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日常就有夜常
午夜，鈴木園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會兒閉著眼睛數羊，一會兒看看窗外的星星，越躺越清醒。
今天剛下過雨，天空格外的干凈，月光照的地面像是反光一般，只有偶爾零星的云彩路過，遮蔽一小會兒，帶來一陣較為純粹的黑暗。
蜷縮起小腿，手不自覺地摸到自己腿上，感受著絲滑的觸感，鈴木園子忍不住想到了谷水泉。
“反正睡不著，不如干點有意思的事。”
她騰的一下翻身而起，揉了揉頭發，眼中泛光。
“總不能只許你夜襲，我就不能干吧？哼哼”
鈴木園子打開床頭燈，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然后噔噔噔地踩著地板跑到了衣帽間，不一會兒就裝扮好了。
只見她一身白色花邊露肩連衣裙，披著黑色披肩，手里拎著一雙漏腳趾的平底涼鞋，沒戴發箍，而是就這樣披散著頭發。
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探頭探腦地向走廊里張望了一下，然后踮著腳尖貼著墻壁往外溜。
嗯？他們還沒睡嗎？
鈴木園子向她爸媽的房間望了望，里面的燈光從門縫里透了一絲出來。
沒想太多，她繼續了自己的潛行，很快就順利地離開了房子，摸到車庫，開走了她那輛粉色的賓利慕尚。
只是她沒注意到，就在她順利離開后，三三兩兩的女仆才忽然冒了出來，互相對視一眼松了口氣，一直躲著不能露面好辛苦，假裝沒看到也好考驗演技。
宮野明美看著從身邊飛馳而過的豪車有些奇怪，粉色的，有點少見，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嗎？
今天把灰原哀哄睡之后，她就偷偷把自己撕…分成了兩半，另一半沒有核心的部分留給灰原哀當水床，自己跑出來散散步。
盡管現在她已經能變化成任何人的模樣，而不會被發現端倪了，但那終究只是看上去完美，萬一被不小心撞到的話，還是會發現她全身都是軟的，一點骨頭都沒有的事實。
所以，白天人多的時候她還是很少露面，只有在晚上才會出來放松地到處逛一逛。
以前作為人類女性的時候，半夜在偏僻小巷，人跡罕至的地方隨便亂逛是件很危險的事，但是現在就沒有那個顧慮了，所以她反而對各類偏僻的地方產生了興趣，有種探秘的志趣。
當然，這也是在上次喂琴酒吃藥后，她才放開了心結，也才有了這種閑情逸致，而不是看到黑色就PTSD。
步履蹣跚的下班族，爛醉如泥的醉鬼，偶爾傳來的警察的呵斥聲，這些都是白天很難看到的景象——大概白天總是要繃著，只有在夜色里才能徹底放開本性吧。
形形色色的放浪形骸的人，讓宮野明美感覺十分有興致，這是人們平時極力掩蓋的一面。
“喂，你看那個。”一個穿著花襯衫的流里流氣的家伙用胳膊肘懟了懟身旁的黃毛。
“哦豁，不錯啊，黑長直，溫柔型的，我喜歡。”黃毛眼睛都直了。
“沒想到大晚上的還有這種收獲，這片地盤果然很不錯啊，不枉老大帶著我們拼死趕走那些蠢蛋，老大果然英明。”花襯衫感慨之余還不忘夸一下自家老大。
“走走走，快看不見了。”
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隨手將剛剛搜刮過的醉鬼踢到一邊。
宮野明美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著，她還在不斷向著狹窄且錯綜復雜的小巷深入，這里仿佛像是迷宮一樣，很容易就喪失了方向。
“沒想到東京居然還有這種地方呢。”看著逐漸顯得有些破敗老舊的建筑，宮野明美感嘆道。
“沒錯，東京可比你想的要大的多呢，美女。”一個嬉皮笑臉的聲音響起。
宮野明美回頭一看，兩個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的家伙。
“你們有事？”她沒有絲毫慌亂，這種小嘍嘍跟組織那些人比起來差遠了，原來是人的時候她都沒當回事，更別說現在了。
“哦哦哦——聲音也很好聽！”花襯衫和黃毛對視一眼，都很興奮。
宮野明美見兩人沒有回話，皺了皺眉，然后轉身要走。
“誒誒誒，別急著走啊，夜色這么好，跟我們聊聊天啊。”黃毛快步越過宮野明美，用胳膊攔住了去路。
宮野明美掃視了一番這兩人，眼睛微瞇，“你們只想聊聊天？”
花襯衫和黃毛對視一眼，嘿嘿一笑，“要是能玩點有意思的那就更好了。”
宮野明美嘆了口氣，“那好吧，那我們就玩點有意思的。”
花襯衫和黃毛一陣激動，沒想到這么容易，有點超出預料了。
但是，下一秒他們的眼珠子就都要瞪了出來。
只見一些蠕動的觸手從宮野明美后腰處鉆了出來，朝著兩人伸去。月亮正好從薄云后探頭出來，光芒投射在觸手上，泛著淡藍色的冷光，讓兩人看了個清楚。
“咯咯咯…”
兩人驚恐的連尖叫都發不出來，這種玩法的確超出預料，完全就是恐怖電影里才會出現的畫面，實在太驚悚了。
失去了理智的兩人慌亂之下抽出隨身帶著的折疊刀，閉著眼睛朝著前方亂砍起來，只是他們太過沒有章法，完全對宮野明美構不成一丁點威脅。
“怎么？不好玩嗎？”
“你不要過來啊！”花襯衫帶著一絲驚恐的哭腔，終于發出了聲音。
“都是你害的，大半夜的，遇到這么漂亮的你都敢跟上來，是人是鬼都不知道，這下被你害死了。”黃毛沖著花襯衫破口大罵。
“你個dog日的，你不是也一樣，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誰tm知道這世上真有鬼啊。”
兩個人罵著罵著反倒是沖淡了恐懼，一邊躲著宮野明美的觸手，一邊對噴。
這場面看的宮野明美也是有些無語，這已經不是一般的三流混混了，完全就是不入流。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宮野明美聽到后一陣警惕，連忙收起了觸手。
兩個小混混對噴的太過專注，根本沒發現有人來了，只是見觸手都消失了，這才停住了謾罵。
兩人看了看正常人模樣的宮野明美，又對視了一眼，有些茫然。
難道剛剛只是幻覺？
一個虎背熊腰的光頭大漢忽然從拐角處走了出來，月光打在他頭上，锃光瓦亮。他打量了一下兩個小混混，和“楚楚可憐”的宮野明美，甕聲甕氣地開口道：
“你們是松葉組的？哼，果然都是些下三濫貨色，只會欺負弱小。”
花襯衫和黃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們欺負她？”
“怎么？還不承認？手里拿著刀有底氣是吧？”光頭大漢猙獰一笑，從后腰掏出一把手槍，指向兩人。
一聲脆響，兩人手里的折疊刀同時落地。
宮野明美沒去看舉著手投降的兩個小混混，而是死死盯著光頭大漢手里的槍。
有些眼熟…
“還不滾？”光頭大漢沖著兩人吼道。
花襯衫和黃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中看到了欣喜之情，居然還有這好事？
溜了溜了。
兩個人像是腳底抹了油，撒丫子跑開，一眨眼就不見了。
光頭大漢冷哼一聲，將手槍插回腰后，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
他轉身看向喊住自己的宮野明美，“怎么了？還有事？”
“謝謝你，大叔。”
“沒事，大晚上女孩子家家的，別到處亂跑，大都市繁華，但晚上也更危險，壞人多著呢。”
“但也有像大叔你一樣的好人不是嗎？”宮野明美笑著說道。
光頭大漢嘿了一聲，“我看著像好人嗎？哪有好人長這樣的。”
“好人哪里是能從長相分辨出來的，如果只靠長相就能看出誰是壞人的話，那警察的工作可就太輕松了，壞人也不會救我啊。”
光頭大漢搖了搖頭，覺得眼前這姑娘有點太單純了，會救人可不代表就是好人。
“好了，我送你到人多的大街上吧，比這些小巷子可安全多了。”
宮野明美點了點頭，跟在他后面，“你果然是個好人。”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會兒，宮野明美一直盯著光頭大漢后腰別著的槍看。
“這把槍是真的嗎？”
“是啊。”
“這種東西是哪里有賣嗎？我可以買一把防身嗎？”
光頭大漢聽著這種幼稚的話，笑了笑，“這種東西可不是超市就能買到的菜刀啊，都是不合法的，需要特殊渠道購買的。”
“這樣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槍呢，我可以摸摸看嗎？”
光頭大漢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一臉單純的宮野明美，猶豫了下，然后掏出手槍，關好保險，遞給了她。
宮野明美接過手槍，順開了保險，光頭大漢見狀連忙開口阻攔，并試圖伸手拿回來。
“喂喂，小姑娘，不要亂動，很危險的。”
然而宮野明美靈活地退步一躲，手法熟練地檢查了下手槍各個部位，并退出彈匣看了看。
“勃朗寧M1935大威力手槍，你從哪里拿到的？”
光頭大漢目瞪口呆，眼前這小姑娘怎么忽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一臉嚴肅，還對手槍這么熟悉。
見他不說話，宮野明美抬手舉起了手槍，指著他，槍在光頭大漢手里的時候就已經上膛過了。
“槍從哪里來的？”
光頭大漢撓了撓頭，“這些問題也不是很重要，你問就問唄，不需要用槍指著我吧？很危險的，你先把槍放下，走火就不好了。”
“…”宮野明美面色古怪地看著他，感覺他的反應一點都不像是被槍指著，“你不害怕也不生氣？明明你剛剛救了我。”
光頭大漢攤開雙手，“我沒感覺到你身上有殺氣或者攻擊意圖，至于生氣，那沒必要，生氣要能解決問題，那可太好了。”
說著他似乎回憶起了什么，一臉的落寞。
宮野明美將手槍的保險打開，槍口朝自己遞回給了他，光頭大漢接過手槍后也沒有反手一槍，只是默默地在后腰揣好，不然他也能見識一下打不死的觸手怪了。
“走吧，你想問什么直接問就行，我看你似乎是認識這把槍的前主人啊。”光頭大漢招了招手，走在前面，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閑聊著。
他看了看附近的位置，又回頭看了看宮野明美，然后若有所思地說道：“難怪你一個小姑娘會大半夜的到這里來，看樣子你是來找那些人的吧？你和他們有仇？這把槍我就是在這附近撿的。”
宮野明美跟在他身后，默默聽了半天，也沒有回話，此時聽到這里有些驚訝，“撿的？”
“嗯，沒錯，撿的。”他回頭憨厚一笑，也沒在意宮野明美沒回話，“我可沒扯謊，的確是撿的，我之前就在這附近開店，有天晚上，聽到有槍聲，我就出來看看，然后遇到了熟人，還撿到了這把手槍。”
“那你看到拿著這把槍的人了嗎？”宮野明美問道。
“沒有，不過聽說是些一身黑衣的家伙，似乎來頭不小，而且行事兇悍，作風霸道。”
“你還記得是哪天的事嗎？”
光頭大漢停住腳步，撓了撓頭，“也就一兩周前吧？具體不太記得了。不過那兩個黑衣人是被打跑的，聽說挺慘的。”
宮野明美恍然，喃喃道：“應該沒錯了…這就對上了…”
“你說什么？”
“啊，沒什么，對了，打跑了那兩個黑衣人的是不是也穿的一身黑？”
“不是啊。”
“嗯？？？”
宮野明美有些疑惑，但是想想那天谷水泉給小哀發的郵件…難不成真是撿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好啦，好奇的小姑娘，從這里出去就是外面的主干道了，那里比較熱鬧，人也多，比較安全，你出去之后直接打車回家吧，別在外面亂跑了。”光頭大漢指著小巷對宮野明美說道。
宮野明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本應該顯得幽暗的小巷被對面繁華的霓虹燈映的有些夢幻，而回頭看看身后漆黑破落的古舊建筑，這樣強烈的反差讓人有種難以言喻的虛幻感。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問這些問題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說出來也沒什么，知道你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同伙，不是想把我滅口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沒開槍。”
宮野明美笑了笑，“今晚謝謝你了，大叔。”
說完，她轉身要走，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道：“即便身處黑暗也要不時抬頭看看光明啊。”
“嗯？”光頭大漢奇怪地看著她。
“那把槍已經沾染了很多鮮血了，希望你不會被它迷惑了判斷。”
光頭大漢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越過她的背影看向對面的霓虹，“可是有時候，沒有那么多的路可以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