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維漢每一句話都戳進河本大作的心里,他認為皇姑屯事件他是有大功勞的。
只是當時沒能確定張作霖是否身亡,事后多次派人到大帥府查看情況,卻被壽夫人一介女流瞞了過去。
當時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十四、十五兩個師團已經在滿洲登陸,然而日本國內傳來命令之后,關東軍司令官村岡長太郎等人猶豫不決,要確定張作霖的死訊才敢動手。
當張作霖的死訊確定之后,日軍的進攻良機已逝,張少帥和奉軍主力已經返回奉天。
想到此處,河本大作開始小聲抽泣,漸漸變得撕心裂肺,他實在太傷心了。
如果日軍能夠把握住機會,三年前就能占據滿洲,他本人也能憑借炸死張作霖的功勞榮升少將,從此在日本軍界平步青云。
“我是對的,我早就跟他們說過,張作霖一定在火車上就被炸死了,大日本帝國的一眾精英,到頭來卻被一個女人戲耍了!”
“為什么會這樣?”
“我不明白?”日本口音 人總是愿意沉浸在過去的幻想之中,所以河本大作心態崩了。
趙維漢搖頭笑了笑:“死諸葛亮,嚇走了活司馬懿!”
石原莞爾雖然三年前沒能參與其中,但同樣難以接受這一事實,只不過他的沉默成本要遠低于河本大作。
“前輩,請您一定要堅持,不要被這個支那人擾亂心神,現在大日本帝國的機會又來了,此次一定會通過武力占領滿洲!”
趙維漢道:“可是跟河本君又有什么關系呢?”
“不僅如此,跟你石原莞爾也沒有了關系,你們二人可都是在我手上!”
河本大作哭聲更大,石原莞爾則是依舊不甘心:“我二人為大日本帝國占領滿洲奉獻了生命,帝國和民眾會銘記我們!”
“既然你們二人愿意為那個狗屁大日本帝國盡忠,那我只能做出最后的決策!”
“石原莞爾是日本左翼團體成員,一直給我方傳遞情報,為我方拔除熙洽這個漢奸,此后多次將關東軍作戰部隊傳遞,致使......”
趙維漢話還沒有說完,石原莞爾當即否決道:“我沒有,你在胡說!”
“嘿嘿,我有沒有胡說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事都發生了,你說會有人信嗎?”
石原莞爾這個人極其聰明,但聰明人總是反被聰明誤。
在日本陸軍大學期間,常常做出異于常人的舉動,與同學的關系并不好,甚至在閑院宮載仁親王來陸大視察的時候,故意不穿軍裝以達到引起注意的目的。
陸大畢業之時雖然名列第一,但由于第一名可以獲得日本天皇的接見,學校高層擔心石原莞爾會冒犯到日本天皇,所以特意將他的成績排在第二。
“河本君,至于你還需要我多說什么嗎?”
“你是一個日本人不假,可這又能代表什么呢?你對于某些人來說已經沒有了價值,只是一個棄子罷了!”
千古第一陽謀是開會,但將人抓起來之后,并不一定要將他進行審判,也可以往他身上潑臟水,將他偽裝成一個叛徒的形象。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知情的人總是少數的,大多數人都會相信。
河本大作臉色變了又變:“我可以與你合作,但要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可以!”趙維漢表面上毫不猶豫的答應,但河本大作身上榨干價值之后必須死。
“你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很多,比如金姓女子叫金碧輝,日本名叫川島芳子,滿清皇室后裔,她還在沈陽嗎?”
“不在,昨日出了城!”
“所以是去了天津,聯系末代皇帝溥儀來東北?”
河本大作聞言心里一沉,趙維漢知道的越多代表他的利用價值越小,當下也只能乖乖配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的要比你認為的多得多!”
按照河本大作的交待,他此前來沈陽,除了聯系滿清遺老遺少之外,另一項要務是策反東邊鎮守使于芷山。
洮遼鎮守使張海鵬也在策反名單之上,具體執行由奉天特務機關負責。
果然,趙維漢心中暗道一聲,張海鵬和于芷山兩人就是隨時會爆炸的大雷,并且兩人麾下有私人武裝。
一旦處置不當,極可能會讓兩人主動跳到日本人那邊,即使是城內被抓的滿清遺老遺少也有后患。
這些人在沈陽盤根錯節,誰還沒有個親朋故舊?所以榮臻特意出去躲清閑。
趙維漢為什么要動滿清遺老遺少,表面上他們與日本人有勾結,但在東北與日本人勾結的中國人多了去。
根本原因是這些人手中掌握大量財富和生產資料,別的不說,沈陽城內的很多糧行就是這些人開的。
沈陽城內的十二萬民眾雖然提前跑了部分,但當下城內至少還有十萬人,這些民眾又沒有直接從事農業生產,困守孤城之時吃什么?
假設順利從沈陽撤離,十余萬人的軍隊和民眾吃什么?到了冀東吃什么?
人活一張嘴,總要吃東西才能活下去,所以趙維漢只能劫富濟貧,拿那些滿清遺老遺少開刀,死了他們,活了沈陽十萬民眾。
河本大作身上最大價值體現在指認這些滿清遺老遺少的漢奸行為,穩定城內其余滿人的人心。
在趙維漢的安排之下,河本大作乖乖的簽了投降認罪書,并且拍了照片,石原莞爾也沒能逃脫。
這兩人就是重復利用的臟水,趙維漢想潑誰身上就潑誰身上。
......
石家莊火車站,身穿大禮服的軍樂隊正在演奏一支歡快的迎賓曲,負責警戒的官兵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整個石家莊火車站臨時停運,里里外外布置了不少國軍官兵。
不遠處響起火車的鳴笛聲,石家莊火車站的南北方向各有一趟專列駛來。
兩趟專列在同一軌道上相互慢慢靠近,最終車尾對接在一起,車上涌出來的衛隊背向專列,端槍而立。
張少帥沿著車廂走進了另一趟專列,蔣校長早已等候多時,兩人相互對望。
蔣校長目光冷峻,張少帥目光如冰,三步之外,可以決定當今中國走向的兩位巨頭都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