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掌 舉目無親
虛水早已逝去，甚至葬送了虛水的那個宗門，都已在時間長河中不知消散了多少年。當古行舟被徐越喚醒，再次迷茫地看向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并嘗試著接受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做不到了。自己尊敬的師門，心愛的戀人，喜歡的后輩，都早已死去億萬年之久。只留他，于滄海桑田后獨醒，一個人承受著整個世界施加給他的孤單。真正的舉目無親，形影相吊。“我自蘇醒后，就無時無刻不再想該怎么回去…我嘗試過很多辦法，回塑時間長河，以幻術催眠自己，用靈器剝離靈魂后以魂體穿越時空，可是，我都失敗了！我不屬于這里，我的家，也不在這個世界…”古行舟哭了，這是認識他的人第一次見他流淚，而其言語中的那種絕望和寂寥，更是讓在場之人震撼和動容，不由悲從中來。“原來…古大哥的身份如此奇幻，也難怪明明那么強，卻異常低調，哪怕只上過一次仙絕榜，也立刻自敗，退出榜單，他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蕭護搖了搖頭，為古行舟的遭遇嘆息。“我也想起來了，以前在家里的某本典籍里，看到過有關于‘虛水’的字樣，當時還以為，那只是前人杜撰出來的虛幻之地，沒想到…竟是真的。”藍如煙也微微閉目，神色哀傷。祠堂陷入了安靜，過了好一會兒，古行舟的情緒才慢慢穩定，哭聲漸停，不過還是帶著哽咽，雙眼通紅地繼續說道：“各種嘗試失敗后，我開始無心修煉，整天失魂落魄，雖然也結識到了新朋友，但不足以慰藉那無盡的孤獨。”他看了眼眾人，這些曾經曉組織的同伴，都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唯一寄托。“我也曾想過自絕，可是我沒有勇氣，并不是怕死，而是我這條命，早已經不屬于自己了，那是虛水用盡最后的一切換來的生命，它背負著復興宗門的使命，不能就這樣完結…于是，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了很久，直到，了解到了在我的紀元之后，統一了仙域的那個傳奇宗門，仙碑宗。”說到這兒，古行舟的神色完全恢復了正常，轉而變得有些嚴肅，道：“其實，仙碑宗的道友，應該在北海之底發現過我，只不過，未曾打擾。”“什么！？”眾人聞之大驚，就連徐越，都瞳孔一凝，全神貫注。“諸位且看。”古行舟一邊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簡，一邊沉聲道：“此物，便是當時封印解開后，壓在那水泡之下的東西，依照我多年的研究和推斷，應是仙碑宗之物。”眾人急忙湊過來觀看，王霸也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了！當時你醒后，我看到你在藏什么東西！問你那是什么，你卻堅決否認！”聽王霸這么一說，徐越也想起了當時的情況，確有此事。“沒錯，就是此物了…當時，我并不清楚你和徐越的底細，而直覺告訴我，此物非凡，所以謹慎起見，我沒有說實話。”古行舟點頭，隨后將此物遞了出去，讓眾人看得清楚些，并問道：“這上面的字，徐越，小藍仙，辛靈，牧天，還有伏香姑娘，應該都能看懂吧？”而不用他說，五人早已聚精會神，開始研讀那玉簡了！因為上面的字，不是其他，正是以前徐越書寫‘離淵’，以及仙碑宗宗主‘道鈞’時，所用的那種古文字！“吾門…偶得機緣…窺上古奧秘…知上紀元…虛水興亡之始末…”“尋跡而來…于往昔…虛水匯流于北海之地…見道友…自封其中？”“封印玄妙…其規則手法…當世未有…已失傳…”“吾門雖奇…卻不忍叨擾道友清修…”“若道友…蘇醒…可尋吾門…紀元更迭…虛水不再…但門內秘寶…或可…重現一二！？”“吾門愿助道友…并與君…共…共…”“共論仙境！”最后，以徐越的四個字為結尾，幾人結束了對玉簡的艱難辨認，紛紛滿頭大汗，微微氣喘，仿佛經歷了一場負重的長跑，極耗精力。“仙碑宗，在對你釋放善意！拉攏你！”一旁的蕭護聽懂了，對著古行舟驚訝道。“沒錯！文中所言，他們之所以沒有立刻喚醒老古，一是想研究一下那封印水泡有何奧秘，畢竟那屬于上個紀元的失傳術法！二，則是他們寫在最后的那四個字了。”“共論仙境…”蕭護喃喃，一時間，有些口干舌燥。仙境，這個被整個仙域共同追逐的無上境界，在五年以前，距離眾人是多么虛無縹緲，遙不可及。直到，當南嶺之戰結束，徐越明確無比地告訴了那些天玄境巔峰，世間卻有仙境存在，甚至你們的先祖，就是仙境修士后，一切，不一樣了！這些年里，在天玄境巔峰沉浸了多年的各宗老祖跟打了雞血一樣，舉仙盟之力，開始拼命搜集各方關于仙境的古書典籍，記載線索，并重新思考那個幾乎被他們放棄的問題：怎樣才能突破仙境！在這重續斷路的過程中，也確實有了不少震驚世間的新發現。比如，魔辰說的那種突破仙境“所缺少的物質”，應該是某種光，或某種氣。再比如，仙碑宗宗主道鈞，修為確實超過了天玄境巔峰，在最新出土的文獻里，有了明確的記載！每一個嶄新的發現，都讓諸如段無涯藍萬初等人信心滿滿，整天精力旺盛，而可想而知，當初意外發現了古行舟的仙碑宗，估計也是這種心態！因為仙碑宗時期，路就已經斷了，仙，并不可見！“所以，他們是害怕貿然喚醒你有風險，擔心你這個老古董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干脆留下這玉簡，釋放善意，希望你能主動和他們合作，反正…仙碑宗已統一了仙域，境內無人能敵，時間對他們來說，沒有概念了。”“沒錯，只是，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會有一種叫域外妖魔的敵人，來到此地，在古大哥還沒有自主蘇醒時，就毀滅了這方天地吧。”徐越接過話語，微微搖了搖頭，整個祠堂，陷入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