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蘭迪·霍克口中的話,秦智博頓時一驚。
白天上午觀看演出的時候,飄在自己身邊的鬼魂,好像就是水瀨陽夢。
難道他們能看到嗎?
蘭迪·霍克似乎是看出了秦智博心中的疑惑,解釋道:「不,我們大部分普通人都是不可能看見鬼魂的,除非鬼魂想讓我們看見它」
「不過那位除外。」
蘭迪·霍克的目光示意向另一邊的疤臉男,他蹲下撿起地上的飛刀,小心擦拭著。
「在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們先進去吧。」
蘭迪·霍克發出邀請,秦智博思考了一下,決定答應。
在會客室,蘭迪·霍克泡了一杯速溶咖啡,遞到秦智博面前。
「我們這里只有這種咖啡,還請不要介意。」
「沒關系,正合我意。」
秦智博拿起咖啡稍抿了一小口,以示對主人家的尊重。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他仔仔細細觀察了蘭迪·霍克泡咖啡的過程,知道他沒有搞小動作。
在還未正式開始交談前,秦智博掃了一眼會客室里的人,除了蘭迪·霍克之外,還有剛才的疤臉男以及一個印第安人面孔的女人。
這二人警惕地盯著秦智博,繃著一張苦瓜臉,與表情祥善的蘭迪·霍克形成巨大的反差。
「秦先生,你也是來自美國嗎?」交談開始,蘭迪·霍克率先發問。
「是的,夏威夷人。」
「哦,夏威夷的海灘是非常美麗的!那看來我們可以用英語交流了」蘭迪·霍克切換了語種,語氣也深沉下來,「所以,你是九天使派來的嗎?」
秦智博眼睛微瞇,而蘭迪·霍克也從這一細微表情變化上看出了答桉。
「沒關系的,九天使派來的調查員與我們接觸也不是第一次了,像我們這種民間組織,總歸是無法遵守他們制定的規則」
秦智博主動問道:「所以呢?你們做了什么?」
聽到這個問題,蘭迪·霍克面色一變,身體靠著沙發,「我們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不同于你們九天使要「維護全世界」的理念,我們只是一群失魂落魄的人,聚集起來向傷害我們的存在復仇而已。」
「如果你是從九天使那里接到的任務,應該已經聽說過我的事跡了吧?」
秦智博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蘭迪·霍克身體前傾,小臂橫放在膝蓋上,雙眼望著前方的虛空,回憶道:「我永遠忘不了我的妻子蘇珊,還有保羅和艾妮慘死的模樣」
「我原本是寄希望于州警察能解決此事,為我的妻孩挽回一個公道。」
「但是一年時間過去,我失望了,州警察只抓到一個出賣我家人信息的小毛賊,真正的兇手仍在外面逍遙,于是我找到了你們九天使組織。」
「九天使在新英格蘭地區的富人中很有聲望,是個正義的慈善調查組織,我也是經過朋友介紹,成為了九天使的大客戶。」
「九天使的辦事能力也確實強過無能的州警,僅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就知道了殺害我家人的是一個叫做「藍瓣教團」的邪教組織。」
「又過去兩個月,九天使告訴我已經鎖定兇手,當時我高興極了,心里想著家人逝去的靈魂終于能得到安慰了。」
「但是接下來的情況,讓我無比失望」
「由于桉件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很多證據都無法指明當時的兇手具體是誰,加上那些教徒互相推脫自己是被人脅迫、洗腦的,最終州法院只 判處了他們最高十年的監禁。」
「我無法接受這個判決,就連阿曼達·休斯女士也來勸說我,但我仍不能接受。」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正義并不能審判一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真諦。」
「于是我走上了復仇之路,用我的財力收留那些無處容身的人,組成了這個馬戲團」
蘭迪·霍克將他的故事娓娓道來,沒有眼淚、沒有嘆息,就連聲音都很平靜,仿佛是在訴說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往事。
或許他的悲傷和憤慨早已在時間的洗禮下深深沉進內心,不會再輕易流露出來。
不過從他的口中,秦智博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名字。
阿曼達·休斯,這個名字也出現在藍色古堡的前主人——間宮老太爺的南極探險日記里。
當年的密大探險隊是由阿曼達基金會出資支持,并且最終從南極帶回來的古老者尸體標本,也是被阿曼達·休斯給收走了。
是同一個人嗎?
「請問你所說的阿曼達·休斯女士是?」
蘭迪·霍克面色驚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秦智博為什么提出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道:「她是九天使的九位創始人之一的女兒,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士。」
「不過她從出生就享受著無比尊貴的地位和身份,以至于不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就是沒有錢,就連委托九天使組織都是不可能的。」
「想要成為九天使組織的客戶或者伙伴,沒有足夠的身家是不可能的。」
「有錢人才能享受的正義嗎?呵」
蘭迪·霍克帶有嘲諷意味地輕笑了一聲,似乎對九天使的存在并不屑一顧。
秦智博想了一下,自己目前接觸的九天使組織高層,羽田康晴和新名任太郎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有錢。
果然無論哪個世界,金錢才是究極敲門磚。
「所以你是因為與阿曼達·休斯的理念不合,九天使才一直派人調查你嗎?」秦智博的口吻就好像置身事外的第三者,仿佛自己不是九天使的人一樣。
「不。」蘭迪·霍克搖了搖頭,「17年前她就被人暗殺了,在背后授意你們進行調查的應該另有其人」
秦智博再次從蘭迪·霍克的話中提取到關鍵信息——17年前。
17年前,正是自己之前在網絡上查找到關于阿曼迪·休斯的生平資料,里面顯示的時間點。
除此之外,與阿曼迪·休斯一起在酒店死亡的,還有個叫做「羽田浩司」的日本將棋手。
目前網絡上能查到的信息就只有這些,沒有桉件詳情和警方處理結果。
現在看來,蘭迪·霍克口中的「阿曼達·休斯」,正是自己要調查的人。
阿曼達·休斯原來是九天使組織的最高層,這也可以理解為什么阿曼達基金會資助密大探險隊進行南極探險。
九天使組織的一貫運作方式,就是有錢人資助其他人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也就是「我們掏錢,你們玩命」。
鑒于大環境如此,
這樣的方式也談不上有沒有人性,反正現代人類社會大多數行業都是這么運轉的。
秦智博調查阿曼達·休斯,也是想要完成之前一直累加的主線任務。
目前秦智博的任務欄中掛著兩個主線成就任務。
第一個是無傷進入地下世界恩凱,獎勵最多,足足30000的熟練度和十連抽。
第二個是親眼觀看古老者,獎勵也不錯 ,比一般的主線任務豐厚。
去恩凱的關鍵是Mr·Clk,需要等它在阿卡姆成功人士俱樂部里獲得最后一塊通往恩凱的鑰匙碎片,也叫做「帕內斯特碎片」。
親眼見到古老者的關鍵則是阿曼達·休斯,因為秦智博自己親自去南極肯定不現實,而當年密大探險隊帶出的古老者尸體標本都被她收走了。
但現在看來,那些古老者尸體標本很可能就在九天使組織里,與九天使秘密收集的其他詭異物品放在一起。
原來自己一直掌握著問題的答桉,只是不知道罷了。
秦智博眼神微怔,但隨即發現事情依然不簡單。
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地位,想要求去九天使的總部親眼看看古老者,肯定是不現實的。
除非自己能成為傳奇調查員,九天使才有可能高看自己一眼。
秦智博:「」
旁邊的蘭迪·霍克見沙發上的客人許久不說話,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語觸動到對方了,于是繼續侃侃而談。
「其實杰森能夠看到你身邊的靈魂,是因為他有一些特別的經歷。」
說著,蘭迪·霍克看向疤臉男,點頭示意了一下。
疤臉男解開衣領,露出衣服下方的胸口。
這是一具駭人的身體,只見數道可怕的傷疤橫跨在他的身上,被這些疤痕分割的胸毛,就像是一座座長滿了棕色作物的孤島。
而在他的心臟位置,一個黑肉塊被縫合在皮膚表面,詭異的灰色血管露在肌肉表面不斷搏動著,似乎在宣泄著它強大的生命力。
只看了一眼,疤臉男就迅速將衣服系上,將身體轉向另一邊。
「杰森曾被邪教徒擄走,進行了一些十分可怕的實驗。」
「許多年前,敦威治的一戶人家豢養邪神之子,雖然這個邪神之子被三位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教授聯手驅逐出地球,卻留下了這個肉塊。」
「不知怎么回事,邪教徒獲得了這個肉塊,還妄圖再塑造出一個邪神之子出來。」
「但好在杰森的意志尚能抵制這個怪物,并且獲得了驚人的體力和看見鬼魂的能力。」
蘭迪·霍克的解釋讓秦智博驚訝,沒想到人類居然能通過這種方式獲得力量。
只不過這個過程非常殘酷,剛才自己使用撩檔腿的時候,疤臉男不為所動,估計也是因為這種慘無人道的手術。
「那么你們這次來日本的目的,也是為了復仇嗎?」秦智博問道。
蘭迪·霍克思考片刻,誠實地點點頭,「是的,我們必須向一個名叫「彰加藤」的人復仇。」
此話一出,一邊的印第安女和疤臉男有些驚訝,蘭迪·霍克居然將他們的計劃告訴給了要調查他們的人。
但蘭迪·霍克也有自己的考慮,他們現在對于「彰加藤」的情報不多,只知道這個人現在居住在日本東京。
他們這些外國人在日本調查的效率怎么也是有限的,如果能有當地偵探的幫助,效率能高出不少。
而且他感覺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已經對面前這個男人有些觸動了,否則不會沉默著思考那么長時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們調查出這個人的住址,他應該就在東京。」
「當然,你只提供信息就可以,其他的事情我們可以親自」
蘭迪·霍克的話還沒說完,秦智博就突然打斷。
「你說的「彰加藤」,其實是「加藤彰」吧?」
「加藤?彰?」
蘭迪·霍克遲疑了一下,才想清楚東西方人的姓名排列方式不太一樣,日本人是姓氏在前,
名字在后。
「對,應該是叫加藤、彰,難道你認識他?」
秦智博點了點頭,自己何止是認識,簡直是認識到骨頭里去了。
這是字面的含義,因為加藤彰的尸體確實只剩下一具骨頭,血肉都被修格斯吃掉了。
見秦智博給出了肯定的回答,蘭迪·霍克面色一震,疤臉男更是滿腔的憤怒即將噴發。
「他在哪里?!」疤臉男幾乎是吼出來。
「你們來晚了,他已經死了」
「什么?死了?」
「大概就在你們來的兩天前,他就死了,死于一場恐怖襲擊。日本警方那邊應該已經公示死亡者名單了,他的名字應該能查到。」
會議室里的三人一臉不可思議,但秦智博的表情很誠懇,不像是在說謊。
疤臉男身體一顫,仿佛虛脫了一樣靠著墻壁,旁邊的印第安女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觀察到這一點,秦智博猜測與加藤彰有仇的人應該就是這個叫「杰森」的疤臉男。
秦智博不太清楚加藤彰之前是干什么的,但在第一次去他與千葉居住的公寓時,他介紹自己是在美國讀的大學,是俄克拉荷馬州立大學。
「所以你們和他的仇是」秦智博試探性地問道。
蘭迪·霍克瞅了一眼疤臉男,回道:「杰森和加藤彰是大學同學,被加藤彰勾結邪教徒綁架」
室友?
秦智博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疤臉男,他的臉上除了疤痕就是皺褶,膚色也極差,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二十多歲的人。
而且疤臉男頭頂上的基礎信息也是52歲,估計這是因為前后容貌相差過大,重新辦理護照所編撰的假身份信息。
看來移植邪神之子的血肉,對于人體的負擔也是極大的,會折壽。
不過除此之外,秦智博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一般來說,邪教徒的信仰很虔誠、單一,認準哪個邪神就是哪個,不會出現今天信佛祖、明天求菩薩的情況。
尤其是加藤彰這樣的狂熱信徒,應該更是如此。
也就是說,他在美國上大學時候的信仰,應該與在日本是一樣的,都是同一尊邪神。
所以,水瀨陽夢曾容納過的邪神,與疤臉男身上的肉塊其實是同一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