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搜魂
天玄境一出手，往往伴隨著天地震蕩，虛空起伏，聲勢極大。
但司玄這一次，卻靜得可怕，仿佛力量都在無形之中釋放，只有三虛境及其以上的人，才能有所察覺。
“老祖請息怒！”
遠處，司玄被嚇得不輕，心急如焚地看著自己的孫子，卻無能為力。
關鍵時刻，還是司臨身旁的魔量出手了，黑蓬一甩，遮天蔽日，將自己和司臨包了起來，密不透風。
一聲巨響，天空都仿佛晃了幾下，黑色的斗篷瞬間被無匹的力量拍碎，如棉絮般片片掉落，露出了里面面色蒼白的魔量，以及神色驚恐的司臨。
天玄境巔峰對天玄境后期，有著絕對的壓制！
破風聲響起，青曜一個分神，后方的魔辰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站到了魔量的身前。
“司權，適可而止，天穹決議之下不得動用武力。”魔辰低頭，俯視著那脾氣暴躁的司家家主，黑瞳中有著濃濃的警告。
“魔辰，吾之家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教訓教訓后生晚輩，也算不得動用武力！”司權渾身開始冒起金色的氣體，波動也越來越強。
“司小友乃秘境事件的重要證人，他的證詞，關乎我天魔嶺是否清白，怎可隨意讓你拿捏？還是說，你要殺人滅口。”
聞言，司權體內的波動一滯，就連一旁的白澤，都立刻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沖動。
雙方漸漸冷靜了下，待靈力流動徹底平息，魔辰才對遠處面色難看的青曜抱了抱拳，轉而繼續低頭道：“況且司權，你問的問題根本毫無意義，我們現在不在乎這位司小友的立場，甚至不在乎徐越和藍如煙是否在秘境中殺了人，我們現在該問的，是妖魔之事，不對嗎？”
話音落下，現場不少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宗門間的斗爭，還可以說是自家之事，但妖魔的事情，就是外部威脅了，應當高于一切！
“妖、妖魔之事？”
司臨一怔，顯然不明白魔辰在說什么。
“所以，還是我來問吧。”
魔辰看在眼里，和魔量對視了一眼，二人同時露出不可察覺的輕笑，隨后朝著司臨走去。
“不，我來問。”
然而，一個黑色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了二人之間，擋住了這天魔嶺之主。
魔辰雙目一凝，看著神色淡然，周身氣息渾然天成的段無涯，心中頓時一沉。
但下一刻，他就立刻調整好了神態，一邊后退，一邊笑著抱拳道：“段兄主持，我自然是放心的。”
下方，白澤和司權等人也紛紛沉默，對段無涯來審訊司臨并無異議。
畢竟，相比于詭異莫測，身份不明的魔辰，段無涯對他們來說，無疑友善太多了。
“段、段大人！”
司臨急忙一拜，恭敬地站在段無涯身前。
他認出來了，這個人，就是之前通過秘境通道的幾個無敵者之一。
“吾之所問，你皆需如實回答，若有隱瞞，后果不必我說。”段無涯淡漠道。
“那是自然！”司臨急忙保證。
“還有你。”
段無涯低頭看著憤然的藍如煙，沉聲道：“詢問途中，若你對司臨的說法有任何異議，立刻提出，你二人對峙，吾等自有分曉。”
“哼，不用你說！”
藍如煙咬牙，對段無涯沒有絲毫好臉色。
雙方達成共識后，四周也漸漸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二人身上，嚴肅又認真。
“段天南和魔煉二人，現今何處。”段無涯問出第一個問題。
“回大人，晚輩不知！在與徐越和藍如煙一戰后，我們損失慘重，不得已后退，我也被安排了其他任務，便是如各位大人所看見那般，守護秘境出口。”司臨如實道。
段無涯微微側目，發現藍如煙并無異狀，才接著問道：“也就是說，你并不知道他二人如何隕落的？”
“沒錯！但那一戰后，段天南大人和魔煉大人均已被徐越藍如煙重傷，所以二位大人的死，與他們脫不了關系！”
“我呸！不要臉！”
藍如煙在這時反駁了，看著司臨怒道：“我們遇到魔煉時，段天南已經被他吃了！我們也確實殺了魔煉沒錯，但是他那時候已經是妖魔，是妖魔！！”
“什么妖魔？秘境中根本就沒這種東西！你又何必編造那等事物來掩蓋你和徐越的殺孽！”司臨堅持道。
“呵，呵呵…”
藍如煙被氣笑了，搖頭道：“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不知者無畏？哼，沒錯！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如我所見，秘境中沒有什么妖魔！天魔嶺的修士也一切如常，根本沒你說的那么恐怖！”
司臨揮手，神色無比嚴肅和認真，看在眾人眼里，引起了深思。
“依你所言，徐越和藍如煙在秘境中大開殺戒，但就他們兩人，有那等實力嗎？”段無涯頓了幾息，才接著問道。
“有！藍如煙本身就很強，段天南、魔煉等大人竟敵不過她！再加上一個更強的徐越，二人聯手，可想而知，在秘境中堪稱無敵！而且他們很狡詐，沒有暴露時，就誆騙諸多倚帝山弟子協助，與我們對戰時稍有不敵，就立刻轟擊虛空，借著秘境空間不穩的特性，以此要挾我們！”
司臨聲音低沉，又恰好看到欲開口反駁的藍如煙，便立即搶先一步逼問道：“藍如煙，你敢說自己沒有做過這等事？”
“我做了！不過是在之前，你們圍攻我和牧紳他們時做的！”藍如煙咬牙道。
“那牧紳人呢，不會已經被你殺了吧？”司臨嗤笑道。
“你真該死！”
藍如煙神色冰冷，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將司臨撕碎。
同時，她還有些不理解，為什么司臨說這些話那么有底氣，神色那般自然，仿佛真的經歷了那些事一樣。
其實，這便是魔量的高明之處，他并沒有大規模刪改司臨的記憶，而是在很多地方，加了一些東西，并將這段回憶固化加強，讓司臨本身也堅定的認為，事情就是那樣的。
“好了。”
見二人又要吵起來，段無涯抬手制止，隨后看向司臨，沉聲道：“你所見的天魔嶺修士，臨死前可有異狀？”
“沒有，如常人般隕落。”司臨收起了對藍如煙的態度，轉而恭敬一拜。
“元心境區域，南部沙漠的一個地牢，可曾去過？”段無涯再問。
“去過，并無異狀，我就是從那里，與段大人他們分別的。”司臨回答。
“胡說！徐越在那里發現了妖魔！”藍如煙反駁。
“呵，徐越徐越，兩句不離徐越…那地方若真有什么妖魔，段大人察覺不出來嗎？我又為何能活到現在？還有，你是親自去過那地牢，親眼所見嗎？”司臨冷笑道。
“我…”
藍如煙先是一滯，隨后靈光一閃，猛然想起了什么，急道：“對了！爆炸！最后千萬妖魔同時自爆了，毀掉了秘境！而它們自爆的源點，就是那地牢里！你怎么解釋？可別告訴我，秘境中沒有發生爆炸！”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盯著司臨，要看他如何回答。
這一點太重要了，不管是白澤司權，還是段無涯青耀，都極為在意。
因為不僅僅是倚帝山、牧天神宗雙方都有上萬弟子折損在了秘境中，更可疑的，還是那殘破不堪，空空如也的世界。
是怎樣的力量，將它清理的如此干凈？
“呵，你錯了。”
面對藍如煙的責問，司臨在這一刻卻顯得自信無比，雙手環抱，居高臨下地說道：“爆炸之事，確有！威力無匹，破壞驚人，范圍極廣的沖擊波席卷了整個秘境，直接導致了那個世界變成現今這般模樣…但爆炸的原因，卻不是你所說的什么妖魔自爆。”
看著一雙雙驚訝的眼睛，司臨回憶著那段本不該存在記憶，沉聲道：“我猜測，爆炸的原因，是因為有人找到，并點爆了世界之心。”
“世、世界之心？”
有人詫異，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司臨點頭，看了眼面色帶著思量的段無涯等人，接著說道：“秘境雖為一方世界，但畢竟與我們生活的仙域有很大的不同，它的形成、發展，甚至滅亡，都需要極其苛刻的條件！而一些秘境中的關鍵物質，也都是在這個過程中形成的，它們往往有著超乎常理的作用…”
司臨低頭，看著鼓著臉的藍如煙，道：“比如，位于凝體境區域的世界之樹，無比堅硬，在秘境中幾乎牢不可破，再比如，位于固靈境和元心境區域邊界的大裂谷，那是世界之脈所在，靈力無比充沛…”
司臨講得入神，連續舉了好幾個例，隨后才話鋒一轉，道：“可這些東西，都是流于表面，非常容易發現的！唯獨有一樣物質，在秘境中極難尋找，但只要找到，就可以變相主宰秘境中所有人的生死！”
“世界之心！”有人驚呼，不自覺答道。
“沒錯，世界之心！”
司臨一臉凝重，沉聲道：“世界之心所含能量巨大，可以說，整個秘境都是依托于它發展而來的！故此，只要找到世界之心，再將其引爆，就可以催動一場席卷整個秘境的大爆炸！它會重置整個世界，將一切化為虛無…就像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樣。”
“如今想來，應該是段大人和魔大人找到了世界之心，并抱著要與徐越和藍如煙同歸于盡的信念，將其點爆了…”
“這，也解釋了秘境的現狀，只有殘破和虛無，你那所謂的妖魔，連一點氣息和痕跡都沒有留下。”
司臨一嘆，神色悲苦，不知是在緬懷秘境中逝去的倚帝山同門，還是那其實只存在于他虛幻記憶中的段天南段大人。
氣氛凝固了幾分，似乎人人都在回味司臨的話語。
直到幾息后，泰宗的向崇山才緩緩點頭，低語道：“嗯…如果是有人找到并點爆了世界之心，引發了爆炸，似乎，還解釋的通。”
“可他是如何找到世界之心的？當初我們幾個找了那么久，都沒有結果。”青曜眉頭緊鎖，捏著下巴低語道。
“其實不瞞諸位大人，我們倚帝山…”
司臨一頓，看了眼下方面無表情的司權等人，最后一咬牙，道：“我們倚帝山之前探查秘境時，也曾尋找過世界之心，不過卻只找到了幾個疑似的地點…沙漠一別時，我曾把這幾個地方都透露給了段天南大人，再加上魔煉大人的情報，他整合數方消息，又人多勢眾，找到世界之心不難…”
“那你是如何在那恐怖的爆炸中活下來的？”段無涯再問，不過語氣已經有所松緩。
“如今想來，應該是因為秘境出口那特殊的空間結構吧，剛才我也仔細看了，經過倚帝山，還有我們各方巨頭前前后后的共同加固，擋住那爆炸的沖擊，不成問題。”魔量適時開口道。
“我覺得也是如此…段天南大人…當初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出口，沒想到，竟還陰差陽錯地撿回了一條命。”司臨苦笑，感慨萬分。
這時，遠處的段江也向前一步，問道：“我來時，秘境出口還有數十具倚帝山弟子的尸體，他們又是怎么回事？”
“他們…都是我從那附近調集過來的帝山同門，講清緣由后，自愿幫助我守住出口…但這些同門的修為太低了，大多都是固靈境修士，所以最終未能在那劇烈的爆炸中存活下來，只留我一個人，茍延殘喘…”
說到此處，司臨不禁潸然淚下，真情流露，讓人動容。
話畢，現場之人，有的恍然大悟，有的暗暗咋舌，有的沉思不語，有的神色漸漸舒緩，還有的，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司權目光閃爍，因為到了現在，司臨腦中的禁制，依然沒有絲毫反應。
“騙子。”
直到一聲低語，輕輕響起。
眾人看去，就看到藍如煙低著頭，藍色的劉海擋住了臉頰，一滴滴藍晶般的眼淚不斷滴落。
“你這個騙子！”
終于，藍如煙還是哭了，被魂殤影響的她，情緒迅速崩潰，撕裂的魂風不由自主地肆虐開來，在空中形成一個個幽藍色的龍卷風，全部劈向了神色驚駭的司臨。
然而，此時司臨身邊都是什么人？光天玄境都有好幾個，僅憑藍如煙，根本傷不了他！
段無涯大袖一揮，隨后隨意一捏，那些魂風就全部崩碎，化為絲絲奇妙的物質，消散在了空中。
“煙兒別怕！”
藍晴立刻撲過來，一把抱住大哭的藍如煙，緊接著，唰唰唰幾道聲音響起，陸九州、姜離、齊緣等人全部飛至，圍在了藍如煙身旁，將她團團護起，一同直面天空。
“哼。”
段無涯收手，目光冷冽。
這時，許久不曾說話的魔辰終于站了出來，輕笑道：“既然，雙方還是爭執不下，我有一法，可行。”
“何法？”
段無涯轉頭，白澤等人也一臉凝重地看來。
“搜魂，兩個人的都搜！再將他們的所見，公之于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