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等了一年那么久,當在自己的耳邊,終于傳來了一聲‘開火~’的命令后。
如同一個遇見了小寡婦的多年老光棍一般,侯三在第一時間里就是帶著難言的暢快情緒,狠狠地扣動了指尖扳機。
也是到了這一個時候,他才發現在強烈的緊張和煎熬之下,自己右手的食指都有些抽筋了起來。
幸運的是,稍微有些抽筋的手指,還是被成功地將扳機扣動了下去。
并且親眼看著擊錘上夾著的那一塊燧石,在撞擊到了黃片之后,生生撞擊出了一大片的火星子來。
再然后,就是感到了雙手端著的火槍一震的,一股響亮的槍聲響起。
同時,一股后坐力清晰通過了核桃木的槍托,傳遞到了他的右肩上,讓他的身體也是稍微顫抖了一下。
總之,在一股嗆人的白煙升騰而起當口,一發鉛彈被發射出去了的時候。
侯三在這么一個呼吸的短暫時間里,可是感覺比當初與自家媳婦,洞房的那一天還要暢快了好些。
唯一可惜的是,在他扣動了扳機的時候,他們二連站在了第一排的一共26名火槍手,同樣是齊齊扣動了扳機。
甚至中軍位置上,一路排開的兩個團、三十二個連的數百人,在這一刻都是齊齊地扣動了扳機。
頓時大片地嗆人白煙,就在陣地上升騰而起,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讓侯三吸進了鼻腔后,當即就是忍不住急促地咳嗽起來。
不過這樣的一點小狀況,侯三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在意。
那是在升騰而起的白煙,徹底遮擋住了他的視線之前,他就用眼睛的余光清楚地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前一秒鐘的時間里,他們當前位置上還正在兇狠沖上來。
沖在了第一排的二三十來個金兵,其中有著七八個在他們扣動扳機的時候,就算在本能之中,就將手中的手牌擋在了身前。
可是這樣的做法一點卵用也沒有,并非能拯救下自己的一條小命。
在一陣的木屑飛濺之中,一部分金人像是當面狠狠地挨了一棍子一樣,直接就是被放倒在地。
還有一些人中槍后,就算沒有當場倒地,但是在踉蹌著向前沖出幾步,依然像是一頭中箭的野豬一般,一頭的就此栽倒。
然而這樣無比美好的一幕,侯三沒有辦法多看上一眼。
因為在長期的高強度訓練之下,一些肌肉和行動的本能,已經深入了他們這些新軍戰士的骨髓一般。
都不用連排長這些軍官,嘴里發布出一些新的命令。
早就知道今天他們這些火槍手,是采取三段擊戰斗方式,而是身后填裝好火槍不斷遞送過來開火的侯三等人。
當即就是果斷地轉身,向著隊伍后面的一些位置匆匆地退了下去。
退到了第三排人員的身后,飛快地重新組成了一條戰列線后,又從子彈盒里掏出一發子彈,開始了填裝。
而在他們退下來的時候,原本第二排的人員向前一步之后頂了上來,頂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后,齊刷刷將手中的火槍端了起來。
到了這么一個時候,陣地上的陣地上縈繞的白煙,現在也稍微地稀薄了一點。
讓他們能看到眼前那些正沖過來的隱約人影,可以就此地瞄準一下。
將將才是完成了瞄準,耳邊又是傳來他們連長帶著破音的命令‘開火’,頓時又是一陣槍聲響起…
隨后的時間里,原本在第三排的那一些火槍兵,又是向前一步后如法炮制了起來。
等到第三排退下來的時候,侯三等人已經是完成了填裝,提著火槍與戰友們擦肩而過,再一次頂在了第一線。
只是與一分鐘之前,情況截然不同的是。
此刻在侯三的心中充滿了說不出的豪氣,果然如同胡樞密使,還有一眾總教官、長官們說的一樣:
金人,根本沒啥好怕的,槍子招呼過去一樣會死。
只要他們保持好戰陣,金人就會像是兔子一樣,一一被打死在了戰陣之前。
然而殘酷的現實,很快就給他們上了一課,讓侯三等一眾剛剛將心氣提起來的新兵們知道,金人也不是什么任他們狩獵的獵物。
才是上前幾步,在第一排的位置上站穩。
侯三就是感到了一些溫熱的液體,在飛濺到了自己身上的同時,右邊耳朵里一聲明顯極其壓抑的悶哼聲響起。
用著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他能發現是自己班中,一個叫做被大家叫做楊大卵子的戰士,左手的手臂都被射穿了。
當即之下,楊大卵子就是忍著劇痛,匆匆地向后退去。
要說這樣的一幕,侯三還能頂住的話。
那么最后的一些情況,就是讓他很是緊張了起來,因為當他端起了火槍之后,過了兩三數的時間,耳邊卻是沒有聽到‘開火~’命令。
這一點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在逐漸稀薄的白煙中,那些金人已經沖到了陣前五十步的位置上。
好在這么一個時候,他聽到了副連長的聲音響起:“開火~”
瞬間之中,侯三等人就是齊齊地扣動了扳機,在這一次更近一些的齊射之下,這一次足有十二三人被打翻在地。
問題是在侯三的心中,這樣的一個戰果對他而言,已經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意。
因為他有著一種直覺,當副連長聲音響起的時候,已經代表著他們那一位答應此戰后,請全連去他們家‘四海酒樓’好好吃上一頓的小姚連長現在已經戰死。
特么!他家的娃娃聽說好像才兩個月大了…
侯三的直覺一點都沒錯,他們二連的連長戰死了。
就算是在他的臉上,戴著一個新軍制式裝備,造型相當猙獰的鐵質面具,依然被一箭射穿后射死了。
又或者換上一個說法,這樣制式的鐵面具因為考慮到在戰斗中,不能過于影響戰斗人員靈活性這一點,雖然不算太厚,但完全能擋住大部分的流失。
可是在三石強弓的威力上,卻薄得跟一張紙一般。
甚至在被射穿鐵面后,箭頭上攜帶的恐怖威力,還將小姚連長的腦殼都射穿,當場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是射出了這一箭的金人萬夫長韓常,心中同樣是沒有絲毫快慰之意。
自從對面那些宋人手中古怪的火藥武器開火之后,雖然他到了現在依然是沒有被擊中,但是他麾下一個又一個以勇武著稱的親衛、勇士,被輕易地被打死。
更要命的是,沖到了陣前五六十步的位置上后。
眼前如同出現了一條無形的屏障一般,讓他們根本都是不得存進。
就算他在狂怒之中,取下了一張三石的強弓在手,轉眼之間就是射出了三箭,掉了三個對手。
可其中最大的一個宋軍,頂天也不過是宋人中一個都頭級別的小官罷了。
反而就在同一時間里,他在一聲熟悉的怒吼中,扭頭看到在右手邊數十步的位置上,自己手下一個心腹千戶。
捂著胸口滿是不甘地倒下,當場就是戰死了。
起碼是十幾年打磨的武藝和身體,在對面那種古怪的武器之下,好像是一點作用都是沒有起到。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清楚感到了自己麾下將士的戰斗勇氣正在迅速消退,怕是再有一小會的時間,他們就會潰了。
這樣的一點,是韓常絕對不能接受的。
他還要靠著宋人的腦袋繼續往上爬,成為大金國一個真正的大人物了。
帶著這樣的一個想法,他扔掉了手中的大弓、揮著一把大刀領頭向著宋人營寨中繼續殺了過去。
十秒之后,韓常在距離著宋人營寨之前,三十幾步遠的位置上停下了腳步。
‘吧嗒~’的一聲中,手中的大刀就掉落在了地面上。
低頭看了一眼胸腹的要害上,起碼有著十幾個之多正在流血的傷口,滿是苦澀表情的臉上開口想要在臨死前說點什么。
但是一張嘴后,一個新軍中的獵兵就扣動了指尖的扳機。
一發特制鉛彈在膛線的作用下,出膛后不斷地旋轉了起來,正中了韓常的腦門位置,帶著一股血線從后腦勺飛了出來。
至此,原本歷史上被人稱之為金初,金國十大名將之一。
靠著瘋狂屠殺麾下的漢民,還有宋軍給主子表達忠心,最終官至金國驃騎衛上將軍的韓常,像是一坨爛肉一般的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