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這個年代

　　夜晚來臨，太陽掙扎著下了班，蟲鳴聲開始響起，一處丘陵上，一行人點起了小小的篝火。

　　篝火是菲特從背包中拿出的火折子點的，這東西已經入了精靈先生的眼，記在了小本本上。

　　宋一刀窩在篝火旁，有點煩躁，其實他根本不覺得冷，但兩個人類小孩顯然受不了，所以即便篝火讓宋一刀的鼻子感覺十分干燥，隱隱有些毛被烘烤的卷曲，但也只能忍著。

　　莎拉已經抱著宋一刀的睡著了，這使得宋一刀沒有辦法亂動，小姑娘隱隱還有口水流出。

　　“小鬼，所以你是說之前你們由貴族征稅管理，現在直接由征收官管理，而且只要物資不收錢是么。”

　　男孩看著眼前的篝火說到：

　　“是的先生，我父親是這么說的，我其實沒見過貴族，他說以前最討厭的就是貴族。但我遇見過一些路過我們納特村的貴族，我覺得他們其實挺辛苦的，他們好像必須要參加戰爭，看起來比我們過的還要不如，父親說他們這是在還債。”

　　菲特說的很零碎，他還不能很好的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組織成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但他很高興，感覺自己似乎跳出了一個隱藏很深的束縛，思維和記憶第一次如此清晰。

　　宋一刀問出了一個很關心的問題：

　　“那你見過魔族么，就是你們正在打仗的那種，他們長什么樣子？”

　　“見過，不，沒見過，我是說沒親眼見過，但是我知道他們長什么樣子。書上看到過”

　　男孩后半段的掩飾很耐人尋味，不過宋一刀并不準備探究太多。

　　男孩思索片刻繼續說道：

　　“他們，我是說它們很奇怪，長得差別很大，有一些像昆蟲，有一些又像野獸，有的很強壯有的又很瘦弱，很難說清楚”

　　菲特眉頭緊皺，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有一種像蜘蛛一樣的，但是很大，有房子那么大，能從嘴里噴火，還有一種像故事里的鬼魂，能在天上飛行，會吸走人的魂魄，也有和我這種小孩子差不多大的，看起來卻很邪惡。”菲特越說越恐懼，臉色難看的嚇人。

　　“這些信息如果是菲特親眼所見，想要活下來可不容易，但如果沒有親眼所見又不可能這么詳細。”宋一刀有點尋味的思索著。

　　聽起來魔族確實很強力，遠不是自己現在想要接觸的，用戰爭的方式把人族整個社會結構和政治體制徹底打重組了，而且持續十幾年的戰爭一直處于優勢地位穩步突進，估計真的很強，要知道菲特以前聽游商說過，曾經人類擁有三大強盛的王國，甚至還可能有數不清的小國家，現在只剩下一個半王國，小國基本全滅，人族的生存空間縮水了接近7成。

　　據菲特所說，以前村里的人總是想要出去到城鎮里面去生活，但現在大家都慶幸自己是生活在村莊里，甚至隱隱有以此為榮的想法。

　　這應該是戰爭過后社會結構被破壞，掌握著直接生產資料的農民反而比較容易獲得的食物等生活物資造成的。

　　當然，是在上層盤剝的不那么厲害的情況下，這是不是說明這個所謂的人類聯盟似乎政務水平還不錯？算是痛定思痛么？

　　而人類在這十幾年的戰爭中基本是屢敗屢戰，根據菲特貧瘠的地理知識，自己生活的村子應該是整個人類文明非常靠南的位置，而戰火已經快蔓延到這里了。頗有點當年北宋南下的樣子。

　　武力方面菲特實在所知不多，村里最能打的應該就是曾經當過傭兵，近些年主職獵人的約克叔叔，據說能隔著100米射中一只跑動的兔子。

　　不過這種描述對測定這個基本肯定是高魔世界的武力值，毫無用處。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位前傭兵現獵人的約克，使用的武器是一把火槍，全村只有一把。可惜菲特描述不清楚那把火槍的科技水平。

　　“那精靈呢，你之前見過的是哪種精靈”宋一刀收了收尾巴，把莎拉的小肚子蓋了起來，防止她著涼。

　　“它們和您的差別很大先生，它們只是一團光而已，車輪那么大”菲特回憶著：

　　“小時候有一次我跑去山里面玩，迷了路，當時已經天黑了，我嚇壞了，不過我沒哭。。。。然后就有很多光團不知道從哪里飛了出來，圍繞著我，它們也能說話，說自己是精靈，然后又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東西，我記不清了，最后它們引導我走出了大山，事后我和父親說這事的時候他一直都不相信。”

“哦，那是光之精靈，和我們草原精靈一樣樂于助人，先人后己。”宋一刀這一天下來給草原精靈加的設定自己都記不清了　　一天下來菲特完全放下了戒心，甚至產生了一絲依賴感，非常相信精靈先生說的話，精靈先生的話總是充滿智慧，雖然有些時候聽不懂，但感覺自己學到了不少。

　　宋一刀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莎拉，向菲特說道：

　　“所以莎拉現在睡著了，你能說實話了么，你們為什么毫無準備的要在荒野中徒步，你應該不是想害死自己妹妹吧”

菲特抱著雙膝，火苗的光打在臉上，陰晴不定，艱難說道　　“我是想救她”

　　“救她？怎么說？你們的村莊被襲擊？”

　　“是的，精靈先生，整個村莊全毀了，所有人都死了”這個剛剛還想要假裝堅強的男孩，說到所有人都死了的時候，終于還是哭了出來。

　　宋一刀沉默了一會，嘆了一口氣，戰爭果然殘酷，一個巴掌大的村莊，應該與世無爭也非戰略要地才對，居然也會被襲擊。

　　“那你們可真幸運，居然能逃出來，不過你妹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逃的比較早，當時只能找到妹妹，父親母親都在很遠的地方，我太害怕了，沒能去通知他們，后來我一直沒讓妹妹回頭看，我怕嚇著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菲特有一種難以描述的自責重新填滿了難題的心臟。

　　菲特想到那天的噩夢：

　　“我明明有機會的，卻沒有救出父親母親，我甚至連回去看一眼都不敢”

　　“是我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宋一刀低下頭看了一眼懷里的莎拉，這個小姑娘至今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今后會面臨怎么樣的生活，他問道：

　　“合嶺鎮還有多遠，你們到了合嶺鎮準備怎么生活？”

　　“應該還有3天左右，我們到了以后會去找姨媽，她在合嶺鎮開了一家酒館，我們準備投靠她，姨媽對我們都很好。”

　　宋一刀聞言放下心來，九成九已經是孤兒的兩個孩子好歹有個姨媽可以投靠，這樣也不是太糟糕。

　　自己目前還沒有進入人類社會的打算，最多就是偽裝成普通的狗觀察一下，兩個孩子即便到了合嶺鎮如果沒人接納估計生存也堪憂。有個姨媽在也算是放下心來。

　　不過這兩個孩子幸虧遇見了自己，不然他們在草原丘陵地帶步行6天以上，不出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自己幫了這么大的忙要他一個火折子肯定不過分，對吧。

　　戰爭總是會產生悲劇，自己能做的不多，將兩個孩子送到目的地，保證他們一路的安全就行了，自己也從菲特這里得到了很多這個世界的信息。也算各取所需。

　　第二天清晨，宋一刀叫醒了菲特和莎拉，繼續前進，一路上菲特因為昨夜的傾訴后變得輕松了少許，時不時和妹妹聊聊天、開一開玩笑，逗的莎拉咯咯直笑。

　　有了“草原精靈”的幫助，食物，水都不再是問題，偶爾莎拉走不動的時候宋一刀還會把她放到自己背上。

　　一路上兩個小孩看見了許多小動物，每一只都對他們毫無警惕，仿佛他們也是動物家庭里的一份子。

　　如果不算幾天前的慘劇，這應該是兩個孩子這輩子最快樂的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