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嗖嗖嗖!…”
“嗖!…”
夜色下,一隊人數在十四五人左右的赤腳苦修喇嘛,一面在草原上四散飛奔,一面從背上的麻布口袋里拿出一塊刻有經文的石頭,用力投擲而出。
于是就見到,一塊塊石塊帶著“嗖嗖”的破空聲,分落到草原的各處。
這十幾人呈圓圈狀,朝東西南北各處方位飛奔,從一開始的一個方圓不過幾十丈的小圓,漸漸地擴大到了方圓幾里的大圓,然后穩定陣列再一點點朝前推移。
“嗡嘛智牟耶薩林德…”
“嗡嘛智牟耶薩林德…”
就在這一名名苦修喇嘛飛奔過去沒多久,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僧人,于低空御風疾馳飛掠而過。
這僧人御風飛馳之時,他口誦大光明八字真言,手持金剛降魔杵,腳踏經幡,衣袍紛飛,猶若仙佛。
更詭異的是,這名御風而行的僧人所過之處,原本黯淡無光的經文刻石,忽然之間全部亮了起來。
那上面刻著的一個個經文,更好像是活了過來一般,一個個散發著金色光華,如螞蟻般從石頭上爬行下來,最后一點點地“爬”滿石頭附近的區域。
而在這茫茫草原之上,一名御風飛行的僧人與十幾名苦修喇嘛的組合還有四處,它們同樣在飛速擴大并且朝前推移,并且一點點地讓那金色經文覆蓋在草地之上。
若是從空中俯瞰下去,就能看到這附近方圓百里的草地之上,一道道由經文組成的圓形圖案正飛速擴大,最后這些圓圈又相互重合。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這茫茫草原,就被蓋上了一條由金色經文織就的經網。
而這“經網”覆蓋的范圍,隨著這四支隊伍的繼續擴散,覆蓋的范圍變得越來越大。
“都回來吧!”
差不多在一炷香的過后,其中一支隊伍中,一名御風而行的僧人忽然叫住了還在繼續投擲經文刻石的苦修喇嘛。
“波耶執事!”
一名名苦修喇嘛飛速匯聚到那僧人腳下,然后紛紛匍匐在地,似是對那僧人極為畏懼。
那被叫做波耶執事的僧人,神情淡漠地俯瞰著腳下的一片空地,看也沒看這些苦修喇嘛一眼。
隨即,只見他抬起了手中金剛降魔杵并且雙手握住,然后身軀猛然從空中下墜。
“砰!”
一聲巨響后,他手中的金剛降魔杵猛地刺入地面。
“轟!…”
緊接著,整個地面的一陣劇烈震動,一股股金色波光,猶如水面漣漪一般以金剛杵為中心擴散開來。
甚至這地底泥土的縫隙,也在一點點地被那金色波光侵蝕。
“我已定住那邪祟,發響箭。”
波耶執事重新站直身子,然后雙手合十緩緩道。
他模樣清冷俊美,一舉一動都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疏離感。
“是!”
幾名苦修喇嘛先是匍匐著回應,而后飛速從懷中掏出一支支響箭,最后一個個朝天拉響。
“咻咻咻…”
“砰!…”
“砰!…”
幾道尖銳破空聲響過后,絢爛的煙火接二連三地在空中炸開,將這漆黑的夜空短暫地照亮。
“恭迎丹巴執事!”
“恭迎歐珠執事。”
“恭迎格勒執事。”
“恭迎絳曲執事。”
在看到這方發出的信號之后,幾名能夠御風而行的僧人,率先來到了此地。
波耶旁邊的一群苦修喇嘛,腦袋幾乎沒有抬起來過。
這一群人,皆是來自白玉寺。
這白玉寺乃是布達拉宮所轄的八大寺院之一,歸屬于吐蕃佛教四大宗門之一的寧瑪派,也即是白教。
在白玉寺中,除了主持跟四大班首之外,權力最大,法力最強的便是那八大執事,而且就算放眼整個吐蕃修行界,也同樣算得上一等一的強者。
這一次,為了尋找苔花,八名執事出動了五衛,足見吐蕃對此之重視。
“居然還真在這地底下啊,這幾名唐人還真有些手段。”
執事丹巴,走到那金剛杵旁蹲下來看了看,隨后抬頭望向波耶笑道。
這丹巴面龐黝黑,扎著辮子,模樣有幾分像天竺人。
而他那一頭奇異的辮子,是密宗密咒師特有的標志。
“真要有手段,就不會在波耶師弟面前用地行術了,這不過是自尋死路而已。”
執事歐珠也來到近前,他五官端正,一頭短發,嘴角總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給人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做正事吧。”
說這話的是執事格勒。
他身形魁梧,臉頰紋著奇異刺青,方臉濃眉,模樣不怒自威。
“那幾名唐人具體位置在何方?”
執事絳曲來到波耶邊上,開口詢問道。
這絳曲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紅色僧袍,體態格外勻稱,手腳修長,行走時步伐輕靈,全身上下給人一種無比和諧之感。
“以此杵為中心,方圓百丈之內。”
“方圓百丈不算大。”
絳曲執事點了點頭,然后看了眼四周聚攏過來并且一個個都匍匐在地的苦修喇嘛,最后淡淡開口道:
“以這方圓百丈為界,你們分頭巡視,一旦發現任何響動立刻報來。”
“是!!”
一群苦修喇嘛拿著手中戒棍飛速四散開來。
“這般守株待兔也不是一回事啊。”
執事丹巴撓了撓頭,然后皺眉道:
“若萬一他們手上有什么我們不了解的法器,直接掙脫了波耶師弟的禁錮…用唐人的話來說,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被我的金剛降魔陣困住,他們不可能逃出去。”
執事波耶冷冷看了丹巴一眼。
丹巴被這冰冷目光看得渾身一哆嗦,而后訕訕笑道:
“這不是說萬一嗎?”
“丹巴說得也有道理。”
執事格勒顯然更認可丹巴的話。
“而且這次可不止我們白玉寺在搜尋那幾個人,這么拖延下去,他們只怕要趕過來了。”
似乎是怕波耶誤會,他接著又解釋了一句。
“若有將他從地底逼出來的方法,你們大可一試。”
波耶雙手抱胸,一副“你們請便”的模樣道。
“從地底抓人的法子我是沒有,不過倒是可以想辦法,將這里弄得漂亮一些,免得那幫小和尚走了眼。”
歐珠笑了笑,然后將手上一串特殊天珠朝天一拋,霎時間那一顆顆天珠散開,隨后爆發出道道奪目光華,將這片區域照亮。
雖然這光芒照射下來之后變“淡”了許多,而且相比這茫茫草原而言,這點光亮算不得什么,但它卻足以讓那群苦修喇嘛看清周遭事物。
“這樣我們就不用分心看著整片區域了。”
執事格勒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后他拔出了腰間的一柄長劍。
這長劍又名劍剛劍,劍柄為一金剛杵,另端鑲以寶劍為劍身。
接著他端著長劍走到丹巴跟前。
丹巴只一看,馬上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當即一臉苦笑自言自語道:
“用唐人的話來說,我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完,他很不情愿地結了一個法印,然后將其按在那金剛劍劍身,再用另一只手撥動天珠手鏈上的天珠,并且口中開始誦念晦澀真言。
隨著這真言誦念聲響起,一道道金色波光,開始從他手心涌出,如一束束金色絲線般纏繞在了格勒那柄金剛劍上。
等到那劍身差不多完全被金色光暈覆蓋時,丹巴將撥動天珠的那只手貼著心臟處,然后雙目微閉,口中無比威嚴地吟誦道:
“即刻起,此劍能碎玉、能斷鋼、能開山能斷河。”
“即刻起,此劍劍鋒,可入地三十丈。”
“即刻起,此劍劍刃,所過之處三十丈內,一切生機斷絕,草木人獸邪祟皆不可活。”
說完這三句話后,丹巴無比虛弱放下了手,腳下更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再一看他現在的模樣,整個人放佛老了幾十歲一般,原本漆黑的頭發變得花白一片,光滑的皮膚滿是褶子跟老人斑。
“你這次用了什么咒,反噬這般強烈。”
歐珠一把扶住丹巴,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顆赤紅色的丹藥。
“呼…呼…呼…”
丹巴此刻連喘氣都非常困難,哪還有氣力來回答他。
“三十丈,勉勉強強吧。”
而拿劍的格勒卻似乎有些不滿意。
“你…”
“別激動,別激動。”
丹巴氣得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歐珠趕緊拍了拍他的胸口,然后一臉無奈地看向格勒道:
“大師兄,你能不能別冷不丁的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
此時格勒已經提著劍走到空地中央,他先是用腳踢開地上的幾顆石子,而后一臉鄭重地看向丹巴道:
“楚布寺的密咒師達瑪執事的咒印,至少能覆蓋六十丈,你的修行還是不夠。”
面對格勒那嚴厲的眼神,原本看起來奄奄一息的丹巴忽然一把站起,然后很是愧色地道:
“大師兄教誨的是。”
格勒聞言點了點頭。
隨即,就見他雙手握住金剛劍劍柄高高舉起,一張原本十分平和的臉陡然之間兇惡如鬼,而后怒吼一聲:
“我來給你補齊三十丈!”
“轟!——”
這地面先是一陣震動,然后就見到一道道金光,從地面的裂縫之中射出。
這一道道金光,最后在以那金剛劍為中心方圓六十丈的區域,匯聚成了一個大大的卍字。
而這卍字金光,更是直接深入地底六十丈。
緊接著,這地面的草木,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就連那深入地底的根須,已經藏在地底的蟲鼠,也不能幸免。
饒是這些見識過格勒這手段許多次的歐珠他們,此刻也不禁為他金剛劍這駭然的破壞力,默默感到心驚。
“這片區域清理完畢,換一片。”
而格勒卻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徑直拔起劍來,然后丈量好位置,去到下一片區域。
顯然,這格勒是準備將波耶封鎖的這片區,以一次六十丈長寬的面積依次排查掉,最后逼得那藏在地底的唐人主動現身。
“這是什么?”
“起霧了?”
“哪里來的霧?”
就在格勒選好下塊地方,準備再次出劍時,一旁不遠處的一名苦修喇嘛忽然發出一陣驚疑聲。
只見這片光線昏暗的草原上,沒有任何預兆地,涌出了一陣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