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維漢看著眼前三四十號人,心中了然,這是郭家在他身上的投資。
雖然二老太爺嘴上說著日后平價將收購的土地賣出,但趙維漢篤定真到那天不會像說的那么容易,沒人愿意舍棄到手的利益。
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
提前掌握東北民眾內遷的消息,郭家可以在各個方面做好準備,到時候將迎來又一次壯大的機會,意味著郭家可以掌握更多的生產資料和人口。
郭家現存四房,第四代男丁有四十余人,但前后四代人的親戚加起來,恐怕得有上千人,這些都是有著利益關聯的親族。
之前跟在趙維漢身邊的僅有二房郭樹武,這與原主趙維漢不想與郭家牽連太深有關系,也與郭家沒有明確下注有關。
郭三爺從內堂走了出來,只是眼睛一掃,原本有些喧鬧的氣氛頓時冷落了下來。
“敬淵,這件事是昨晚臨時決定的,你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老話講,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真遇見事還得靠自己人。”
“直系第四代男丁三人,余下三十四人,都是各房在灤州這塊的姨表親,他們這些人之前都在民團接受過軍事化訓練,你盡管使喚就是。”
郭三爺環視在場眾人,高聲道:“但凡哪個小子要是敢擺架子,耍脾氣,你大可軍法從事,不用顧忌誰的面子。”
“要是哪個敢偷摸跑回來,丟了趙處長和郭家的臉面,別怪我請家法!”
趙維漢抿嘴笑了下,郭三爺在二老太爺面前當兒子,但作為族長在外面代表的可是郭家。
當今天下初定,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世道爛透了,郭家除了有錢之外,也有自己的私人武裝來保衛自家產業,防止外人覬覦。
“三舅,沈陽是個是非之地,我自己都不敢保證安然無恙,他們的安全更沒有保證!”
“嘿,你這話說的,他們跟著你也是想謀個出路,博個富貴,要是真這么容易,那誰還不都去呀?”
......
運輸機從灤州機場起飛,沿途兩架戰斗機護航,規劃航程是先到錦州,而后沿著北寧鐵路線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機組人員提醒道:“趙處長,目前已到錦州,是否需要在錦州機場降落。”
趙維漢聞言擺了擺手:“不用,降低高度,減緩速度,我要觀察一下沿途情況!”
按照計劃,今天是通過鐵路線轉運機器設備的第二天。
趙維漢透過窗戶向外看去,錦州火車站密密麻麻的聚集了不少人,旁邊的貨棧堆積了不少機器設備。
飛機繼續向北前進,沿途正好看見南下、北上的火車,鐵路線兩側還能看見拖家帶口的人群。
火車的運行不是單批次的,在鐵路局的調度之下,往往第一批次火車在工廠裝貨,后續車次會在皇姑屯站、新民站停靠。
如此交替運行,力圖將火車運載力發揮到最大程度。
“走吧,直接飛沈陽!”
飛機落地之后,趙維漢直奔長官公署,卻發現李春生正帶著麾下官兵值守。
“嗯?”趙維漢記得他派李春生那個排護送帥府家眷前往天津,當即問道:“怎么回來了?你不是應該在天津?”
李春生先是敬了個軍禮,哈哈一笑:“嘿嘿,我和兄弟們上了火車之后,商量了一下,都是爺們,就這么走了不合適!”
“所以火車在錦州停靠的時候,向五夫人請示之后,直接坐了返程的火車!”
“好樣的,以后有機會帶你們去天津的勸業場轉轉!”趙維漢拍了拍李春生肩膀道。
“那感情好!”
長官公署正堂,趙維漢與榮臻互相告知最新情況。
原本駐守于阜新、彰武一帶的獨立炮兵第8旅已經抵達沈陽北大營,該旅下轄17團、18團,分別配備16門150口徑榴彈炮。
而吉林、龍江兩地長官公署本就分別配備獨立炮兵19、20團,也就是說,東北地區目前部署四個成建制的炮兵團,分別在沈陽、長春、哈爾濱,貫穿南滿鐵路沿線。
原本駐守在洮南第20旅常經武部于今晚抵達皇姑屯,原駐守于通遼的騎兵第三旅將于22日抵達錦州以北的溝幫子、大虎山、新民三地,擔任鐵路沿線守備任務。
“翕公,兵工廠目前存有75口徑山野炮足足有三百門之多,是不是給獨立炮兵第8旅加強一下火力,將火炮放在倉庫里太浪費了!”趙維漢建議道。
趙維漢當時初到工廠之后,立即查閱兵工廠和迫擊炮廠的入庫單,山野炮三百門,平射炮、速射炮近兩百門,榴彈炮、加農炮八十余門,各口徑迫擊炮將近兩千門。
步槍十一萬支,手槍六萬支,手提機槍和輕機槍兩千余挺,重機槍三百挺,子彈1.8億發,炮彈50萬發。
毫不夸張的說,北大營的第7旅滿編一萬人出頭,兵工廠目前存有的武器裝備足以裝備10個第7旅。
輕機槍和重機槍數量雖然不富裕,但步槍和火炮數量綽綽有余,彈藥存儲足以維持十萬官兵三個月的消耗。
榮臻深表認同,武器裝備留在倉庫里生灰可不行:“我已經下令,讓炮8旅旅長劉翰東到兵工廠自行補充裝備!”
“此次去天津副座那邊怎么說?”
趙維漢簡單講述了一下過程,其中特意強調了張少帥要求關外東北軍官兵聯名請戰之事。
榮臻撫摸著下巴,對著趙維漢笑道:“此次你親自面見副總司令,接下來行事更加名正言順。”
趙維漢去了一趟天津,職務含權量沒變,但是含金量變了,之前扯張少帥的虎皮可信度有五分,在榮臻的配合之下可信度能達到七分。
這次回來之后,如果再對外傳達命令,可信度將達到九分,有如張少帥親臨。
日軍方面當前消停了兩天,關東軍兵力部署一如既往,朝鮮駐屯軍39混成旅團攻占安東之后,繼續沿著鐵路線向鳳凰城挺進。
然而卻與當地鐵路守備隊發生沖突,原因在于鳳凰城已被關東軍占領,于是關東軍和朝鮮駐屯軍高層進行緊急協商。
朝鮮駐屯軍司令官林銑十郎先是對39混成旅團所部自主進攻的精神大肆褒獎,隨即又要求所部暫時駐扎在鳳凰城,等待上峰的命令。
從整體局勢上來看,雖然39混成旅團貿然行動打破了當前詭異的和平局勢,但本莊繁和林銑十郎顯然考慮的更多,所以又將局勢穩住了。
一切就如趙維漢預料一般,雙方高層在開會決策,下邊人員都在緊急籌備之中。
大帥府,老張家的家眷雖然撤走了,但為了掩人耳目,帥府的一眾仆人并沒有遣散。
帥府的王管家負責清點打包沒有帶走的金銀細軟和古玩字畫,當趙維漢帶著人趕到之后,映入眼簾的是上百個大箱子。
“趙處長,黃金有兩箱,銀元四十箱,各類古董字畫二十箱,其余是各房夫人的私產!”
每個箱子上面都貼著封條,趙維漢沒有絲毫顧忌直接撕開封條,隨手抽出來一幅字帖。
打開一看是王羲之的字帖,當初張少帥花費三萬大洋買的,趙維漢也是臨摹的行家,所以艷羨了好久。
不過現在這幅字帖他笑納了,轉手交給郭樹武,王管家本想說些什么,卻又忍住了,趙維漢隨即打開裝滿黃金的箱子,里面都是十兩的大黃魚。
“李春生!”
“到!”
趙維漢道指著滿滿一箱子黃金道:“此次護送任務責任重大,由你和精心挑選的衛士負責,每人發兩根金條的安家費!”
“是!”
李春生連同五十余名衛士眼睛都紅了,原本他們心中有想法也只能憋著,但是趙維漢都當著眾人面拿了一幅字帖,他們也心安理得的收下兩根金條。
“都別亂,給老子一個個排隊!”李春生大吼一聲。
眼見衛士一個個排隊領著金條,王管家將趙維漢拉到一旁:“趙處長,這是帥府的私產,你這樣做不合乎規矩!”
“規矩?王叔,財帛動人心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更何況是明晃晃的金條,不提前將他們喂飽了,我擔心會出事的。”
帥府的私產只是小頭,零花錢而已,大頭是大帥府旁邊的邊業銀行地下金庫存儲的八萬多根金條,合計260萬兩,以及東三省官銀號4000萬兩白銀,其他銀行儲備黃金60萬兩。
張家資產到底有多少,其實張少帥自己都不清楚,反正當時在天津張公館之時,張少帥交待趙維漢先將銀行的這些黃金、白銀運走。
至于運輸方式趙維漢也想到了,火車輸運耗費時間長,關鍵是危險性高,所以決定采用運輸機運輸。
東塔機場現有六架運輸機,載重六噸,拋去機組人員和隨行衛士,每架飛機一次大約能載重黃金或者白銀17萬兩,六架運輸機約合100萬兩。
從沈陽到天津的航線,每天能飛三趟,所以算下來每天能運走300萬兩,屆時北平南苑、天津東局子兩個機場的運輸機也將加入其中,效率更會顯著增加。
......
邊業銀行是在帥府的東邊,長官公署接待處的北邊,所以這幾個地方其實是挨著的,從帥府后宅有一通往邊業銀行的密道。
眾人沿著密道直接通至邊業銀行地下二層,唯有銀行經理一人正在此等候,將趙維漢引到地下金庫門前。
“趙處長,我們都不知道密碼!”
趙維漢打量著眼前的保險門,高度至少在兩米,厚度也有四五十公分,關鍵整個銀行建筑通體鋼筋混凝土結構,炸藥都炸不開。
日本人當然知道邊業銀行存著張家兩代人積攢的巨額資產,所以占領沈陽之后,當即就封存了邊業銀行。
當時本莊繁甚至假惺惺的聯系張少帥,表示愿意歸還帥府的個人財產,但邊業銀行的八萬根金條卻是沒提。
“他娘的,日本人是怎么弄開的?”
趙維漢心中腹誹的同時上前輸入密碼,合經理兩人之力將保險門打開,里面擺放著整排的貨架,上面都是齊整擺放的金條。
入門左手邊墻角堆放著不少麻袋,右手邊則是放著一個保險箱。
“李春生!”
“到!”
“帥府密道入口留下一個班警戒,銀行地下二層和一層通道也留下一個班,其余人全部進入金庫!”
除了警戒的二十人之外,剩下的三十號人烏泱泱進入金庫,看著眼前擺放的金條所有人咽了咽口水。
李春生高聲喝道:“兄弟們,老帥和少帥待咱們不薄,趙處長更是給咱們分發了金條,誰也不許動歪心思,別到時候有命拿沒命花,最后還連累了兄弟們。”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兩兩一組合,一個人負責扶著麻袋,另一人往里裝金條。
趙維漢拿起一根金條,掂量了幾下,有點壓手,兩斤的重量應該說是金磚才對。
保險箱的密碼趙維漢也知道,打開一看里面全部是各大銀行的匯票、張家在東北、華北的股權證明,以及對日本知華派的政治保證金。
老張家的資產再次震驚到趙維漢,260萬兩黃金雖多,但真正持續輸血的是各地的不動產,比如說鞍山鋼鐵廠,本溪煤礦,樺甸的金礦。
黃金、白銀、甚至各種工廠可以帶走,但東北豐富的礦產資源只能留給日本人。
“李春生!”
“到!”
“別給我一驚一乍的!”趙維漢對李春生剛才的表現非常滿意,于是當著李春生和銀行經理的面叮囑道:“你和吳經理從現在開始,誰也不能離開對方的視線!”
“吳經理,金庫轉移完畢之前,伱不能回家,銀行目前對外業務統統交給副手,你本人需要留在地下二層!”
“事關重大,只能委屈諸位,也就是三四天的事!”
吳經理笑著點了點頭,能成為老張家私人銀行的經理,自然是心腹之輩。
趙維漢不敢賭人性,他本人也不能一直在地下金庫盯著,所以只能讓李春生和吳經理來那個人互相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