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畹町是緬甸進入中國的第一站，現在的畹町由于大批物資和運輸車輛的來往，而繁華和擴大了很多，許多的本地人在這里開設店鋪，或是做掮客。重要/重要/肖三就是畹町眾多掮客中的一個，嘴甜腿勤的肖三是畹町當地人，年紀不大的他是畹町最早一批從事掮客行當的人，很多的商行都喜歡和他打交道。
天剛放亮，懷里揣著兩塊包谷餅子的肖三就早早的等在了北市茶樓外面，這里是那些商行管事們早餐喝茶的地方，作為一個合格的掮客，掌握最新的市場信息是最重要的。“三子，你來的可早，先幫我把門板卸下來”茶樓伙計和蹲在門外的肖三打著招呼，有那交好的伙計隨手就把肖三給抓了苦差幫忙。好在肖三性子也隨和，只是笑笑便上前接住了剛卸下來的木板搬進店里。
“三子，祥寶的薛掌柜昨晚在這喝的茶，好像大連升的徐掌柜也來了，我猜今天一準會有大生意”茶樓伙計嘴里說的祥寶和大連升都是昆明城里有名的商號，而且他們在畹町這里也有分號，既然當家掌柜的都來畹町了，自然是因為有大生意的緣故。
肖三稍微楞了一下，從口袋里摸出倆張紙幣悄悄的塞進了那伙計的手里，臉帶笑意的說道，“四哥，多謝你給兄弟透消息了，事成之后還有重謝”茶樓伙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鈔票，也只是笑了笑，也沒有拒絕就裝進了自己的口袋里。這年頭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肖三好歹也還是個掮客，手上能掙幾個活錢，比他這個茶樓伙計已經強了很多。
卸完了門板，肖三又幫著伙計們掃了大門外的空地，這才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左右茶樓里還沒有什么客人，肖三就著剛燒的開水吃了一塊包谷餅子，還剩下的那塊是他的午飯。等著伙計們也都吃罷了早飯，茶客們也都陸續的來了，和肖三一樣干掮客為生的人在畹町有很多，卻只有肖三一個人可以進入北市茶樓坐著，直接從那些商號掌柜那里獲得信息，所以肖三掙錢也是掮客中最多的。
“薛掌柜早”
“薛老爺子早”
須發皆白的祥寶掌柜薛萬成來了，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兩個年輕人，看那摸樣應該是薛掌柜的本家子侄，這趟是跟著薛掌柜出來歷練的。茶樓里早就坐定的商戶們紛紛起身和薛萬成打著招呼，坐在角落里的肖三也不列外。干商號這一行的幾乎都認識，而且祥寶在昆明的根基也很深，和氣生財這是商家不變的定律，再加上薛萬成為人仗義執言，他在商戶中間有很大的號召力。
“好，好，大家坐”薛萬成對著茶樓里和自己打招呼的商戶們也是抱拳回禮，并沒有因為祥寶的生意做的大，就門縫里看人，跟在他們身后的那倆年輕人也是面帶微笑沖著大家點頭致意。北市茶樓的地方很大，薛家的三個人直接占了一張中間的桌子，這是畹町本地的規矩，大家在茶樓里飲茶的時候可以隨便坐，但凡有大事情要商量的時候，商戶們的座位是按照各自商號的實力來排位的，靠近中間的座位，只有像祥寶這樣的大商號才有資格來坐。
“喲，徐掌柜的也來了”相比薛萬成出現時的波瀾不驚，大連升的掌柜許慎就有排場的多，不光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保鏢，胳膊上還洋派的挎著一個身穿旗袍體態妖嬈的女人。大連升是昆明城里新冒出來的一家商號，短短一年的時間，就在強手如林的云南商界占據一席之地，據有心人的打探，大連升的背后有軍方的勢力。自古就有官商一家的說法，大連升有這樣的背景也不奇怪，只是許慎為人囂張跋扈，在云南商界里的名聲并不是很好。
“薛老爺子，您可真夠早的，害的我還白跑去你們祥寶一趟”許慎對薛萬成這樣的商界老狐貍還是有著一絲敬畏，雖說許慎后者軍方的背景，可祥寶也是昆明城里響當當的商號，人家也有官面上的關系，所以許慎見到薛萬成的時候，也不得不做出一副恭敬的摸樣。
“許大哥，我們也是剛到”薛萬成對許慎的搭訕有些不感興趣，只是專心對付碗里的雞湯粉絲，接茬回話的是坐在薛萬成左手邊的年輕人，薛萬成的侄子薛強。見薛萬成不愿搭理自己，許慎的胸口一陣發悶，茶樓里的人實在是多，他又不能當場翻臉，只好沖著薛強點了點頭，帶著他的女人和保鏢坐在了薛萬成旁邊的那張桌子上。
祥寶和大連升的不對付，茶樓里的很多商戶們都知道，沉默不語的商戶中有默默支持祥寶的，也有那暗中等著看笑話的家伙，見雙方并沒有當場翻臉，很多人倒是空歡喜了一場。“巖龍掌柜，人都到齊了嗎？”茶樓里的商戶們早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從外面進來了幾個精悍的漢子，走在當先的那個黑衣漢子叫來了北市茶樓的掌柜巖龍，這場商戶們的聚會就是他們委托茶樓掌柜召集的。
“各位，今天召集各家商號來這喝茶，是兄弟有些生意需要幫忙，在商言商，如果各位對兄弟的這樁生意有興趣，咱們就在這里把價錢談好把契約也簽了”黑衣漢子雙手抱拳對著茶樓里的商戶們先行了一禮，“各位都是畹町有聲譽的商家，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我需要把一批物資從緬甸運回中國，大概需要300輛載重3噸的卡車，時間是為期三個月，你們提供車輛和司機，我方提供油料，運費另算”
“這位掌柜的，那你也得告訴我們運的是什么呀？犯法的事情我們可不干，緬甸境內那些英國人可是不太好說話”畹町最多的就是卡車，超過幾十家物資運輸公司在畹町都有辦事處，每天都有大量拉運物資的卡車穿行在緬甸和昆明之間。如果在座的商戶聯合起來，集結起300輛卡車完全沒有問題，只是有人擔心這黑衣漢子的這樁生意會帶來麻煩。
“各位有心了，我們也都是守法之人，自然不會去干那些雞鳴狗盜的事情”黑衣漢子直接從懷里拿出一本花旗銀行的本票舉在手里，“你們只負責提供車輛幫著我們運輸物資，所有的物資都集中在曼德勒，我們沿途都會有人為你們的車隊提供保護，你們只需要把物資都運來畹町就行了，現在簽約就能拿到一成的定金，貨到付款絕不拖欠”
如果只是幫著運輸物資，這樁生意的確是很不錯，尤其是隨著年后運價的調整，經營運輸公司的那些家伙可是賺了不少，茶樓里的商戶們看著會而已漢子手里的銀行本票，各自在心中計算著自己能找到的卡車數量。“這樁生意我們大連升接了，五天，只要給我五天時間，我就能從昆明調來300輛卡車”說話的正是許慎，這種運輸生意許慎本是看不上的，可是他看見薛萬成好像要張嘴應下這樁生意了，于是便急急的喊了出來。
“許掌柜，咱們可是先說好，我不管你弄來的是什么車，只要你接下我們的這樁生意，可就一定要完成，否則我老板那可是不少交代”黑衣漢子見許慎如此的托大，便好言提醒，大連升和祥寶之間的生意競爭在畹町早就不是什么新聞，可要是這個許慎為了泄私憤壞了自家老板的計劃，那這個家伙可就要倒霉了。
“笑話，我大連升講話自是守諾的，五天之后你們就等著我的車隊吧”許慎并未領情，只顧自的在黑衣漢子拿來的契約書上簽了字蓋了印章。許慎的姐夫是昆明城防司令，大連升沒有那么多的卡車，可是軍隊里有呀，許慎這是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姐夫的身上。簽約之后拿到了一成定金的許慎眼帶挑釁的看了看坐在旁邊的薛萬成三人，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聲，帶著自己的女人和保鏢急急的走了，他要趕回昆明去組織車隊。
“別急，好戲在后頭呢，姓許的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薛萬成制止了兩個暴跳如雷的侄子，依舊面帶笑容的和身邊的商戶們小聲的說笑，對許慎的挑釁并沒有放在心上。老而彌堅的薛萬成在生意場上折騰了幾十年，胸中那份定力有豈能是許慎這樣浮躁的家伙所能比擬的，看那黑衣漢子的口氣，他手上的生意絕不止剛才那一項，按照生意場上的定律，大頭一般都會放在后面。
薛萬成的判斷自是不會錯，在許慎離開北市茶樓之后，黑衣漢子又拋出了大宗糧食、大宗布匹采購的生意，按照人家采購的規模，像祥寶這樣的老字號都無法一家吃獨食，薛萬成斟酌半天之后，聯合了三家老字號商號吃下了糧食供給的生意，布匹供則被其他幾家商號聯合吃了下來。薛萬成參股四成的糧食供給生意，為祥寶帶來的利潤是許慎運輸生意的十幾倍，獨家拿下運輸生意揀了芝麻丟了西瓜的許慎，事后也是后悔離開茶樓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