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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戰而后和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麻煩。

  寇立看著端在四面八方的,足足幾十張勁弩,箭尖吃日光一照,閃爍著冷漠而粗糙的銅光,有的卻是碧油油的光澤,很顯然,淬了毒的更危險。

  能在這囚犯拳師作亂的關口,調了近百人圍攻自己,更加證明這位公子,不,是這位女子的重要程度。

  “把人放開,你承受不起這個代價!”一貫優雅自在的薛守誠,腦袋里的那根弦已經接近于崩掉,如果眼光能殺人,對方早就被五馬分尸了。

  “別說傻話了,一條船,還有給我一個時辰的時間,”寇立冷靜的道,只是手像鐵鉗子般捏住這‘黃公子’的脖頸,身子更是緊貼在一起,打定了主意,大不了一命換一命。

  ‘黃公子’聞著這個奴仆身上的汗臭味和腥臭味,眼中寒光能夠將大地冰封,從小到大,她是何等的驕傲,又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若不是為了在狼公子面前隱藏身份,若不是自忖在水龍幫的船上,安全能夠得到保證,自己怎么可能輕身涉險,被小人所擒。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如今的模樣,那神韻天光的鳳眼,如今怕是只剩一條縫了,這種儀態氣質的喪失,甚至不如捅她兩刀。

  她寧愿承受肉體上的痛苦,也不愿意承擔半點精神上的半點侮辱。

  “放箭!”黃公子寒聲道,“我倒是要看看,賤民的命,到底是真的賤不賤?”

  “這里輪不到你說話的份兒,想不想再涼快一點,”自從知道對方的性別以來,寇立便知道,這事是難善了。

  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穿越的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古代,說好的三從四德、大家閨秀呢,燕飛娘、林秀娥,還有眼前這位,一個個的不走尋常路。

  女扮男裝都有了,那代父從軍還遠嗎?

  見這冰塊女還想說什么,寇立果斷的將另一只手點在了神藏穴附近,也就是胸部以上,肩部以下,進可攻,退可守。

  黃公子頓時明白了對方的隱藏用意,面色一白,她敢跟對方賭命,但她卻不敢跟對方賭他會不會這么做。

  貝齒咬斷了都沒用,在這一方面來說,女人天然擁有劣勢,除非是徹底不要臉。

  而這時,一連串的腳步聲響起,來人正是聽出動靜,趕過來的水龍幫大小頭目,為首的正是滿臉陰沉的狼公子。

  “好啊,好啊,真當我水龍幫是婊子的后庭,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不就是一條人命,我陪你十條!”狼公子快步上前,一把奪來軍弩,二話不說,‘咚’的一聲悶響,釘在了寇立腳前的三尺。

  “試試看,是我瞄的準,還是你躲的準,是你死,她死,還是一起死!”狼公子陰冷一笑,表情恢復到將銀針插入林三彪眼孔前的神態,這表示他已是處于暴怒的邊緣。

  弩箭一根又一根,不斷的釘在寇立的腳前,二人距離越來越近。

  而這個時候,寇立不能退,退一步,就是證明心虛,在這種高度危險的談判中,膽一虛,就要輸九成。

  ‘咚’‘咚’‘咚’箭簇跟人一樣,越來越近。

  狼公子別的什么也不干,緊盯著對方的雙眼,很早就有人說過,他這雙眼睛,泛黃、陰冷、發凸、有狼性,將來不是出人頭地、大富大貴,便是身敗名裂,死無葬身。

  而如今,他看到了另一雙類似的眼睛。

  冷漠、偏執、志向堅定,眼角微彎,尖銳,膈應著世間規矩的尖銳,這種角色,要么是攀上世間山巔,要么,就是被滾滾濁世磨的粉身碎骨。

  一雙狼之眼,在機緣巧合之下,碰上了一對鷹之眸,狼和鷹,到底誰能翱翔九天,誰又能狩獵大地,就從這一場交鋒開始!

  氣氛在劍拔弩張中達到了頂點!

  兩個人的視線同時被一道人影擋住了,薛守誠面色發白,腦門上汗珠不斷滑落,雙手張開,再沒半點儒雅的氣質。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他不僅立了,而且還是站在兩堵危墻之間,任一一堵砸下來,他死的比誰都慘。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錢,我給你,命,我給你,人,你得給我放走,”薛守誠頓了頓,又轉頭道:“路子,我給你,上面,我幫你牽線,放人!”

  雙方都有好處,只有他的損失,只要賊人知道她身份的高貴,就更不可能殺人滅口,或許不僅僅是轉危為安,還能英雄救美…

  后面忽然傳來一陣嗤笑聲,這是從寇立的嘴中傳出,而薛守誠看到的,也不是‘黃公子’感激,乃至愛慕的眼神,而是憤怒、氣惱、咬牙切齒。

  怎么,難道自己做的不對嗎?

  這不是雙方都想要的?

  自己可是來擦屁股的,自己可是最吃虧的那個啊!

  狼公子的雙眼呈現出暴怒色彩,如果不是殘存的理智在提醒她,他真想一箭扎死對方。

  就憑這種蠢貨的智力,當年自家老爺子到底是怎么敗給那位薛家家主的,難道就因為他老子跟他一樣蠢?

  錢算什么,人又算什么,只要水龍幫的招牌還在,天下三大船幫的招牌還在,該是他們的,誰也搶不走。

  但這是錢的問題嗎!

  水龍幫的招牌砸了一次還能撿起來,再砸一次,那還有用嗎,此時此刻,船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笑話。

  他相信,只要等到明天,賭船上發生的事,就會迅速傳遍整個粵州,乃至嶺南,到了那時,所有敵人都會意識到,原來一向百無禁忌的水龍幫,也會有低頭之時。

  神話一旦打破,暗流洶涌,必然會引起驚濤駭浪。

  尤其還是在這么個重要的關口!

  他老爹當年被政敵所迫,流放到這蠻夷之地,或許其中就有薛家家主的影子,兩代人花了足足二十年,才打造了水龍幫這艘大船。

  如今這薛家的下一代,也要毀了水龍幫嗎?

  一念至此,狼公子的眼神中,漸漸醞釀出濃郁的殺意,朝廷的門路不只一條,或許,也未必非要委曲求全走老路。

  既然要擺明立場,投名狀總是需要的。

  “戲就不必再演了吧,我若是你,就把樓頂上的那位神射手給撤了,他若是失手,死的未必是我,”寇立冷冷的道。

  然后二話不說,彎腰縮背,果斷將黃公子擋在了對方的射程前。

  “還有這位公子,你最好也注意點,我只要我自己的命,那一位要誰的命,我可就不清楚了。”

  狼公子眼光暴漲,果然,對方不僅看出了自己的安排,連自己剛剛的想法,也猜了個通透。

  這句話一出,再想制造出什么意外,就真的不能說是意外了。

  借口的作用,在某些關頭,可以勝過事實,而沒有借口,就會直面驚濤駭浪。

  對方這一句話,堵死了自己的算計。

  鷹的眼神,還真是讓人厭惡的敏銳。

  “狼公子,船來了,是樓船司的剿匪船!”

  果然,視野范圍內,兩艘武裝十足的福船正從海平面上升起,而一直默不作聲的徐開山,頭頂上盤旋著一只家養的鷹隼。

  “樓船司剿滅海盜,致使有流賊逃竄到水龍幫船只,這筆損失,我們來賠!”徐開山吊兒郎當的表情上,變的嚴肅而正經。

  狼公子雙目微瞇,沉默不語。

  “我徐家兩座官面碼頭,供你們水龍幫卸貨。”

  狼公子抬了抬頭,樓船頂部的神箭手松了松弓弦,但方向依舊不改。

  “朝廷以后再有剿滅海盜之事,粵州將軍會請當地商家出力協商,關于軍資購買、人力調配、贓物出售。”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既然協商了,剿誰,不剿誰,那就有說法了。

  不等狼公子開口,徐開山殺氣騰騰的道:“面子里子都給你了,再想貪,那就開戰吧,水龍幫再厲害,你難道真敢打破我們樓船司衙門,只要你打不掉,我們就拖你,死死的釘住你!”

  水龍幫在嶺南的勢力再強,跟朝廷的能量相比,那也不算什么了,太平盛世中,誰造反,誰就是找死,無論是誰!

  “而且水龍幫除了你這個狼公子,好像還有個汪船主吧?”

  狼公子忽然笑了起來,在這么緊張的關口,居然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好似碰上了什么特別好玩的事來。

  “有意思,有意思,我一直以為,粵州是我呂家的囊中之物,沒想先是飛來一頭惡鷹,在我地盤上搶食,你徐開山好似也有點手段,這世道,真是變的越來越有趣了。”

  “我一定會找出你的棲息之地,到時候,我要親手折了你的翅膀,看你還怎么飛!”狼公子最后深深的看了寇立一眼,仿佛要把他刻在心里。

  徐開山充其量只是頭雛虎,但是眼前這位,可是真真正正的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雖然二人只是第一次見面,嚴格意義上說甚至都沒有仇怨。

  但狼公子相信自己的直覺,那是屬于狼的直覺!

  “開山——”

  看著薛守誠有些迷茫的神態,徐開山搖了搖頭,果然,太平盛世只能養出富貴閑人,當初他老子還在京城當差時,幾個少年玩伴中,論聰慧、才氣、心志,這位薛才子哪個不是翹屬。

  只是到底未經世事、未經風浪啊,骨頭都軟了,薛家那位把他派到這里來,估計也有磨練的意圖吧。

  “我做錯了?”薛守誠自言自語,他提出的條件,要比徐開山優越的多,為什么結局會不同。

  似是看出對方所想,徐開山拍了拍對方肩膀,認真道:“兩軍開戰,從來只有戰而后和,沒有和而后戰的做法,獻城門的事,以后不要做了,丟你們老薛家臉。”

  “我能看出來,雙方都是狠人,狠人是真的不在乎規矩的,那退的就只能是我們這種人,既然是退,那就是服軟認輸,而認輸的話,就要把對方的里子和面子都照顧好。”

  見對方依舊魂不守舍,徐開山只能無奈的道:“放心,既然已經打和了,那一位黃公,不,黃姑娘就不會有事,對方可是個會把握時機的聰明人,聰明人,是不會干蠢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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