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我們必須得干掉那四個鐵疙瘩!”段剛用近乎祈求的語氣請求道。“重機槍可以等到二鬼子接近到100米再開槍,但那兩挺機關炮,用吧!”
“不行,現在還不能用!”王合春眼睛死死盯著停留在300米外正在肆無忌憚的對陣地上進行火力壓制的89坦克,緩緩搖頭拒絕了自己這位老同學的提議。
“我知道,四臺坦克的火力強過兩挺機關炮,很有可能只有一次射擊機會就被盯上,就會炮毀人亡!”段剛咬著后槽牙,腮幫子高高鼓起。“可是,再這樣持續下去,弟兄們的死傷慘重啊!你這個營長,能不心疼嘛!難道我們這些當官的,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弟兄們死的光光的?”
“住嘴!”王合春猛然回頭。“弟兄們傷亡慘重,我這個營長比你這個副營長更心疼,可是,我問你,是炮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那當然是人命重要。”
“那我再問你,是人命重要還是陣地重要?”
“那自然是陣地重要。”
“1號高地,是我們和決死隊手槍隊三角防御陣地的重點,如果這里被突破,那劉隊長和何連長左右兩翼陣地必破無疑,更別說我們身后的溶洞里還藏有我1營100多傷員以及戰死的100多弟兄遺體了。”王合春的眼中仿佛躍動著火焰。“想突破1號高地,唯有我1營全體死絕了。”
一指遠方正在肆虐的四輛89坦克,低沉的聲音怒吼著:“我如何不知道,兩挺機關炮一旦開炮,在300米的距離絕對能把小鬼子的薄鐵皮撕開?但是,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他們現在有四輛,后面還不知道有幾輛,他們可以犯錯誤,損失現在所有的,但我不能。兩挺機關炮一旦失去,我們就失去了最后反擊的利器,所以我必須等,等到最好的時機,在他們犯錯誤的時候干掉他們。”
“我明白了,你是對的。”段剛張口結舌好半天終于痛苦的承認自己在指揮一道上還是比不過自己的這位老同學。
因為他沒自己這位老同學狠。
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這就像是兩個人打架,一方一看對方強,立刻掏出刀槍硬干,而另一方則寧愿先挨上幾刀子,確定你再無其他武器或是幫手,這才拔出自己藏的槍干掉你。
戰場,需要的不光是裝備、勇氣,也需要足夠的堅韌和智慧。
“可一連怎么辦?”段剛看向不遠處的右翼陣地,無比擔憂。
四輛坦克在進行一陣火力壓制后,開始轉向,其中的兩輛在至少四五百偽軍的簇擁下正在向更為平坦的右翼開去。而另外兩輛則是留于中央和左翼這邊繼續保持著對陣地的壓力,迫使這邊不敢隨意向右翼那邊增兵。
“相信李國斌,他能行的。”王合春眼里同樣浮出擔憂,但被他強行壓下。“我已經命令炊事班和通信班以及警衛班做好準備,必要時全部進入1連陣地聽李國斌指揮。”
說完扭身給那邊趴著的凌洪命令道:“去告訴李國斌,想辦法炸掉日軍的坦克,告訴他,只要他能炸掉日軍這兩輛坦克,他1連就立下首功,老子也能讓那兩輛來得回不得,這小一千二鬼子就能留在這里肥山。”
段剛臉上肌肉抽動,滿眼慘然。
這道命令一下,不知道1連要為此付出多慘重的傷亡才能做到。可是,不這樣做,又能怎樣呢?正如王合春所說的,如果連兩挺機關炮都被日本人更優勢的火力給干掉,那1營可就沒有任何武器能和鬼子的坦克抗衡了。
幸好,莫小貓氣喘吁吁的適時出現。給兩個都已經打算付出沉重犧牲為代價的少校帶了好消息。
決死隊和手槍連那邊都是日軍步兵,不過沒有發起真正的進攻,主要只是佯攻牽制,壓力雖然不大但也沒敢掉以輕心。但劉浪卻是對于1號高地這邊極為上心,部署了好幾個觀察哨觀察這邊的戰況,在日軍的坦克一開始投入戰場,他那邊就得到消息了。
當即就命令莫小貓來傳達他的命令。
8門山炮留了這么久,就是要等到大魚上鉤,4輛坦克外加近千二鬼子雖然算不上多肥,但也夠吃上一頓了。
藏在后方炮位上的8門山炮因為角度的關系,無法達到8門對這里炮擊,但有5門可以。
不過,因為自己的步兵陣地也在這里,雙方距離太近,他必須得讓1號高地的步兵先藏起來。沒人敢保證那些炮彈就能精準的落到日軍頭上而不掉落在自己的陣地上。
喜出望外的同時,看看日軍已經抵近至陣地前沿200米的右翼陣地,王合春臉上肌肉抽動:“在我先前的命令上再加上一條,讓1連兩個排后撤,但必須留一個排和兩挺輕機槍組在陣地上,以防止二鬼子狗急跳墻發起沖鋒。”
“其余兩處陣地,留兩個步兵班和一挺輕機槍,其余,都給我往后撤,我給他們3分鐘。”
“是!”凌洪領命而去。
第1營陣地的簡易戰壕里。
先前被老兵拿走望遠鏡的年輕少尉吊著一支胳膊,貓著腰在戰壕里行走,通知自己的屬下們來自營部的決定。
2分鐘后,將會有5門山炮對陣地前沿200米至100米位置進行覆蓋式炮擊,第2第3步兵排后撤,而本就擔任1排長的他將和1排繼續留守陣地。
每個人都必須先尋找到屬于自己的防炮洞以防被友軍的炮火誤傷,如果沒有,就算是現挖,也必須給自己挖出一個能把自己縮在里面的掩體。
正在給士兵們交待的李國斌突然感應到一道關切的目光,抬頭一看,看到數米外的李班長投射到自己胳膊上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不由自主的腳步加快上前幾步:
“李班長,你們班的防炮洞挖好沒有,還有1分鐘,就要開始炮擊了。”
“那玩意兒不就是刨個坑?早上到的時候我就讓他們挖好了,倒是你,胳膊怎么搞的?”老兵卻是仿佛一點兒都沒有被長官特別關懷的激動,反而眼睛一翻,硬邦邦地反問道。
“被小鬼子坦克上的機槍掃破了點兒皮,左手,不影響打槍。”年輕少尉居然也不生氣,理所當然的用完好的右手拔出插在腰間的盒子炮,向老兵解釋道。
那樣子,竟然不像是一個長官和下屬,而更像是一個晚輩面對長輩。
“哼,趕緊回你的防炮洞,別逞強,戰場上的子彈可不長眼。”老兵顯然還是有些不爽,輕哼一聲教訓道。
“那,李班長,你小心。”年輕少尉回身彎腰便走,剛走了兩步,又回頭輕聲說道。
說完便毅然轉身離開,再也沒回頭。
“你也小心那!”老兵剛才還堅硬的臉看著遠去的年輕背影,一點點變得柔和,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很顯然,這名老兵和年輕少尉有超出戰友的特殊關系。不是每個老兵都能和長官這樣對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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