知秦長老的先祖是哪個氏族?”
歲月變遷,巫族經歷一次次動蕩,有新的氏族興盛,就有老的 氏族敗落、分裂,甚至徹底衰亡。
那些氏族的族人,有的早已融入別的氏族,忘卻了祖先,有的還堅守著往日的榮耀,卻失去了神殿和祭壇,逐漸凋零。
如今巫族式微,龜縮在這片領地,各大氏族之間矛盾重重,他們只能在夾縫中艱難生存。
這群人中出現這樣一位高手,實屬異數,竟被奢讖招至麾下。
醴瞥了奢讖一眼,不禁嫉妒起東羊氏的好運氣。
奢讖替秦桑答道:“秦長老出身蒿伯氏,此次出山,便欲重拾先祖的榮耀。可惜當世已無蒿伯氏,族人散落,神殿和祭壇不知深埋何處。”
“醴道友若能提供線索,在下感激不盡,”秦桑認真道。
醴皺眉沉思,勉強記起這個氏族。
蒿伯氏不知因何衰亡,在典籍上也只留下寥寥幾筆,想必上古之時也不是什么強大氏族,她哪里有什么線索?
醴搖搖頭,沉聲問道:“暻現在何處?”
“道友勿憂,三位道友皆安然無恙…”
說著,秦桑一揮手,真元化出明鏡,映照出劍陣內部的景象。
暻盤坐在陶罐上,靈光護體,雙目緊閉,氣息悠長。若非周圍明晃晃的劍星,還以為他正在洞府里修煉。
泫和淼離他不遠,他們的修為皆被封印,被劍星環繞,只覺如芒在背,無法入定,神容憔悴。
察覺到被人窺視,暻霍然睜目,目光似能穿透明鏡。
方才秦桑好心告知他們真相,泫和淼心知巫祝大人在看著他們,滿臉羞愧,把頭垂下。
看到三人,醴的眼眸中怒火升騰,強壓怒意,取出一只靈蟲,“請秦長老容我將這只風信蟲送進去。”
秦桑自無不可,真元裹起這只形如蟈蟈的靈蟲,送入劍陣。
風信蟲落到暻面前,暻嘴唇微動,和醴隔空交流。
片刻之后,醴深吸一口氣,“秦長老要什么條件,才能把他們放出來?”
不必爭論誰對誰錯,她的人落到秦桑手里,愿賭服輸。
秦桑走到奢讖身側,拱手道:“請巫祝大人定奪!”
“哈哈…”
奢讖大笑,心中的一點兒不快頓時煙消云散,“此番大獲全勝,全是秦長老的功勞…”
說話間,他和秦桑暗中交流,得知了他的條件,不由笑容一僵。
“這…”
醴本就心中不快,斷喝道:“奢老鬼,何事吞吞吐吐!”
奢讖無奈道:“此次司巫之爭,你不可再與我為難,并且接下來,康回氏的巫女必須全力輔佐奢霜!”
“好!”
醴毫不猶豫。
此戰失利,三位高手被擒,宣告康回氏在此次司巫之爭徹底失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司巫之爭沒有所謂的公平,幾個氏族聯合,命族中巫女不惜一切代價輔佐某位巫女,時有發生。康回氏和東羊氏此番算是暗中結盟,
因為他們之間乃是宿敵,未來更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秦長老此戰損失極大,你們應對秦長老有所補償,”奢讖繼續道。
“天經地義!”
醴攤開纖纖玉手。
奢讖知曉此女素來果決,此時也不禁佩服她的氣魄,取出一枚空白玉簡,寫上名錄。
名錄上基本都是秦桑要求的寶物,主要分為兩部分。
一部分是天目蝶的食物,另一部分是各種煉器靈材。
他現在就要開始為重煉太陰神劍做準備,只將太陰神劍的碎片融入灰鶯劍是不夠的。
秦桑決意,至少要煉制出一件頂級靈寶,必須收集大量的珍貴靈材。
看罷,醴黛眉微蹙,將玉簡收起,“族中現有之物,我會立刻命人送來,缺少的部分,司巫之爭結束前便送去東羊城!”
秦桑提出的條件是經過反復斟酌的,在康回氏能夠接受的范圍,醴自然能夠看出來,便沒有討價還價。
醴繼續盯著奢讖,心知不會這么簡單。
“還有…”
奢讖看了秦桑一眼,“道友好不容易將那枚吊墜送到奢霜手里,只使用一次,太浪費了。”
醴眉頭一皺,“什么意思?”
目光一轉,看向秦桑。
“東羊氏的對頭不少,道友不如將這個秘密泄露給其他氏族,或者適時向外透露我們的蹤跡,倘若奢霜被殺,在下被人打傷,也能為道友出一口惡氣,”秦桑好心提議。
“我找到奢霜,自己卻不動手,攛掇別人,這么明顯的陷阱,當那些人都是蠢貨嗎?”
醴怒道。
這簡直是個魔頭,分明是敲竹杠上癮,竟要繼續引別人來追殺。
她才不管別的氏族死活,可一旦被人查出是她和東羊氏合謀,不僅一生英明毀于一旦,平白惹出許多敵人,以后恐怕只能和東羊氏綁在一起。
奢讖亦在心中暗嘆,越發有種引狼入室的感覺。
他只求安安穩穩把奢霜送去太昊氏,秦桑這么做,無疑會增添許多變數,但秦桑的意志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他好言相勸,只換來一句:道友放心,我有分寸。
“相信醴道友會有辦法的,”秦桑笑瞇瞇道。
醴銀牙緊咬,赤蛇感應到主人的怒火,發出凄厲的嘶鳴,作勢欲撲。
忽然,醴怒容一斂,展顏而笑,嬌美至極,“好!我定會引來讓秦長老滿意的對手。”
望著如花笑靨,奢讖頓生不妙之感。
因為人族的關系,看東羊氏不慣的氏族不在少數,其中不乏北方的強大氏族,因天各一方,拿他們沒辦法。
“且慢,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三人不厭其煩,一番爭吵之后,終于定立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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