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最后一卦
幻龍九封盡！
當這幾個字從左青玄的喉嚨里吼出來時，徐越明白他擔憂的事情成真了。
這個術，是百年前徐越交與曉組織所有人的S級封印術，其施術條件極為苛刻，必須由數個影級的忍者同時結印方能發動，換算到仙域，就是只有最強一代，才有資格領悟并施展。
該術，于五年前的帝山之戰中大放異彩，擋住了壓制仙域血脈的域外星盤，擊潰了魔辰拼死一擊打出的凝血刻殺，是鎖定勝局的關鍵！
而現在，當這個術被左青玄以死去的最強一代為施術者使出來時，徐越就知道，對方的計劃，已經進行到最后一步了。
收割！
正如忍者世界里的曉組織一樣，捕捉尾獸，抽取力量，一舉功成！
“死！”
龍嘯九天，龍影亂舞，一條條淡藍色的魂龍出現了，騰云駕霧，張牙舞爪地盤旋在半空，每每游動，都能在其周圍看見天宇四裂，雷霆外泄，仙光沸騰之際，不斷有隕星落下，異象橫生。
感受著那可以摧毀一切的狂暴波動，麒麟子和神算子二人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忍不住顫抖，心生無力。
左青玄說的沒錯，這等力量，已經不是現在他們這種重傷垂死，且尚未完全成長起來的最強一代，可以抗衡的了。
一時間，一股死意，彌漫在二人心頭，那些魂龍似乎也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帶動著仙雷魂霧，在空中幾個回轉后，長嘯一聲，齊齊撲了下去。
“唉…”
麒麟子和神算子有些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直到一個人影，依然堅定地擋在他們的面前！
“不要認命啊！”
徐越怒吼，看著迎面而來的魂龍，迅速進入系統之中。
“高級場域自選卡，宿主可任意選擇一套系統中的高級場域、陣法、結界臨時使用，僅可使用一次。”
“宿主正在選擇，請稍后…”
眼前飛快閃過各種各樣的神奇陣法，它們來自不同的位面，有殺伐無限的誅仙劍陣，有困敵無形的兩儀微塵陣，還有聚天地之能萬古喚靈陣。
但這些陣法，要么是需要提前布置，并灌注大量的靈力才能發動，要么就是陣法的類型，根本不適合眼前的危機。
徐越迅速將它們放棄，繼續瀏覽，最后終于在一張卡片上，停下了目光。
光之護封劍。
不需要靈力催動，也不需要前置條件，隨得隨用，隨用隨棄，陣法的功能，也可解當下的燃眉之急！
“就它了！”
徐越果斷選擇，意識回歸現實后，雙手一拍，一張卡片便如流星般飛了出去，最后變化成三柄數米高的十字光劍，從天而臨，像一面盾牌，擋在了眾人面前！
“光之護封劍正在觸發，宿主可完全阻擋對方發動的三次攻擊。”
下一刻，幻龍九封盡的魂龍就狠狠撞在了光之護封劍的劍陣上，瞬間，天地震撼，魂風肆虐，周圍的空間就被撕裂成了條狀，扭曲了乾坤，顛覆了現實。
但唯獨光之護封劍的三把光劍，宛若泰山，屹立不倒，它簡短干脆的介紹就是那么直接，不管你什么攻擊，都可以阻擋！
二者激烈碰撞了片刻，魂龍開始虛淡，龍吟微弱，最后只能帶著小了一圈的身體，不甘退走，盤旋于左青玄九人的頭頂，不停咆哮。
“擋、擋住了？”麒麟子怔怔看著天空，同時虛弱地擦了一下額頭的密汗。
“確實是擋住了，不過…”
神算子低語，凝重的神色卻沒有松懈。
果然，下一刻，上前方那三把光之護封劍之一，就發出一聲裂響，迅速被。
蜘蛛紋所覆蓋，最后砰的一聲，如漫天煙花般崩散了。
“原來如此。”
左青玄看著這一幕，尤其觀察了一下剩下的兩把光劍，道：“你這陣法雖強，但也有限制，當三把光劍都崩壞的時候，陣法也會隨之消散，對吧？”
徐越沒有搭話，只是迅速轉身查看二人的情況，問道：“你們還好吧？”
“不太好…”
神算子眼神迷離，用力搖了搖頭，才恢復注意力。
他的胸口有一塊龜甲在發光，那是天機閣的圣物，也是當年他們宗門的起源之一，與未來碑有著很大的聯系。
正是它，一直散發著未來之力，幫助神算子抵抗著玻璃渣那可以使人深陷過去的悟道陷阱。
不過現在，龜甲之光也在漸漸黯淡，顯然要失效了。
“我也…快不行了…”麒麟子神色痛苦，祥麟瑞體的波動亦在變弱，畢竟幸運這種屬性，有時候只能讓你走的更順，卻不能幫你到達終點。
“再堅持一下，我想辦法！”徐越咬牙，轉頭看向左青玄，心急如焚。
天空，幻龍九封盡依舊在繼續，一條條魂龍正在重新從施術者那里汲取能量，凝聚自身。
這個術很強，不會因為一擊未成而散。
而左青玄的波動，竟也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天玄境后期，并且還連帶著周圍的八個魂體，在一起不斷變強！
“該死！破也破不了，殺也殺不死，這該怎么辦！”
徐越心中大吼，隨后，眼前就被璀璨的魂光所覆蓋，龍吟四起，一條條恢復了力量的魂龍，再次轟擊在了光之護封劍上。
這一次，光劍的光芒被魂光所侵占，不再穩定，劍陣的動蕩也比先前大了許多，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穩。
魂龍力量耗盡，再次飛上高空補充，左青玄也看著第二把崩裂的光劍，笑道：“呵，果然與我想的沒錯，既然如此，徐越你就好好享受最后的時光吧。”
“可惡…”
聞言，徐越雙目通紅，面色赤漲，也不知是被剛才的碰撞所震，還是情急之下，氣血上頭。
“不行，冷靜！我要冷靜！”
他不斷暗示自己，閉上了雙眼后，強行深呼吸，同時開始梳理思路。
從一開始，左青玄就在憋一個“大招”，這是共識。
而戰局的變化，就出現在他第一次“重生”之后，對方輕而易舉地擒住并擊殺了孟津，身上的傷勢和虧空的氣力也恢復如初，如有神助。
隨后，他又立刻遭到了莫名的傷害，痛不欲生，現在想來，那等模樣何其像自己以前強行施展因果禁后的反噬，左青玄也承認，他與青元仙國建立了某種未知的聯系，可以隨意使用那邊“老祖”的力量，以及運輸某些關鍵東西。
比如八人的死魂。
再結合，他的不死之身…
徐越猛地看了眼自己身上與眾人鏈接著的涓流，又聯想到之前因果禁看到的左青玄與藍如煙等人之間的因果線，幡然醒悟，沉聲道：“他們幾個的魂體，是才從青元仙國那邊傳過來的！你的力量，則來自于青元仙國的老鬼們！甚至你的性命，也與他們掛鉤！這就是為什么…我總是殺不死你的原因！”
徐越聲音沉悶，徹底清醒。
這等法訣，倒與他的涓流，有異曲同工之妙！
啪啪啪…
“聰明，聰明啊。”
輕緩的鼓掌聲響起，左青玄聽后一點也不意外，絲毫沒有秘密被戳穿時的驚慌和錯愕，反而一臉沉醉地高喝道：“是的！你猜對了！這就是我青元仙國的元神網絡！如何啊徐越！可否驚為天物！”
左青玄又瘋狂了，似乎每次只要扯到這些青元仙國的“研究杰。
作”，他就會變得無比狂熱和亢奮。
“但有一點，你的描述還不夠準確，我的力量，不是來自老祖們，我的性命，也并沒有與他們掛鉤！因為在整個元神網絡籠罩下，我們可以自由傳輸魂質，溝通力量，分享生機，嚴格來說，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不分你我！”
左青玄抓著自己的胸口，仿佛感覺到青元仙國所有人的心臟在跟著他一起跳動，狂嘯道：“所以我說！我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因為你不僅是在與我一個人戰斗，還有我青元仙國那么多的強者！你也殺不死我，因為不管你消滅我多少次，我都可以借著元神網絡無限復活！”
左青玄張開雙臂，演講般的大聲宣讀，幻龍九封盡的波動也在節節攀升，逐漸達到頂峰！
“不對！如果元神網絡真像你說的那么無敵，那為何剛才你會遭到強烈的反噬？任何術，都不可能沒有缺點！又怎么可能有一種法訣，可以讓人毫無消耗的無限復活！”
徐越駁斥，看得透徹，厲聲喝道：“你的把戲，無非就是在自己即將受到致命打擊之前，將神魂全部通過那什么元神網絡，轉移到另一頭的青元仙國那里去了而已！哼，只要攻擊足夠強，能將你瞬間泯滅，不給你一點掙扎和逃命的機會，只要青元仙國那邊戰敗，再也沒有一絲生命本源和你共享，我就不信殺不死你！裝神弄鬼，自欺欺人的家伙！”
聽著徐越的怒罵，左青玄的臉龐冷了一些，癲狂的神色，也有所收斂。
徐越說的沒錯，這就是元神網絡無限復活的原理——可以自由操縱神魂，在關鍵時刻，轉移到其他網點，躲過攻擊后回歸復活。
而也正如他所說，元神網絡的唯一破解之法，就是用超模的攻擊強行碾殺，一如不久前，段無涯等數十個天玄境巔峰同時發動的一擊，直接泯滅了青元仙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讓他們在無法抵抗的力量面前，瞬間神形俱滅，連元神網絡都反應不過來，根本沒法逃走，就更別提重生了。
反之，如果你的攻擊強度不夠，就會像之前的徐越對左青玄的那般，不管消滅對手多少次，只要青元仙國的網點里還有一個人存有生機，那他就可以借此為避風港，無限復活。
氣氛凝固了幾息，直到左青玄搖了搖頭，寒聲道：“你說的沒錯，這個作品，確實還有一定瑕疵…但就算如此又如何？憑現在的你，有足夠的力量，能將我瞬間碾殺嗎？你看透了一切，卻又不能扭轉生死，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才是最美妙的。”
左青玄輕笑一聲后，不再多言，因為幻龍九封盡的威勢已經又一次凝聚到了頂峰，在空中蛇游龍舞，嘶聲咆哮。
“怎么辦…”
徐越目光微顫，看著那虎視眈眈，即將再次襲來的九條魂龍，暗暗握緊了拳頭。
對方說的沒錯，哪怕知道了一切情報，以及破解之法，又該如何戰勝呢？
在一定程度上，左青玄沒有自吹自擂，這種形態的他，確實可以說是身后站著整個青元仙國，憑徐越的一己之力，又該如何消滅這樣一個怪物！
魂光已經襲來，龍吟也在急速接近，然而徐越卻依然像個木頭一樣站著，沒有絲毫頭緒。
光之護封劍，只能阻擋最后一次攻擊了。
叮鈴鈴…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金鳴，就像一串金屬撞在一起。
徐越轉頭看去，就看到神算子正用他那顫抖的手，不斷從懷中掏出各種物件。
生銹的銅錢，干裂的竹簽，斑駁的玉牌。
正是它們，發出了那些叮鈴之聲。
“你要干嘛？”徐越驚道。
“還能干什么，老本行唄…”
外界魂光的映襯下，神算子那蒼老的面容浮現出一絲苦笑和無奈，緩緩擺弄著面前這些老伙計。
“你還要算卦？。
不行！以現在你的狀態，根本無法支撐…”
“徐越啊…”
神算子非常虛弱的聲音將徐越打斷，就像要睡著了那般，昏昏沉沉道：“今日之戰…你已出力十之八九…吾等慚愧…未能助力分毫…現既已知破解之法…貧道怎敢不拼命一試…”
“但…”
徐越張了張嘴，剛欲再說什么，聲音就被外界的一聲巨響所淹沒，周圍也頓時白光一片，動蕩不已。
幻龍九封盡的魂龍，已經開始沖擊最后一把光之護封劍了。
神算子抬頭，瞥了眼光劍外兇猛噬人的魂龍，不再猶豫，單手掐訣，默念口訣。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一股清流，從神算子身體各處的靈竅中冒了出來，包裹了他的心靈，讓他放空了一切，無比愜意和輕松。
這種狀態，就是最適合占卜算卦的最佳狀態。
隨后，他緩緩從胸前，拿出了那塊一直護他周全的龜甲。
瞬間，沒了龜甲的貼身防護，神算子開始被玻璃渣的悟道之力瘋狂侵蝕，神識迷亂，幾近昏死，但與此同時，他也終于不用再分心護體，可以將自己全部的力量和生機，投入到最后一卦之中去了！
他要算，怎樣才能戰勝左青玄！
“起！”
叮叮叮叮！
生銹的銅錢開始相互碰撞，干裂的竹簽瘋狂搖晃，斑駁的玉牌自主排列，黯淡的龜甲飛速旋轉。
一股詭異的氣息，開始在神算子身上瘋狂升起，他仿佛已經不在現世，而是潛到了時光長河的下游，穿越到了未來，一窺天機，又仿佛像一團干柴，被名為反噬的熊熊烈火，焚燒著全身各處！
“給我現啊！！”
不到十息，神算子就已七竅流血，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他眼中的瞳孔和眼白亦消失不見，整個眼眶，都被刺目的靈光所占領。
這等痛苦每過一秒，都如同持續了萬年，折磨著神算子的身心。
而他也在這生不如死的過程中，總算是看清了一些模糊不清，玄之又玄的東西。
“劍…是劍…”
神算子渾身發抖，嘴唇蠕動，低語喃喃。
似乎劍，是決定這次戰斗的關鍵。
“錢…幣…”
緊接著，他神神地盯著地上已經停止翻滾的銅錢，艱難吐語。
“還有…他…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你…”
最后，神算子使盡所有的力量，先是指了指一臉悲痛的麒麟子，再用滿是污血的蒼老面孔，對著徐越凄慘一笑。
這就是他所能算到的全部了，拼盡全力，卻也沒能看到清晰的結局，只能捕捉到一個個關鍵的因素，給徐越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提示。
外界，一聲悶響，隨后靈光炸開，如火雨一般從天而降，煞是美麗。
最后一把光劍，隨著魂龍的怒吼，碎裂了。
“唔…”
神算子雙眼一震，終于撐不住，瞳孔漸漸渙散，脊椎的力量流失，脖子緩緩低下，整個人像高僧圓寂那般，開始失去意識。
在最后一刻，他仍用最后一絲生機和靈力，給徐越傳了一段音。
“對了…別忘了…上山時…我與你說的…話…”
神算子的聲音回響在徐越耳邊，縹緲無比，朦朧萬分，就像高峰側畔的薄云，一吹便散。
“你上山時說的話？什么話！”
徐越匆忙回問，不過神算子已經聽不到了，他的世界正在變白，一切色彩消退，逐漸偏離現世的軌道。
“這輩子結束了啊…呼。”
一個人影，就站在這純白的世界里感慨，他和徐。
越等人一樣年輕，身著道袍，手持拂塵，肩背卦旗，不拘一格，只有眉宇間的神色，帶著些許不符合外表的老練。
“唉…”
他輕輕嘆息，欲轉身離去。
突然，一片片霞光就從純白的世界里飛速閃過，如同驚鴻一瞥，讓人挪不開視野。
“這是…”
神算子駐足，怔怔地看著那些霞光，里面都有一副副畫面，有人有物，有山有水，似乎與仙域有些相似，卻絕不是現在的這方寰宇。
“呵，原來如此…這就是未來的仙域么？真是讓人期待啊…只不過，貧道似乎看不到了啊…告辭了。”
最后，年輕的道士輕笑著轉身，拿著他的龜甲羅盤，吆喝著稀奇古怪的卦語，繼續走向這純白世界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