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務武…
眼前的男人下巴留著濃密、缺少打理的胡須,身上穿著邋遢的夏威夷襯衫和短褲,與秦智博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犀利的胡須男簡直判若兩人。
當兩人的目光交匯,站在柜臺后的男人先反應了過來。
“秦!”
“你回來了!”
男人走出柜臺,張開雙臂給了秦智博一個擁抱。
秦智博也順勢擁抱對方,并悄悄用手指接觸了對方的皮膚。
調查√
姓名:赤井務武 接觸調查的結果也是赤井務武,那么眼前的人應該就是真正的赤井務武。
原來一直給自己的事務所寄夏威夷明信片的人,就是赤井務武啊…
“收到你的明信片我就趕回來了…”
秦智博順著赤井務武的話給出回應。
“嗯…”
赤井務武的面色略微沉重了一下,但隨即話鋒一轉,笑著拍了拍秦智博的肩膀。
“這么晚趕到這里,已經餓了吧?”
“我先去廚房下碗面條,我們邊吃邊聊吧…”
就這樣,赤井務武轉身回到柜臺后面,里面傳來爐灶起火的聲音。
秦智博趁著這個時間觀察眼前這個商店的情況。
這家商店的生活氣息很重,說明赤井務武這些年應該一直都生活在這里。
赤井務武是英國人,他生活在這里,應該也是身體原主給安排的。
至于這么安排的原因,應該是和17年前的羽田浩司案有關。
難道17年前的羽田浩司案,“自己”也有參與過嗎?
不過那個時候的自己還在上大學,估計也不幫不上什么太大的忙。
“面條來了”
赤井務武雙手端來一碗面,放在了靠窗的圓桌上。
一碗普通的清湯面條,面條中間點了一些蔥花和鳴門卷,就是一碗在夏威夷很家常的面條。
“趁熱吃吧。”
赤井務武又拿來一把椅子,坐在了對面。
秦智博看著眼前的面條,雖然看上去就是一碗隨處可見的面條,但伴隨著熱氣飄散出來的清香味讓他空空如也的胃里一陣攪動。
只是在第一次見面的人眼前吃飯,秦智博總感覺有些奇怪。
雖然在赤井務武的眼里,自己肯定不是第一次見面,二人早就是摯友的關系了。
“對了…務武,你叫我回來到底有什么事情?”
秦智博手里的筷子懸在空中,問道。
“嗯…”
赤井務武沉吟一聲,幾秒后一臉鄭重地說道。
“是我的記憶突然恢復了。”
“恢復記憶?”
秦智博面色一愣,怎么感覺相似的議題曾經在另一位姓“赤井”的人身上出現過?”
而赤井務武沒有理會面前好友眼神中的驚訝,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17年前,我在英國的家中接到羽田康晴的電話,前往美國調查關于他兒子羽田浩司死亡的真相。”
“當天晚上,我搭乘前往美國的航班,并在第二天抵達紐約。”
“羽田浩司遇害的地方是紐約的‘JUKE’的酒店,我也入住了這個酒店,方便后續的調查。”
“不過一連在酒店內和酒店附近的街區調查了三天,我都沒有調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當時只知曉殺害羽田浩司和阿曼達·休斯的應該是同一批人,并且手法非常專業。”
“他們先暗中解決了阿曼達的保鏢,掐斷了酒店內的監控系統,還提前在樓層內預定了不少空房間,導致現場沒有任何他們的線索。”
“不過就在我的調查進行到第七天的時候,警方對外公布了他們查到的線索。”
“阿曼達和羽田浩司的驗尸結果顯示,他們的身體都沒有查出任何毒理反應,但卻在沒有任何外傷的情況下被殺害。”
“并且案件發生后,阿曼達身邊一個名為‘淺香’的女保鏢始終下落不明。”
“于是我意識到此人很可能是揭露案件真相的重要人物…”
講到這里,赤井務武的眼神微微變化。
而秦智博現在已經知道,“淺香”其實就是阿曼達身邊的養女,也是貼身保鏢,現在化名若狹留美。
“在阿曼達的葬禮上,我果然見到了在遠處偷偷觀看葬禮的淺香。”
“我追上了她,取得了她的信任,并且從她口中得知了當初在酒店內發生的事情。”
“那天在酒店內先被殺死的人是阿曼達,不過在阿曼達死前,以去羽田浩司的房間拿遺落的物品為理由,將淺香支走了。”
“淺香在去羽田浩司的房間里時,一群陌生的黑衣人剛好闖了進來,詢問淺香的下落。”
“當時羽田浩司為了保護她,將她用電擊棒擊暈,藏在了書柜后面。”
“等她恢復清醒后,羽田浩司已經死亡,并且看到一個亞洲面孔的男人在房間里,就認為那個人是兇手。”
“雖然那個人解釋自己并不是兇手,但淺香還是和他打了起來。”
“不過淺香因為看到了男人懷里掉出來的記錄下阿曼達死亡的手機照片,一時間分神,被對方打暈了過去。”
“淺香被那個男人帶出了酒店,但在離開酒店的時候出了車禍。”
“她硬扛著身上的傷勢從車里出來,之后趁著警察來之前,返回酒店里拍下了羽田浩司現場的照片…”
赤井務武所說的“那個男人”,其實就是秦智博聽到的另一個版本里的黑田兵衛。
他是奉日本前首相的命令來與九天使的阿曼達見面,共同商量對付組織的事情。
但是從淺香的視角來看,黑田兵衛似乎并不是個好人。
赤井務武接著道:“我根據淺香拍下來的那些現場照片,推理出了羽田浩司留下的死前訊息,指向‘烏丸蓮耶’這個人。”
“此人是日本一位隱藏得非常深的大富翁,不過外界的傳言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有百歲高齡,并且在那時候就已經去世了。”
“我當然不相信是烏丸蓮耶本人殺害了羽田浩司和阿曼達,但與烏丸蓮耶相關的人作案是完全有可能的。”
“經過我和淺香的聯手調查,最終查到當時停靠在紐約港的一艘輪船,是屬于烏丸集團的。”
當聽到這個字眼兒,秦智博的眼神瞬間變化。
赤井務武也察覺了這一點,看向秦智博的臉問道:“怎么了嗎?”
秦智博略微思索后,搖了搖頭。
“沒什么…你繼續講吧。”
赤井務武的眼眉微皺,但也沒有多問,而是繼續講述。
“在鎖定了那艘船后,我決定獨自潛到船上一探究竟…”
“當我潛到船上,才發現那艘船只是外表偽裝成貨船,實際上其內部是一個秘密實驗室。”
“船上似乎在進行著各種超乎常理的人體強化實驗,我用微型照相機拍下了不少船上的照片當做證據。”
“不過就在我拿到證據準備離開的時候,船上安保的通訊里說,有潛入者被發現了。”
“而被發現的潛入者,正是淺香。”
“所以我打算幫助淺香逃走…”
“但是…”
說到這里,赤井務武突然捂住了腦門,一雙瞳孔睜得老大。
他的腦海中,再次閃爍出那一幕的畫面。
那時候,淺香面對船上的安保人員已經負傷,身形越來越踉蹌。
就在她窮途末路的時候,赤井務武突然出手,打敗了一群普通安保,救下了淺香。
可就在這時,遠處的通道跑來一些穿著特殊黑色制服的人。
“快退后!”
“接下來要看到的這些怪物,不是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以命相搏的對手。”
“交給我正好差不多…”
記憶中的赤井務武站在淺香的前面,一只手將她擋在身后。
赤井務武在船上搜集證據的時候,已經見識過這些人強大的身體爆發力,身體素質也完全超過了普通人類的范疇。
因此,赤井務武將他們稱之為“怪物”。
赤井務武雖然深知自己不可能戰勝這些“怪物”,但給淺香爭取一些逃跑的時間,然后自己再撤退還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那一瞬間…
“是淺香…”
“是她從后面偷襲了我…”
“下來吧,志保。”
“我們到了…”
某海域,一架黑色的直升機降落在輪船甲板的紅色停機坪上。
灰原哀佇立在機場邊緣,先是環視了一圈,然后扶著直升機艙門的把手向下跳。
但對小學生十分不友好的跳躍高度,險些讓她跌倒。
“小心。”
一旁的若狹留美扶住了灰原哀的手臂,將她攙了起來。
待灰原哀站穩,若狹留美才松開手,對著前來接機的兩名黑衣人淡淡道。
“不需要你們帶路,我知道該去哪里。”
“是。”
兩名戴著墨鏡的黑衣人恭敬地點了一下頭,便將道路讓開了。
灰原哀仰頭看著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下巴有些方,看上去和伏特加有些相似。
這明顯是組織的成員…
只是奇怪的是,自從灰原哀坐上了這架直升機,對組織成員的雷達反應減弱了不少。
“志保,跟我來吧。”
若狹留美招呼了一聲失神狀態下的灰原哀,后者才挪動步伐跟上去。
二人穿過甲板和抵達下層船艙的通道,足足走了將近20分鐘。
直到來到一扇白色的鋼門面前,二人才停下腳步。
望著眼前的鋼門,灰原哀頓時眼神一震,死去的回憶涌上心頭。
這是組織實驗室的大門!
和自己曾待過的那個實驗室差不多,但明顯更加高級。
因為這里不光是ID卡,連人臉掃描都用上了。
只見若狹留美將臉對準門框上的3D攝像頭,一道五彩斑斕的光幕在她的臉上掃過。
等待了兩秒鐘,面前的白色鋼門打開。
“進來吧…”
若狹留美招呼了一聲,灰原哀只能忐忑地跟在后面。
門的后面,是一個偌大的實驗場所。
只不過此時的實驗場所幾乎全部熄著燈,只有最深處還亮著燈,讓昏暗的環境不至于完全失去光源。
并且這里的實驗設備也似乎剛被清理掉不少,同樣只有里面才能看到一些擺放著的儀器和設備。
穿過一片陰暗的廣場,在光明與昏暗的夾縫中間,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背影坐在電腦桌前,雙手正在通過鍵盤操作電腦。
從灰原哀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側后方。
只是不知為何,光是看到這個人的背影,灰原哀的瞳孔就不自覺放大,心臟也怦怦直跳。
她停在了距離那人三米遠的地方,怔怔望著對方。
而那個背影的主人正在操作鍵盤的雙手也忽然停了下來。
“終于來了…”
耳朵里傳來熟悉的聲音,灰原哀的眼睛下意識睜得更大了。
座椅上的人扭動身體,轉椅隨之轉向灰原哀。
這一刻,灰原哀徹底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女人擁有淡金色的長發,墨綠色的眸子外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眼鏡片。
她張開雙臂,走上前,蹲下身將灰原哀輕輕擁入懷中。
“我的志保,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面對女人的擁抱,灰原哀只是僵直地站在原地,被動接受著。
她以前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擁抱竟然能冷到這種程度。
甚至冷到讓她的雙腿有些打顫…
“你怎么了?志保?”
“我就是你的媽媽,宮野艾蓮娜啊”
女人撫摸著灰原哀的面孔,只是這手掌的溫度有些低,甚至不如甲板上吹拂的海風。
“你就是…”
“我的…媽媽?”
灰原哀在心里默念了許多遍,才將蘊含著無限親情的那兩個字僵硬地說出口。
雖然在來的路上,她在腦海中幻想過無數次與宮野艾蓮娜見面的場景。
或是溫馨,或是平淡,或是相視一笑,或是一言不發。
只是她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冰冷。
“是啊,我就是宮野艾蓮娜。”
“雖然我們從來沒見過面,但是這些年來我都在默默看著你,志保…”
“在你成長的每一步路上,我都在關注著你啊。”
叫“宮野艾蓮娜”的女人再次撫摸灰原哀那蓬松的茶發。
盡管她的動作十分輕柔,可是灰原哀只感覺從天靈蓋上鉆進一股涼意。
突然,她的身體下意識退后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