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天哭地泣
滴答…
空中，有雨水開始降落，不算太大，映襯著凄涼。
“嗚…”
戰場中，有哭嚎聲漸漸響起，一只只傷痕累累的手臂撥開壓在身上的泥土廢木，艱難地起身，模糊的視線中，盡是一片狼藉。
緊接著，人們開始慌忙喊著一個個外人無比陌生的名字，那是他們熟悉的親友，不知是否幸存。
這，就是戰爭之后的場景。
“蘊…蘊兒…”
劉昂滿頭是血，耳邊全是嗡鳴，但他顧不得那么多了，急忙從石堆里抱起一個一動不動的紅衣女子，顫顫巍巍地將手摸向鼻間。
“呼…”
還好，只是暈過去了。
“咳咳…姐姐…你、你沒事吧！”
藍光之中，藍如煙發現自己被一個人死死抱住，毫發無損，抬頭看去，才發現是藍晴竭力護著自己，此時嘴角正不斷流淌著血液，顯然傷的不輕。
“老陸，沒事吧？”齊緣看著用劍陣擋住風波的陸九州，焦急地問道。
陸九州搖了搖頭，但始終沒有轉過身來，不想讓好友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色。
“解！”
一面黯淡的盾牌下，蕭護艱難地掐訣，解開了護道山的術法，露出了里面奄奄一息的伏香。
“收…”
遠處，商君面色蒼白，手指勾動間，一把把利劍就從廢土中飛出，緩慢又虛浮地飄進自己的劍匣之中。
他看了眼依舊站立，但已經轉身離去的左青玄，蹲下身去，背起失去意識的花魁，踉蹌著走向倚帝山一方。
砰砰！
兩聲巨響，那是高空中的牧初璇和段牧天失去了帝將和六道兵甲的支撐，紛紛墜下，砸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不少人見狀，顧不得自己重傷垂死的身體，急忙朝著二人聚去，戰場終于有了些許生氣，不再死氣沉沉。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運地活了下來。
不少人，從方才的碰撞中徹底消失了，永遠沉眠在了這南嶺的倚帝山。
倚帝山異姓的蕭長老，早已重傷的千鯉河錦瑟，萬花谷的花蓮…
泰宗的泰炎，天魔嶺的魔百星，太谷道的倉粟，青元仙國的左煌…
而不止這些渡劫境的長老們，可以說，現場之人，除了最強一代尚且保存完整外，其他階層，都遭到了難以想象的重創。
“師尊…”
有固靈境的弟子在哭泣，最終也只能在一片廢墟中，找到他那凝體境師尊的斷劍。
“老頭子！”
司徒宇渾身綻放著玉光，那是玉宗的看家本領，天玉體，替他擋下了生死一劫。
不過此時，他手中卻緊攥著一枚碎玉，盯著上空那稀薄的黑霧中，看著里面那茍延殘喘的魔量，涕淚縱橫，悲憤不已。
花魁醒過來了，第一眼，就看到了盤旋在自己身旁的花風，眼淚奪眶而出。
姜離無言，朝著錦瑟消失的地方，緩緩跪下。
左青玄低頭，手中抓著左煌留下的一片布角，緩緩握緊了拳頭。
整個戰場，暫時都沒有戰斗了，所有人都沉浸在一股悲痛之中，久久未能釋懷。
直到一道紅色的雷霆，閃過天際。
轟隆！！
瞬間，瓢潑大的血雨籠罩了整個天空，伴隨著呼嘯而來的狂風，聽在人耳中，就像有什么東西在哭泣，讓人忍不住跪下去祭奠和悲傷。
緊接著，地面也跟著裂開了，一條條漆黑的縫隙似乎直達地心，那里是靈魂的往生處，此時，不斷傳來詭異的哀嚎。
“這…這是！”
有人漸漸瞪大了眼，不久前，他們曾見過此幕。
天哭地泣！
只有這片天地的至強者，也就是天玄境巔峰的隕落，才會顯化這等恐怖的異相！
“老祖！”
“老祖！！”
人們驚慌地抬頭，目光通過血雨，竭力看向天空的那十幾道人影，同時心中不斷祈求，一定不要是自己一方的強者。
轟隆！
這時，又是一道紅色的電扇劈來，亮光一閃，人們終于看到是什么情況了。
牧天神宗！
段無涯和段江，正左右扶著一個老者，他的頭已經無力地垂下，原本強大的肉身開始干枯，一根根道則從他體內蔓延了出來，卻一觸碰空氣，就緩緩消散。
隕落的，是牧天神宗上一代宗主，段常明！
“段老祖！”
有人悲呼，看著那只在宗廟祭壇里見過的老人，深深地落淚。
段常明年事已高，血氣枯敗，早已隱退的他本可安度晚年，這一次，卻在段無涯的邀請下，再次出山，最終在兩方天玄境巔峰最激烈的碰撞中，率先陣亡了！
“老祖，走好…”
看著垂目的老人，段無涯的語調也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他的胞弟段江，更是雙目通紅地別過頭去，不忍去看。
最終，段無涯將段常明的尸體收起，改日再做安葬，而隨著他的動作，空中的血雨，地面的裂痕，開始緩緩消散了。
然而…
轟隆！！
烏云，還未退去。
地縫，還未愈合。
一道更為響亮的閃電，再次出現在了天空，同時狠狠劈向眾人的心里。
“怎、怎么會…”
人們心中巨震，茫然地轉頭，這一次，是看向了倚帝山的陣營。
司權…
這位鐵血強勢，實力絕頂的老祖，此時卻顯得異常疲憊，龜裂的肉身散發著微弱的金光，沾著血跡，如同風中殘燭，即將熄滅了。
某刻，他身體一軟，再也無法維持御空，墜了下去。
“司兄！”
一旁的白澤和商道謙急忙上前，將他架住，二人那關切焦急，又無力回天的表情，讓人心痛不已。
這人，是他們并肩作戰多年的戰友啊…
“好了…放開吧…”
司權少有的笑了，搖了搖頭，又俯首看著一眾還有些茫然和恐懼，尚且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的弟子，緩緩開口。
“不管百年前，還是現在，司家…犯了錯，但是我要讓世人明白，司家絕不是叛徒！今日我雖死，卻愿往后的司家人，不忘初心，繼續守護仙域…”
司權話音落下，不止是白澤和商道謙，麻姑、天木等人，也都抿了抿嘴，重重一嘆。
在剛才的碰撞中，司權沒有絲毫的退避和保留，幾乎是以搏命的方式，沖在了最前面，承擔了比其他人都要大的壓力和攻擊，最終至此。
他這樣做，又何嘗不是在為整個司家贖罪…
血雨繼續傾盆而下，白澤和商道謙緩緩松手，司權的身體，也隨風而落，撲向他守護了不知多少年的倚帝山。
最終，他的肉身和靈魂在空中就化為了點點光芒，飄向了更高的天空，最終融入那茫茫的天穹封印，永駐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