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的力量?精神的突破?林鳶的互換與長安內心的掙扎換來了他的升華?
呈大字型的施瑯呆呆的看著眼前宛如煉獄惡鬼一般的長安,大腦飛速的思考著。
“托特。”長安轉過身,空洞的左眼中流著泊泊鮮血,他用僅存眼眸盯著身后呆若木雞的施瑯,笑容燦爛。
“布局布了多長時間了?”長安直起身,身體里爆豆一般的噼啪聲讓他暗自痛呼,但臉上卻依舊是一種戲謔的神情:“從你見到我那天,還是從你死在我面前那一瞬間?”
“不對吧。”伴隨著一陣水晶質感的波紋泛動,長安眨了眨被一塊紫色水晶代替的左眸,略微皺著眉說道:“應該,比那個時候還早。”
“來吧,兌現你的承諾。”長安抬起頭,他凝視著施瑯,不對,應該是懷特呆滯的眼眸,沉聲說道:“現在,教我量子力學吧。”
“呵。”托特仿佛才回過了神,他略帶沮喪的苦笑一聲,“教?我還有什么資格教你。我輸了,滿盤皆輸。”
“真沒想到啊。”托特看著長安帶著少年青澀的面容,語氣滿是悵然:“我本來以為,你就是個絕頂的完美引子。身體里恐怖的異元,沒有在異類的世界生活過,不知道那些陰暗面的規矩。一個貿然接觸了異類知識的人類,不可能有這種心智。”
“還有這種計謀。”
“內鬼?”托特的語氣有些疑惑,卻帶著無可置疑的堅定:“我的“女兒”,艾可琉絲,對么?”
長安沒有回答,只是聳了聳肩。
“嗯,是我。”
艾可的聲音,從木屋的門口處傳來。
“但是,我可不算是內鬼哦,親愛的父親。”
“確實。”托特在聽到艾可的聲音之后,一切的疑惑都解釋通了。他微微偏過頭,看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倩影,神色復雜,“你從一開始,都沒有和我在一條心上。”
“是你,父親。”艾可筆直的身影略有顫抖,長安能夠看出,在艾可笑盈盈的表面之下,一種深邃的情緒正在肆虐。“是你一直在對我隱瞞。”
“你賦予了我全知全能,賦予了我對未來的掌控。你把我打造成了一個完美的,無暇的工具。”艾可凝視著宛如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托特,美而深邃的瞳孔之中滿是痛苦。
“但是,你為了讓我能夠接近長安與林鳶,給我的愛太多了。”
艾可向前踏了一步,微顫的手彰顯著她不平靜的內心。
“如果說我是如你一樣的天生神明,不如說,我是一個掌控了力量的…。”
艾可微微顫抖的手,停在了托特的身前。她的神色之中,有懷戀,疑惑,也有著深深的苦痛。
“凡人。”
她已經失去血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了這個她深埋已久的詞語。
究竟是什么時候,這個叫懷特的人,第一次叫她女兒呢?
出生的時候,他站在遠方,看著石臺上降臨的“孩子”,面無表情。
在她第一次發現那些無處不在的“線”時,他冷漠的神情中,多了些許欣喜。
在她抓住那根宛如深淵般漆黑的長線時,他看向她,眼中都是柔情。
那么,是哪天呢?
啊,是哪天。艾可想起來了,就在那天,懷特在經歷了第七十二次的死亡后,終于布下了局。
后來,他回來了。他破碎的軀殼在虛空之中重組,血肉之軀宛如頂級的機械一般,井然有序的排列,組合。而她,則憧憬的看著這個賦予她生命的男人,也是,她的父親。
“我的女兒。”懷特深情的看著眼前宛如瓷娃娃一般的艾可,在她懵懂的注視之中,他第一次稱呼了自己的女兒。
“你必須擁有情感,這樣,他才不會拒絕,他才會心甘情愿的踏入風險。”
十年,這十年里,懷特解除了自己一切的能力,權柄。他宛如一個世界上最普通的父親一般,呵護著艾可從幼童成長為盈盈少女。
就在艾可的十二歲那年,懷特走了。他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話。
“在那時,你會碰到他。把我教你的,全部告訴他。”
就這樣,懷特消散在了艾可面前。
懷特算準了一切,他算準了長安會去深淵尋找一個生物,而這個生物會規避中國,來到日本。
他算到邵云作為原初之體,會在人類社會中格格不入。而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邵云也會許愿“讓一切美好的生物聚集在她的身邊。”
這樣,性情單純,沒有經歷過黑暗,同時身懷著巨量異元的長安。一定會聚集在邵云的身邊。
而邵云身上的“消散”跡象,無論如何,都會讓心里埋藏著“救世”種子的長安幫助她解決這個問題。
這時候,就是艾可登場的時候了。
引導著他們,來到黃泉。
來到這個早在數千年前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自始至終,我只插手了一個人的命運,丟了一本書。”懷特無論如何,都對自己的計劃抱有一定的驕傲,
“我只是讓邵云,認識了你們。我只是在那些滿腦子復仇的亡靈神明的世界里,扔下一本鑄造神國的書籍。僅此而已。”
“你是怎么懂的呢?”然而懷特還是不理解,他的計劃,從未對艾可透露過任何。就連他讓艾可對長安說的話,也是以“幫助邵云”的名義。自始至終,在懷特看來,艾可都不可能認識到他的計劃。
“你給我的愛太多了。”艾可輕輕的搖了搖頭,命運的無常一時讓她有些感慨:“我擁有了人性。我就擁有了欲望。”
“你的欲望太明顯了,我的父親。”艾可對面前逐漸明悟的懷特說道:“你從不掩飾你對人類世界的貪欲。你從不掩飾每一次窺探長安時眼里的貪欲。你每一次對我灌輸幫助他人的思想時,我只能感受到貪欲。”
“在我第一次在長安面前殺死自己,倒流時間的那一瞬,我突然明白,我心底一直操控著我的那股情緒,叫貪婪。”
“但她沒明白你到底是為了什么。”長安在一旁抱著胳膊補充道,“她只知道,你對我和林鳶抱有的絕對不是好想法,我們前方的路途,都是你安排好的陷阱。”
“怎么告訴他的?”懷特閉上眼,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一次滿盤皆輸。“我雖然一直在這里生活,但艾可的每個舉動我都能感受的到。”
“占卜。”林鳶走上前,神色如水:“一次必須失敗的占卜,出現在了即將出發的時刻。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