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爭,即是不爭
李旭從屋子里走出來，看著山背后露出的半邊太陽，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又舉起雙臂伸了一個懶腰。
神清氣爽。
昨日他跟譚綸說話說到了半夜三更，說是說話，其實大多數都是李旭在聽，譚綸在講。
徹底弄死馬天祿這一股山賊，雖然重要，但是卻并不是李旭最在意的，對于跟戚繼光齊名的譚綸來說更是小菜一碟，稍微說了兩句便定下了計謀，話題便轉到更重要的方面。
譚綸就跟當年諸葛亮問劉備志向何在一樣問李旭之志。
李旭對他自然也不做隱瞞，說了自己沒有太大野心，只想當一個逍遙自在無人約束的富家翁的想法。
譚綸聽完倒是沒有笑，點點頭便跟李旭討論起來他這種想法在這個世道實行的可能性。
譚綸首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李家莊今天沒有恰好碰上李旭，會不會最后被程天豹等賊人給攻破，人被殺，錢糧被搶，女子被擄，莊子最后可能還會被一把火燒成廢墟？
這個問題的答案幾乎就肯定的。
得到李旭的肯定之后，譚綸又問他李家莊的人明明也想過平靜安寧的生活，可是為什么卻會招來賊人覬覦？
若無李旭，李家莊的平靜安寧也就是一個肥皂泡泡，風一吹就破了。
李旭聽到這里，就已經全部明白了譚綸的意思。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富家翁也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今天自己滅了程天豹，明天可能就招來了人更多，實力更強的馬天祿。
就算自己打敗了馬天祿，以后還會招來勢力更大的高胡子，乃至于秦國官軍，一波又一波，饒是你實力再強，也會被這車輪戰磨死的。
畢竟自己所在的是秦國腹地，并不是什么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就算一時不被人察覺，但是遲早也會暴露在世人面前的。
所以，想要別人裝作看不見自己，好偷偷過自己的小日子，顯然是不現實的。
譚綸告訴李旭，所謂取法乎上，得其中也；取法乎中，得其下也。
要當個富家翁，你就得有取一國的目標和實力。
要當個一國國君，你就得有取天下的野心和實力。
又所謂，爭，即是不爭。
不爭，便只有死路一條。
李旭明白過來，悚然而驚。
自己還是前世的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雖然如今手握金大腿，但是胸中的格局還是太小，只想茍且于眼前，卻忘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古訓。
“多謝子理，一語驚醒夢中人，李旭受教了！”
李旭明白過來之后便起身，給了譚綸一個真心實意的鞠躬大禮。
譚綸笑呵呵的笑著半接受了。
改變了自己小市民的心態之后，李旭明白了自己以后努力的大方向，又虛心向譚綸請教以后的布局安排。
譚綸說了三點：
第一：人要趨利避害，必須要耳聰目明。所以建議李旭開始布置情報網絡。
李旭不能總是待在莊子里閉門造車，埋頭發展，不知外界情勢，怎么能夠把握先機，謀而后動？
決策的前提是準確及時的情報，這一點非常重要。沒有高效的情報網，就跟開車沒導航一樣完全沒有安全感。
李旭極為贊同。
第二、李旭需要在盡可能的降低莊子的存在感，這樣才能積蓄實力，然后一鳴驚人。
李旭明白，猥瑣發育不要浪。
只是該如何去做，李旭暫時還沒有頭緒。
譚綸給了一個方向，就是必須要有官面上的靠山，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
比如說給所有的農民入籍上戶的事情就會方便許多，畢竟這些農民現在都算是黑戶。
躲在莊子里不出來還好，但是如果要組建情報網絡或者出來采買物品的話，那么一個合法的身份就很有用處了，否則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的。
第三、必須盡快的擴充兵力，達到一個足夠自保的數字。
這一點譚綸和李旭是不謀而合的，按照李旭的想法就是要盡快先填滿自己初步定下的一千正兵的編制。
但是招兵需要錢，需要銀子。而他現在的金錢收入一個是靠殺敵賺取經驗值來兌換家鄉城市的免費支援，另外一個渠道就是賣資源。
恩，主要是賣后山伐下來的木頭。
只是這兩種渠道都有很大的局限性，殺賊賺經驗值首先要保證有源源不斷的賊給自己殺。
雖然如今匪患不絕，但是卻絕大多數都是那種不起眼的小股山賊，從十幾人到幾百人不等，分布在天下各處的山林峽谷中。
遠的夠不著，近的吧，也就野豬嶺的馬天祿這一伙，而且眼看著也是一次性的買賣。
一旦馬天祿被他剿滅了，其他的小股山賊估計也都是聞風喪膽，更不會輕易來給他送經驗值了。
自己如果帶著人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去找，那費時費力，非常的不劃算。
賣木頭的話，不說后山本就不算大，且說那些木頭，稍微成材一點的都被用來當房梁搞建設了，剩下的那些短的細的不合格的也賣不上價錢，屬于走量型的選手。
唯一的好處就是現在莊子的基本建設搞得也差不多了，后續對于木材的需求量不會太大了。
所以，譚綸建議李旭要多多開源。
而開源的方式無非就是做生意，做生意，還是做生意。
這一點李旭也其實是想過的，只是做什么生意他還沒個具體的頭緒。
不過先明確了大方向總是會找到適合的辦法的。
經過跟譚綸深談之后，李旭對于以后要走的路感覺清晰了很多，回到房間也沒怎么睡覺，腦子里各種想法聯翩浮現，根本停不下來。
他坐起身來呼喚秘書娘小艾琳過來記錄，喊了一嗓子才想起小艾琳還在莊子里，發了一會呆，自己點亮油燈，坐在桌前把腦子里的一些覺得可行性比較高的想法整理歸納，一一記錄在了紙上。
這一整理就基本快到了天亮，莊子里的大公雞都叫了三遍了，他才停下手中的筆，揉了揉手腕，將桌子上的一沓寫滿字的紙整理好，開門出了屋子。
饒是一晚上沒睡，他也看不出任何的疲憊之色。
以他現在的體質，別說一晚上不睡，就算兩三晚上連著不睡估計也不會感到太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