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將一塊只值一文錢的燒餅,包裝到能賣一百文,除了要有一處位于高檔小區門面之外,一個響亮的名號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用后世的話來解釋的話,這個名號也即是所謂的“人設”。
有了這個人設之后,你吃的就不再是餅,而是一個故事一種文化,就好比說一雙筷子三塊錢,貼上supreme的標簽之后,就是三百。
很快,這店鋪的牌匾就在幾名下人合力之下掛好了。
“太白,你來掀吧!”
阿虎將李白整個人高高舉起。
李白也不客氣,直接抬手拉開那門匾上的紅綢,“俠客餅”三個燙金大字出現在門匾上。
沒錯,李白給自己這餅取的名字就叫“俠客餅”。
“太白,我喜歡這個名字!”
阿虎十分感慨地看著這門匾招牌道。
先拋開那一百年租約不談,這幾天為這店鋪忙前忙后,他阿虎過的極為充實。
“我也喜歡。”
李白也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詩仙的詩中,俠客行是他最喜歡的一首。
而這里發生的一切,棲燕樓上一眾公子哥也在密切關注著。
幾乎是同一時間,宋老三手下的一名小廝興沖沖地跑上了樓去。
“看清楚那牌匾上寫的是什么了嗎?”
沒等小廝開口,宋老三便急匆匆地問道。
“俠…俠客…俠客餅!”
那小廝大概是跑得太急,好半天才說完整地說出來。
“俠客…餅?”
“哈哈哈…”
宋老三跟孫又川幾人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又一次笑得前仰后合。
“你這黑皮豬,賣的不就是燒餅嗎,還俠客餅,哈哈哈…”
“你阿虎,莫非還把自己當俠客了?”
對于這群游手好閑的公子哥來說,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去那里找一件能打發一天時間的樂子。
自從有了這阿虎,他們再也不用為這事情煩惱。
“這阿虎真是個活寶,但凡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給自家店鋪取這個名字吧?”
孫又川又是拍了拍桌子道。
“他們又在換東西,這次好像換的是門板。”
“那門板上面好像也刻了字!”
這時趴在窗口的幾名公子哥,發現阿虎那邊又有新動作,當下轉頭對眾人喊道。
“你再去瞧瞧!”
宋老三當下便催著身旁那名還在氣喘吁吁的小廝道。
“是…是!”
小廝無奈地再次轉身“咚咚咚”地下樓,朝那阿虎店鋪的方向跑去。
“也不知道,這死胖子又要鬧什么笑話。”
笑得眼睛通紅的孫又川滿臉期待地道。
俠客燒餅鋪門口。
那群公子哥沒看錯,李白跟阿虎正指揮著兩名下人在換門板。
古代店鋪的大門,為了方便拆卸,都會做成一塊塊的,店鋪開門時一塊塊卸下,店鋪關門時再一塊塊裝上去。
不過跟普通門板不一樣的是,李白現在讓人換上去的門板,是他讓阿虎招人專門定做的,他將李白一首詩分作六段,分別刻在了六塊門板上。
“你是不知道,那刻字的師父一直問我那字是誰寫的,那詩是誰寫的,我險些沒忍住告訴他那是我弟寫的,哈哈…”
阿虎一面看著兩名下人將門板裝上,一面笑呵呵地李白道。
“這師父還挺識貨。”
李白在心里笑了笑,對此一點都不意外。
兩人說話間,那兩名下人已經將那店鋪原本黑漆漆的老舊門板卸了下來,換上了一塊刻著字的嶄新門板。
只見這新門板上,用后世瘦金體刻下了兩行詩——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這詩正是李白后世名傳千古的杰作——俠客行 這種字,這種詩,在李白看來,沒人打聽才真是奇怪。
看到這門匾,還有這塊新換上去的門板之后,李白總算是松了口氣。
有了這首俠客行,他這燒餅鋪的“人設”便算是有了靈魂。
“阿虎哥,從今天起,每到巳時、午時、未時,你便換一塊新門板上去,等到三天后我們將刻這首詩的三塊門板全部換完,就可以開業了。”
李白接著向阿虎囑咐道。
“放心,我一定讓人守著時辰準時換上去。”
阿虎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行了,我們回家慢慢等吧。”
李白伸了個懶腰道。
“不過太白,你哥哥我雖然不太懂詩,但既然是這么好的詩,直接一口氣放出去不是更好嗎?”
阿虎一面抱著李白走向馬車上,一面問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
李白神秘地一笑道。
他還是沒跟阿虎解釋,因為的確很難解釋。
按照現代的說法,這應該算是制造營銷事件。
通過一個事件將一個店鋪或者商品的熱度炒上去,有了關注度就不愁商品的或店鋪的銷量了。
在現代,炒作事件可以有很多方式,有時候一段視頻、一條微博、一篇文章就能讓一個事件獲得極大的關注度。
而在大唐最好的方式便是——寫詩。
為什么一段段發出去?
那是為了讓留出傳播的時間,讓這事件一點點地發酵下去,順帶勾起圍觀者的好奇心,將事件的熱度最大限度地發酵。
不過就算是現代,這種營銷方式成功的概率也很低,因為用戶的喜好一直在變,你很難確定接下來什么東西會火。
但這一次,李白沒這個顧慮,因為他知道俠客行這首詩必火!
李白跟阿虎前腳剛離開,宋老三家那名小廝后腳已經來到了棲燕樓。
那小廝這次學乖了,跑得沒那么賣力,回來時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氣喘吁吁。
“回稟少爺,那阿虎在門板上刻了兩句詩。”
沒等幾人詢問,那小廝便搶著開口道。
“詩?那頭黑皮豬還會寫詩了?”
幾人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又是一眾哄笑。
在他們看來,阿虎會寫詩,可能是他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知魚,你聽到了嗎,連阿虎都會寫詩了,哈哈哈,你這碎葉城第一才子的名號,只怕是要換人咯!哈哈哈…”
孫又川猛地拍了幾下桌子看向許知魚道。
“不敢不敢,我許某人甘拜下風。”
許知魚十分配合地笑道。
笑得差不多了,孫又川這才拍了拍胸口平復了一下,開口對那小廝問道:
“念來聽聽吧,讓我們,瞻仰瞻仰,碎葉城第一才子阿虎的文采。”
其他人也跟著好奇了起來,紛紛豎起了耳朵。
“好的公子。”
小廝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隨后清了清嗓子道:
“第一句是,‘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還趙客縵胡纓,哈哈~”
小廝剛一開口,一眾公子哥就本能地笑了起來。
不過這笑聲并沒持續多久,便戛然而止。
這一眾公子哥雖然游手好閑了些,但天天混跡這風月場所,基本詩詞鑒賞能力還是有的,等他們回過味來時,立刻便笑不出來了。
特別是許知魚。
他雖然有些放浪,但身上的才學卻也是貨真價實的,否則那紅姑娘也不會看上他。
“下一句呢。”
他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對那小廝問道。
在他旁邊坐著的孫又川這時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兩人忽然嚴肅起來的表情,下了那小廝一跳,不過他馬上還是強自鎮定下來道:“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聽到這一句之后,許知魚的眉頭明顯皺了起來。
因為只單單這兩句,便已經聽得他心驚肉跳。
“下…”
“下一句呢?”
他剛要開口笑向那小廝詢問下一句是什么,卻不想被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打斷了。
眾人聞聲皆是回頭看去,卻只見一名體態婀娜的清秀絕倫的美貌少女正立在樓梯上望著這邊,少女身邊還跟著一名氣質脫俗的書生。
“嫣蘿姑娘…?!”
包括孫又川許知魚在內的一眾公子哥,皆是一臉的震驚,很多人更是直接看得癡了。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棲燕樓花魁韓嫣蘿。
這韓嫣蘿在棲燕樓內早已不再開門接客,若放在平時,別說是跟這韓嫣蘿說話,便是見上一面也是天大的難事,因而才會讓這一眾公子哥如此震驚。
“下一句呢?這詩只有這兩句嗎?”
韓嫣蘿似乎對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不悅。
“哦…哦哦,下一句呢,問你呢!”
那宋老三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當下猛踹了那小廝一腳。
“少爺,姑娘,那塊門板上就寫著這兩句啊。”
小廝吃痛卻不敢出聲,一臉委屈地開口道。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那少女低聲吟誦了兩聲,隨后聞言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道:
“不對,這首詩分明是借樂府古題而作,肯定還有下句的。”
她秀眉微蹙的模樣,看得一眾公子哥又是一陣失神。
“嫣蘿你別著急,那店家既然放出了這兩句,肯定會放出下一句的,我找人去問問。”
那一臉英武之氣氣質脫俗的書生淡淡一笑道。
“讓丹公子見笑了,是我心急了。”
韓嫣蘿帶著一絲歉意道。
底下孫又川幾人見狀,當下自告奮勇道:
“嫣蘿姑娘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問問!”
說完他們齊齊將目光看向宋老三家那名小廝。
于是宋老三家那名小廝,再一次“噔噔噔”地跑下樓去。
這次他跑得很快,回來得也很快,不等樓內眾人詢問,便直接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開口道:
“那,那燒餅鋪的下,下人說,下兩句,會,會在午時放,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