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血戰朱仙鎮(一)
“宗望、宗望，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俺們～”
當耳邊響起了這樣一些帶著哭腔，還有無比慌張情緒的聲音之后，大金國的二太子殿下張嘴想要說點什么。
然后，就是一口老血直接噴射了出去，吐了身前一個心腹親衛一臉。
其實這一個金人大軍中的統帥運氣不錯，并未在‘康格里夫火箭彈’的洗地過程中，受到了什么傷害。
當天空數百道火焰，猶如流星一般砸落了下來的時候。
其中落點離著他最近的一發火箭彈，都在差不多百十米之外的距離上，連他的毫毛都無法傷到。
問題是，耳邊傳來了陣陣密集的爆炸聲，還有麾下戰士們各種慘叫聲，驚恐的叫聲。
眼前則是看到了一個原本滿是對于此戰必勝的狂熱情緒，揮舞著手中武器沖起來的步兵百人隊，在一發冒著煙的古怪玩意落進了人群。
轉眼后就是爆炸開來，然后大半個百人隊在頃刻間全部倒地。
剩下的人員，直接就是嚇傻了。
又或者是，當一發那種古怪的玩意，在一群騎兵頭頂上兩三丈高的位置上爆開后，立刻就爆出了一團巨大的火星。
這樣的火星如同下雨一般，落在了下方十五六名騎士和他們戰馬的身上，將這些倒霉蛋們身上點燃了兩三個，甚至是更多的火頭。
那些倒霉的騎士們在當即之下，就是對著這些火星拍打了起來。
結果越是拍打，身上被燃燒起來的地方就是越多，嘴里的慘叫聲那也是越來越大。
那些戰馬的話，在跗骨之蛆一般的火焰焚燒劇痛之下，立刻就被激發出了巨大的野性來；讓它們根本就不受控制，當然也沒有人控制它們。
紛紛就是嘴里帶著巨大嘶鳴的同時，一頭向著周邊的位置撞了過去。
與周邊位置上那些雖然沒有被火星命中，可是已經在爆炸聲中有些受驚的戰馬們，‘冬～’的一下重重撞在了一起，引發了更大的一些慌亂來。
反正就是不過一小會時間，天都要塌下來一般的劇變里。
看到了以上種種損失和慘狀后，完顏宗望高踞在馬背上的身體，在一陣搖晃之中，眼見著就要摔下了戰馬了。
好在他身邊的幾個心腹親衛，還算是相當合格。
就算在當前的巨大驚變之中，整個人的臉色都被嚇得蒼白了起來，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
眼見著自家的大帥，在一陣的身體搖晃間，馬上就要掉下了馬背后，連忙踢打著戰馬靠近過來了一兩步，扶住了完顏宗望這貨。
嘴里也是帶著驚恐的情緒，紛紛喊出了‘宗望你沒事’這樣一句。
沒有讓這貨一頭栽倒在地，當場就摔出了一個好歹來。
只是完顏宗望在驚怒交加之中，胸腹間一陣巨大的翻騰之下，一口老血當即就是不受控制地噴了出來。
算是讓他終于明白了完顏婁室，這一個早就死了大半年的同族大將，昔日被生生氣死之前，那樣一種悲憤到極點的情緒…
然而不得不感嘆一下，女真人能在這樣一個年代崛起。
并且是創立了老大的一個金國，并非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
除了他們的運氣好，遇上了已經腐朽到了極點的大遼和大宋，這樣的一些極品的對手以外，本身足夠強悍的實力也非常關鍵。
其中在黑山白水的惡劣環境下，生長起來的普通女真人悍不畏死，身體素質和武技強悍這些，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之外。
還有著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這一個關鍵時期，他們有著一大批非常杰出的將領。
所以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面對著糟糕到了極點的局面，一眾女真人大軍的高層們，那是前所未有地果斷了起來。
那什么二太子完顏宗望，就算當前都被氣得吐血了，可是腦殼卻是清明了一些。
頓時心中已然清楚地意識到一點：現在大軍在陡然受到了宋人如此勐烈的打擊，一眾將士們被打蒙，還沒有反應過來了。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之后，怕就是大軍徹底崩潰的開始。
那代表著完了、一切都全完了，他們大金一統天下的夢想，甚至是他們大金國都完蛋了，想要重新回黑山白水間打獵都難。
宋人一定會將他們斬草除根，就像是他們對著昔日遼國的皇族一般。
所以現在，他們必須馬上做一點什么才行。
想到了這樣一點后，完顏宗望勐然地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金刀，整個人如同瘋掉了一半的大喊起來：
“傳令，全軍突擊，跟我沖。
若是輸掉了此戰，我們大金國就完蛋了；此地回金國千里之遠，宋人又如何能夠放過我們。
想要活命的，今日就與這些宋人拼了，只有一方能活下來。”
完顏宗望扯著嗓子，喊著以上這些話語的時候，心中可是充滿了無比的苦澀之意思。
他之前從未想過，居然要這樣的一個拼命的方式，才能在糟糕的戰局中博得一絲生機；可明明在一刻鐘之前，他們是必勝的局面好不好？
帶著這樣苦澀的心情，讓完顏宗望在這一個嘴里大吼的過程中。
不斷揮著手中的金刀，在調轉了刀背之后，噼頭蓋臉對著身邊的親衛抽打了過去。
才是抽了幾下，那些親衛也是反應了過來，齊齊跟著一起在嘴里大喊了起來：“全軍突擊，想要活命的就與這些宋人拼了。”
他們一邊在嘴里喊著，一邊跟隨著完顏宗望向前沖了起來。
頓時這一個原本留在中軍的位置上，根本沒有打算主動出擊的女真人騎兵萬人隊，在完顏宗望這一個統帥的帶領下出擊了。
而在同一時間里，完顏希尹這一個伐宋大軍的副帥。
他很不幸地也是被一發‘康格里夫火箭彈’，燃燒彈的型號給波及到了。
面對著右臂上原本只是一個不大的火星，卻是在身邊親衛的拍打之下，已經變得整條小臂都快要燃燒起來的場面。
這一個在野蠻女真人也是有名的一個變態，爆發出了驚人的一個很勁頭來。
反手抽出了鋒利的佩刀之后，一刀就是將自己右手的小臂，在齊著手肘的位置上干凈利落地砍掉。
一股鮮血當場就是飛濺了出來，好像不要錢一般。
然而在這樣非人的痛苦下，完顏希尹這一個變態硬是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在額頭汗珠子不斷涌現的當口。
用著僅剩的左手從下擺撕扯下了一條衣襟，在牙齒的配合之下，在左臂上用力地勒緊了一圈。
算是用著捆扎住大血管的方式，緩解了當前大出血的情況。
匆匆完成了這樣一個操作后，這貨先是張開嘴在‘呸～’的一聲之中，吐出了因為咬爛了嘴唇之后的滿嘴血水。
然后再一刀噼翻了身邊位置上，一個貌似都被嚇傻了的親衛后。
對著在這一波火箭彈洗地過后，雖然紛紛拉住了戰馬的沖鋒，可依然有著一萬四千一二百人的拐子馬戰士。
用著變形的聲音，在嘴里大吼著：
“不準停下，都跟著俺繼續沖，若有貪生怕死、遲疑不前者，試圖逃命、霍亂軍心者，全都去死。
只要俺不死在這里，回去后俺也殺了你們全家。”
在這樣一個瘋狂的威脅中，他的親兵們也是紛紛反應過來，紛紛出手將周邊二十幾個一臉慌張的倒霉蛋砍翻下馬。
靠著這樣的一個方式，又是讓拐子馬這樣一支強大的騎兵，又是繼續沖了起來。
到了這么一個時候，后方位置上那些‘全軍突擊，想要活命的就與這些金人拼了’的吼聲。
還有大量戰馬再度奔騰起來的聲音，也是再一次地響徹了起來。
一眾雜牌軍中的軍頭、地方豪強們，也是紛紛從驚恐中反應了過來，他們與金人已經是死死捆在了一起，那一個根本不就能敗得現實。
所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的心思下，也是紛紛豁出去了。
帶領著心腹親兵，驅趕著手下們繼續沖了起來。
就這樣，在遭遇了火箭彈洗地后的短暫停留后，金人大軍的沖鋒又是繼續了起來。
只是那些軍將們能看得長遠一些，知道無論如何都要打下去，一眾小兵們卻是沒有想那么多了。
他們雖然在軍將的帶領和驅使之下，繼續發起了新一次進攻。
可是幾乎在每一個人的眼神中，臉上的表情里，早就沒有了最初那一種此戰他們必勝，所以要好好斬將奪旗，拼出一個出身和賞賜的狂熱來。
取而代之的是，根本無法克制的茫然和恐懼…
還是在同一時間里，當數百道濃煙和火光沖天而起了之后，當時人都在十幾里之外的完顏宗翰，依然是無比清楚地看到了。
在立刻之間，嘴里就是種種倒吸了一口涼氣來。
這貨是在昨天入夜之后，帶著兩萬騎兵偷偷地出營，原本是打算去截斷，又或者是堵死那一條運糧河。
以免開封城的船隊，每晚都是給朱仙鎮的宋人送來一批補給。
昨夜他們繞了一大圈后，偷偷來到了開封城和朱仙鎮中間位置上安營下來，準備是起床之后就開始動手。
一大早起床后，看到了灰蒙蒙天氣的完顏宗翰，當即就是反應了過來。
終于等到了他們一直期待的下雨天了，所以還掘斷一個毛線的運河；前后夾擊之下將朱仙鎮的那些宋人，一戰全滅不是更直接。
于是就出現了二黑，在空中偵察后看到了的那一幕。
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完顏宗翰還放出了自己豢養的一頭海東青，試圖干掉了二黑，掩蓋一下他們的行蹤。
結果不長時間的一番空中搏殺后，他的海東青就被二黑干凈利落地干掉，像是一坨鳥糞一般從空中掉落。
到了此刻，完顏宗翰的心中還是相當澹定。
就算被宋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那又能如何？只要這一場秋雨下了起來，這些宋人注定是敗亡的一個結果。
問題是，當此刻看到了數百道火光沖天而起的場面后，他就不這么想了。
他在拼命抽打著戰馬，嘴里大吼著‘快快快～’的同時，只有孤注一擲之下，希望可能還能挽回局勢的一些期望了…
總之，在女真人那些高層統帥們，異常果斷和優秀的表現中，算是及時地制止了一場巨大潰敗的發生。
不過在士氣方面受到的影響，這就沒有辦法挽回了。
所以說，當前金人大軍一方，算是占據著下雨天的天時；而宋人新軍一方，則是占據著士氣高昂這一個人和。
天時對上了人和，算是各有著一些優勢。
等于是讓這樣一場戰斗，目前來說依然是充滿了懸念，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很快之后，隨著雙方人員的互相靠近，完顏希尹率領的拐子馬，已經是進入了拿破侖野戰炮的射程了。
那些在大量步兵保護下的一個個炮兵隊列，首先是停止了自己前進的腳步。
早就完成了填裝的拿破侖炮，在飛快地固定好了車輪，一把掀掉了蓋在炮筒上的油紙后，一個個炮長嘴里的吼聲響起：
“開炮～”
頓時一個個實心的鐵球，在炮火的轟鳴聲之中，就此地飛出了出去。
在拐子馬的隊伍之中，生生打出了一條條的血肉胡同來。
神奇的是，在這個按照金人一方認知來說，應該是無法開火的大炮，卻是又開始怒吼起來了之后，他們并沒有出現太大的驚慌。
或許是之前的火箭洗地，已經讓他們對于宋人層出不窮的手段，已經有些麻木了。
隨后的時間里，根本不考慮什么冷卻和炸膛問題，進入了瘋狂開火拿破侖炮組們，進入了瘋狂開火的情況。
又射了一輪實心炮彈后，就開始了霰彈模式。
每一次開火，都會像是鐵掃帚一般，將一大片拐子馬給放倒在地。
再然后，火槍的排槍聲和陣陣弓弦震動的聲音，也開始在戰場逐漸地響起，讓雙方都開始出現傷亡。
直到雙方徹底攪和在了一起，不管是宋人、金人，都是開始飛快地戰死起來…
當看到了距離自己大概一百五六十米的位置上，一群拐子馬騎兵硬是頂著小佛郎機炮的轟擊，四段擊排槍的不斷開火。
甚至是手榴彈爆炸飛濺的碎片，還有匆匆舉起是雪亮刺刀。
硬是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后，生生沖破了他手下一個連的陣型；然后居高臨下的瘋狂砍殺起來，將一個個戰士噼死了。
準確說起來，其實昨天半夜才是匆匆上任的大宋新軍，步兵第三師的副師長風華會；在看到了這樣一個情況后，這一個菜鳥差點就連后槽牙都給咬爛了。
腦殼一歪，閃過了一支流失后。
右手抬手就是一短銃開火，將一個在沖到了身前20步位置上的金人騎士，轟下了戰馬后。
嘴里狠狠地罵出了一些孫子：“臥槽！這些孫子～”
能夠聽得出來在風華會的語氣中，在充滿了一個巨大憤怒的同時，還有著一個巨大的無力感。
沒辦法！欺軟怕硬，永遠是人類的一個本性。
面對著從未受過損失，軍容鼎盛的步兵第二和第四師這兩支部隊，還有雖然也有著巨大損失，但是依然保持著絕大部分戰斗力的第一和第五步兵師。
他們這一支明顯兵力更少，陣容最不整齊的第五師。
特么！又雙叒叕地成為了金人一方，主動打擊和進攻的一個要點。
幾乎有著三千數量的拐子馬沖了過來不說，還有著不知道多少的騎兵和步兵，也跟著他們這里殺了過來。
一時間，只要是抬頭望了過去。
風華會能發現如今已經以連隊為單位，各自為戰的步兵第三師，每一個方陣，面臨著黑壓壓騎兵和步兵的沖擊。
時不時地，就能看到在某一個連隊，被對方騎兵瘋狂的沖擊之下。
畢竟連拉栓步槍在野戰下，都頂不住騎兵沖鋒了，又何況只是一些前裝火槍而已。
一旦是新軍們完整的陣型被沖破后，就會出現更多的騎兵和步兵跟隨了上來，將戰士們殺死的這樣一個場面。
當然了，新軍戰士們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可以的話，就是向著周圍的其他連隊靠攏；而若是連這一點也是做不到，那就是拼命唄。
用他們那些長官的話來說：豁出去了，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
所以風華會經常能夠看到，一個個孤立無援的戰士在臨死之前，挺著手中的刺刀對著金人捅過去。
又或者，擲彈手們臨死之前，摟著一捆手榴彈，又或者是炸藥包點燃，追著一群金人的場面出現。
讓人看在眼里無比的辛酸，卻是沒有絲毫的辦法。
是的、沒錯！風華會面對眼前的一幕，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辦法，因為他知道自己也快要掛了。
大宋新軍，雖然與這一個時代的部隊，兩者之間有著一個巨大的不同，可是考慮到了戰士們的習慣，依然有著很多的保留。
比如說，團營連長等編制，有著一些對應大宋禁軍的說法。
還有就是旗幟方面，到了風華會這樣的一個級別后，身后總是會豎起一面屬于自己的將旗。
無他，戰士們總是只要看到了自家將主的旗幟后，心中才會安定下來，知道將主依然與他們在一起。
所以說，在他身后那一面連夜趕制出來的‘風’字將旗，迎風飄揚的吸引之下。
風華會帶著警衛營組成的方陣，雖然人員和火力、戰斗力都更加的強悍一些，但是也吸引了更多的對手瘋狂沖擊。
按照當前的戰況來說，他們這一個方陣應該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快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