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沐陽已經帶著大部隊沿著恒山北麓到達了應縣南部的一座村莊,兩個夜晚通宵行軍已經讓戰士們感覺體能跟不上了。
他沒敢在白天行軍,從昨天開始,頭上經過的飛機數量就越來越多,而且是從北到南飛行,沐陽猜測這是駐蒙軍在尋找他們。
部隊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由趙守誠帶領,而他則是自領中軍,帶著支隊部的干部們。
有句話說得好:“人滿千則漫山遍野,人滿萬則鋪天蓋地”,人數太多不利于反空中偵察,分成兩個營的規模就好很多。
出征時攜帶的物品早就消耗完了,現在戰士們身上帶著的都是路上繳獲而來的物資,就連一向大氣的支隊部干部們現在都開始精打細算地統計部隊剩余彈藥。
“這地方好。”沐陽用望遠鏡環顧一圈,因為有樹木阻擋,他看不到地上有沒有人,但依然能感覺出這塊地形非常適合防守。
“今天,嗯…這三天都在這里扎營,覃勛,此地花草繁盛、樹木高聳,很適合隱蔽,但是要小心敵人的特務和奸細。”
“覃勛?”
沐陽看他有些發呆,不由得提高了聲調。
“到!”
“你們營沒有開小差的吧?或者說掉隊的,可別讓他們把部隊位置暴露了。”沐陽眉頭大皺。
騎兵連和炮連有他親自管轄,不論是建制還是人員配置幾乎都有他親手參與,很多戰士他都認識,查營的時候看一眼就知道哪個開小差…或者說犧牲了。
不過步兵營這種合成營比連大了不少,指揮機構也比較臃腫,他很難兩邊都管,因此才將權力放權給這兩個營長。
“報告!沒有。”覃勛很肯定地說道。
這他還是能肯定。
“那就好。”
“參謀長他帶著騎兵連、炮連和一個民兵中隊在恒山山腰處行軍,他們有足夠的馬匹和騾子,行軍速度還是與我們差不多的。不過馬嵐口、茹越口、小石口都還在喬匪手里,等我們與機動營匯合,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了。”
沐陽右手一用力、身子一轉就從地上起來,身后那幾百名戰士則是分散躲藏。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偶爾還會有山民經過,不能讓他們見到大批軍隊經過。”
中午時分,沐陽才找到一個人口百來人的小村子,離茹越口只有10里地,這時候只要開一槍,山下不遠處據點里面的土匪兵們就能聽見這里的動靜。
部隊傷員比例不小,僅僅是陣亡人數就超過百人,一些基層10人的步兵班已經變成3人的步兵小組。分散的兵力是無法形成足夠的戰斗力的,所以他需要盡快回根據地補充病員。
輕傷也有200多人,這還是接連打了勝仗的前提下才能實現的傷亡比例,現在連他都不知道背后有沒有敵人在追,只要打一次小敗仗就能讓他失去部隊半數以上的輕傷員。
“這桿槍之前的主人已經犧牲了,現在就由你來繼承他的遺志,別給我們八路軍丟臉!”沐陽將一把外表磨損得比較厲害的三八式步槍遞給一個民兵,與之一起的還有那位犧牲戰士的遺書。
那個年輕的民兵戰士幾乎是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那桿槍,因為他就是負責那位犧牲戰士所在步兵班的后勤保障的,彼此之間都還認識,偶爾還會聚在一起吃飯。
看了步槍一眼,他剛剛檢查過槍體內部,雖然槍托的外表很多刮痕,不過槍內部保養得還是非常不錯的,證明那位戰士經常有涂抹槍油、清理里面的塵土。
拍了拍他的肩膀,沐陽嘆了口氣。
讓隨軍遠征的民兵直接加入主力部隊,這也是一個辦法,但這種情況不能持續太久,他能在敵占區快速機動,靠的就是人數不少的民兵部隊和大量馬騾,他已經很明顯感受到部隊行軍速度降低了很多。
原本能日行40里、夜行15里再休息,如果急行軍,這個速度還能繼續提高。現在顧及到重傷員與戰士們的負重,他一天也走不了三十里。
而問題還不在這里,最讓他傷心的是熟悉的面孔一個個消失不見,而且還無法將其遺體帶回老家,只能在路上隨意找個向陽高坡下葬。
最開始跟著他的百來個新兵營戰士,現在剩下的也沒有五十人,很多新同志他見都沒見過就再也見不到了。
一些槍已經換了好幾任主人,不管是基層的步槍兵還是機槍兵,傷亡幾率幾乎相差不遠,只有他的寶貝炮兵能維持一個較低的戰損率。
“好好訓練,熟悉這把槍,跟緊你的班長,他是個好戰士,跟著他你能殺更多的敵人。”
“嗯!”年輕戰士微微點頭,對于自己身份的變換,他還是有些緩不過來。
沐陽看了看身后幾十個戰士,也不愿繼續待在這里,而且他還需要對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作出決策。
因為機動營到了。
幾分鐘后,沐陽終于見到了馮樹義,兩人見到對方都有些愣住了。
“你們經歷過戰斗嗎?怎么感覺有些狼狽?”沐陽皺著眉頭看著他身上有些臟兮兮的軍裝。
“可隊長你們也是很狼狽啊?”馮樹義側頭一看,沐陽和其他支隊部戰士除了臉是干凈的,身上到處都是已經變成黑色的血跡和沾染到的泥土灰塵。
“那不同。”沐陽搖搖頭,“路上又沒機會洗澡,我行軍可是一刻也沒停下來過,身上已經滿是污垢,戰士們差點都要有意見了,哪能跟你們以前一樣。”
“呃…”馮樹義撓撓頭。
好像確實是這樣。
以前被迫上山當土匪的時候,底下的兄弟要前往某處地方,都是隨緣走,一天頂多走個十幾里地,路上可能還會調戲一下女子,要不是加入了八路軍,他們肯定還會是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行了…別岔開話題了,你們干什么去了?”沐陽眉頭暗皺,他不擺官架子,那是因為戰士們本就尊敬他,他并不需要、也不想用“擺架子”這法子來強制別人敬仰他。
天天明里暗里整你的領導,即使最后給你多一些甜頭你也不會喜歡他,這道理沐陽還是懂的。
只是馮樹義離開黨組織太久,雖然回到大部隊兩三個月,但思想或多或少還有些停留在土匪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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