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寧死不當野人
楊文瑞一心撲在造反大業上，本事如何且不說，但是謹慎卻是不缺的。
別說生出叛變之心的劉書同了，就是其他手下將領身邊都安插有他的眼線。
若無這般謹慎小心，也不會謀劃三年而沒有被朝廷發現。
就連伏擊首輔宋牧功虧一簣也是因為出現了李旭這個變數。
因為此事是楊文瑞親自謀劃準備許久，本以為是萬無一失的，結果卻大出意外，不僅計劃全面失敗，而且還讓己方因此暴露了。
這才導致了今日的被動局面。
讓他憤怒的同時甚至變得更加的多疑起來，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身邊有內鬼。
今日聚集眾將說要出山搶糧，甚至當眾羞辱劉書同，其實也是他對手下的試探，就想看看有沒有人會借著這個機會去出賣自己。
沒想到果然有了收獲。
楊文瑞怒聲罵道：“狗東西，果然敢背叛老子，真是不知死活！”
當即命人將劉書同抓來審問。
劉書同雖然派了心腹之人出去，但是心中卻是忐忑難安。雖然夜色已深，但是卻毫無睡意。
心中各種念頭紛紛擾擾，一會擔心兩個心腹能不能順利出山跟朝廷接上頭，一會又擔心朝廷若是不信任自己怎么辦。
同時對于楊文瑞的背叛也讓他心中惶恐不安，但是一想到這幾年在山里過得苦日子，以及楊文瑞今日對自己的羞辱，再加上對于雍王造反一事的不看好，彷徨糾結的是神情又變得堅定起來。
就在他坐立難安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腳步聲匆匆，心中大驚，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楊文瑞發現了端倪，急忙提著刀，拎起早就準備好的包袱從窗戶里跳了出去。
先逃出去再說，總之不能坐以待斃。
誰料楊文瑞派去的人早有準備，劉書同剛一跳出窗戶，就被守在外面的人給捉了，捆了個結結實實扔在了一邊。
劉書同手下幾個心腹親兵也早都被砍翻在地。
被帶到楊文瑞面前的時候，劉書同雖然沮喪驚恐，但是也沒開口求饒，不等楊文瑞下令用刑，自己先把一切都招了出來。
他知道以楊文瑞的狠毒，自己必然難逃一死，所以不想受罪只求速死。
楊文瑞大怒，親自動手將劉書同暴揍一頓，打個半死才讓人關了起來。
此時山寨之中其他各部也都受到了驚擾，紛紛派人過來打問消息。
楊文瑞干脆召集眾將再次議事。
眾將不知情由，匆匆趕來，見到了一身是血半死不活的劉書同，心中更是驚疑不定，甚至有人下意識的將手都放到了刀柄上。
難道這位郡馬爺已經暴虐到這般程度，只因為白天一句諫言就下此毒手？
楊文瑞甲胄齊全，手按腰刀，表情陰沉，將眾人神情收入眼中，指著癱在地上的劉書同大罵道：“這個狗東西竟然派人向朝廷告密，想要將我們作為他茍活求存的投名狀。你們說，該不該殺？”
說著眼神如刀從眾將臉上一一掠過，若是面有不忍之色者皆一一記下。
眾將聞言愕然，面面相覷之后才七嘴八舌的大叫著該殺。
楊文瑞殘酷一笑，手指一人道：“劉浩源，你與此賊乃是同鄉。既然你也認為此賊該殺，那就由你動手殺了此賊，以證明你跟此賊勢不兩立。”
眾人聞言都看向右側那長著一張娃娃臉的青年，心中都為他捏把汗。
眾人都知道劉書同和劉浩源不僅是同鄉，算起來還是同族兄弟。平日里兩人就是互相照應，關系遠比其他人要好。
如今楊文瑞逼著劉浩源親手去殺劉書同，即是殺雞儆猴，又是逼迫他表明自己的立場。
實在是殺人誅心，足夠狠毒。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劉浩源慢慢站了起來，緩緩拔出腰刀，沒有去看燭火下顯得陰晴不定的楊文瑞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癱在地上已經面目全非的劉書同面前。
聽到腳步聲，眼睛都腫起來變成一條縫的劉書同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清楚了眼前之人后竟然嗬嗬地笑了起來。
詭異，瘆人又帶著一絲嘲諷。
“小耗子，你要送我上路嗎？”
“同哥，你這次真的做差了！你不該這樣做的！”
劉浩源看了一眼劉書同就將眼睛移開看向旁邊，語氣不悲不喜，平靜的好像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劉書同盯著劉浩源看了半天，最終嘆口氣道：“小耗子，你說得對，是我做差了。你不要學我！”
劉浩源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后正眼看著忽然變得平靜了許多的劉書同，重重的點了點頭。
“同哥，一路走好！”
劉書同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劉浩源手起刀落，一蓬鮮血猛然噴射而出，糊了他一臉，讓他那張可親的娃娃臉變得猙獰起來。
血也同時遮住了他雙眼之中那一絲爆裂而出又倏然收斂的仇恨。
做差了而已，不是說做錯了。
他懂，他也懂。
劉書同的尸體已經被拖了出去，地上的血跡在閃爍的燈光下變得黝黑。
楊文瑞盯著一臉血的劉浩源看了半天，忽然道：“你在恨我？”
“有人逼你殺自己兄弟，不能恨嗎？”
“那你想殺我？”
“跟隨郡馬爺進山的那一天我就沒有退路了。只有拼命向前，才能求活。書同自己半路放棄，死的不冤。”
沒錯，造反本就是一條不歸路，不成功就得死。
容不得三心二意。
楊文瑞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一臉平靜的劉浩源道：“你倒是看的明白，你兄弟人你就帶著。就算想要找我報仇，也先要好好活下去再說。現在我們說說該如何對付官軍。”
今夜的事情實在太突然，眾人都有些茫然。
劉書同原計劃已經交代了，就是想要趁著楊文瑞帶著主力出去的時候自己留守山寨，接應官軍進入，然后趁機埋伏歸來楊文瑞。
現在劉書同已死，所謂的出山搶糧也只是楊文瑞的試探，所以如何應對明日很有可能會出現的官軍就是當務之急。
看到眾將一片默然，楊文瑞的臉色在燈光下更加陰沉。
忽然，劉浩源站了出來。
“官軍既要埋伏我們，那我們就先埋伏他們。連夜出發，地點就選在對山峽谷。”
楊文瑞看著眼前粗略的輿圖，盯著對山峽谷的位置良久，臉上的陰沉逐漸消散，眼神亮了起來：
“好，就在對山峽谷！成敗在此一舉，勝了還有機會，若是敗了，就算死，也不要進山當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