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來個小時之后,也就是在靖康二年的正月十四,元宵節的前一天。
在‘轟~’的一聲巨響之后,胡彪感覺自己在急切之間拿在了身前、擋住了要害的一面盾牌,像是暴雨下的芭蕉葉一樣,正處于被瘋狂敲打的狀態。
一陣‘叮叮當當~’的撞擊中,他手中的盾牌就差點被砸飛掉。
一兩秒的時候后,胡彪探出了自己的腦殼后,看了一眼已經嚴重變形,甚至在外殼上被插滿了好些甲片的盾牌。
頓時九很有些忍不住的,在嘴里罵出了一句:
“特么!陳塘你小子要瘋啊,就不能扔得稍微遠一些?還有你小子就不能稍微扔快一點,在手上摸著半天真嚇人啊。”
胡彪的聲音才是落下,其他網友也是紛紛附和了起來。
爆炸之前緊急蹲在了地上,才是躲過了致命飛濺物的黃逸之,就在嘴里吐出了滿嘴的沙子后,當場也是罵出了一句:
“是啊,每次都這么極限的操作。
那些金兵會不會都被炸死我不知道,但是老子遲早就被你送走了。”
在眾人的罵聲中,陳塘扯了扯面皮、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就算是對于大家的回應了,沒有一點回嘴的意思。
見狀之下,胡彪等人腦殼就有些疼了起來。
因為他們已經確定了一點,不用懷疑了,等到陳塘這一個菜鳥下一次扔炸藥包的時候,操作絕對還是這么驚險非常,不會有著絲毫改變。
之所以讓陳塘菜鳥變得如此,那是自從那一個叫做‘小娘’與陳塘搞曖昧的妹子,死在了兩天前的戰斗中后。
這一個菜鳥仿佛受了巨大刺激,就越發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
與戰隊中一陣風、戰犬兩人一樣又變成了人狠話不多的悶葫蘆,這樣一般的架勢。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一個現代位面的普通人,就算是曾經的PLA老兵,遇上了這樣一種事情后,對于整個人的刺激和變化也是驚人。
正是因為這樣,陳塘這貨在變得沉默的同時,在扔炸藥包的時候,具體操作方面就更加的瘋狂了。
比如說,他扔出去剛才的那一個。
原本預留五秒時間的導火索,直接就被陳塘剪短到了三秒;就算這樣,點燃后他還要穩如老狗一般,在手里拿了一下才舍得扔出去。
再然后,2.5公斤裝藥的炸藥包,幾乎就在陣地前十來米的位置上勐然炸響。
好家伙!要不是胡彪等人因為早就有了竟然,反應及時地拿著盾牌擋在身前,又或者是蹲在地面上,抬起一只手臂護住頭臉。
當時怕是要與陣地前的大批金兵一樣,如今都一起躺在地面上了。
要知道,在連續制作了數十個的炸藥包后,如今狼青他們在這一種裝備的制作上,那可是越發的得手應手了起來。
現在他們的最新產品,除了在2.5公斤的火藥不變之外。
外面除了包上了一些碎石子,還將一些從金兵尸體上扒拉下來了的魚鱗甲,上面的甲片給拆解了下來包上。
讓整體的重量,依然保持在了五公斤左右。
重量沒變多少,但是精鐵打造的甲片,一旦是在爆炸的沖擊波下飛濺起來,威力可是比起了碎石子的威力還要更強。
漫天飛舞之下,簡直就像是無數小型的飛刀在飛一般,威力相當強悍。
當然了,胡彪等人嘴里罵歸罵,但是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更沒有下一次,換一個人扔炸藥包的打算。
因為他PLA工兵的資歷,絕對是本項操作的最好人選。
更關鍵的是,陳塘的操作上雖然看起來嚇人了一點,但是在對金兵殺傷效果,卻是驚人的良好。
在剛才的爆炸中,陣前的那些金兵甲士,差不多全被放倒在地。
等到胡彪等人在隨后的時間,紛紛摟起了一個個金兵用投石機砸上來的石頭,對著半山腰位置上,那些成功在爆炸威力下幸存下來的金兵砸了過去后。
不大的一點時間里,就有著四五十個石頭,沿著陡峭的山坡滾落了下去。
得益于金兵一方在最近兩天,那一種不惜血本的兵力投入,所造成的密集進攻陣型;這些翻滾下去的石頭,很快之后就是砸倒了最少有著五六十人。
到了這么一個時候,這些比起沖在最前面的甲士,在裝備、士氣、戰斗力都要更弱一些的金兵。
終于是在巨大的傷亡之下,士氣上徹底崩潰了。
就算一個因為內心一片恐懼,腦殼中已經什么都不管,只想著掉頭就跑雜兵在轉眼之后,就被一名督戰的女真人精銳,精準的一箭射死在了當場。
可是潰敗這玩意,只要是一旦開始之后。
就會引發了不可逆的連鎖反應一般,根本就不能阻止。
更多數量的金兵也不過是稍微慢了半秒,紛紛也是轉身逃亡了起來,最終引發是一場涉及所有進攻人員的潰敗。
眼見著如此場面,那些山腳下督戰的女真人精銳們。
嘴里的一陣罵罵咧咧之下,也是明智的沒有繼續開弓射殺更多潰兵。
讓他們如此做的理由很簡單,又或者說他們也相當的無奈;因為以他們如今進攻炊餅山的頻率,一天發起的進攻次數起碼能有十一二次,甚至數量還要更多一些。
一般每次都會是投入四百余人的兵力,而這些人在戰斗中頂天傷亡了一半,甚至只有三四成,就會出現眼前這種潰敗的結果。
這還是在他們身后,有著女真人精銳部隊督戰隊,完全能用殘暴的逼迫下的結果。
不然的話,可能出現兩成的傷亡,他們就會因為士氣低落而敗了下來。
可就算這樣,等于每一次的戰斗中,都有著最少兩百多名的潰兵,無比慌亂地從防線上匆匆退了下來。
若是每一次這些潰兵,他們都要全部殺掉,豈不是一天的戰斗下來,光是行軍法都要干掉兩三千人?
誰家的家底,也架不住這樣的一個消耗不是。
就這樣,隨著大量金兵潰兵在一輪金色的夕陽下,狼狽不已地逃出了炊餅山上的鳥銃攻擊范圍后。
剛剛填裝好一發魯密銃的老黑,也有點憤憤不平地放下了鳥銃。
這一處小戰場上持續了一個白天的喊殺聲,到了現在也是徹底地停了下來。
多日的廝殺之下,如今都打出了經驗的雙方人員中,除了那一個金兵現場指揮的萬夫長阿魯不,現在依然是暴跳如雷,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實之外。
其他的所有人紛紛都是默默吐了一口氣,都在心中暗自慶幸著這該死的戰斗,今天總算是結束了。
其中甚至都包括那些督戰的女真人精銳們,此刻也是在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需要說明一下的是,原本從白山黑水那么艱難環境中殺出來的女真人,到了如今這一個年頭,人雖然同樣是那一批人,戰斗力其實也下降了一些。
已經比不上最初胡彪他們在平州時,所遇到的那一些女真人悍不畏死了。
那是因為這些原本什么都沒有,只有著一條爛命的人,在打下了偌大的一個遼國后,女人、奴隸、土地、牲口,錢糧這些統統都有了。
更是在見識了一番與白山黑水,完全不一樣的花花世界后,變得有些怕死了,戰斗力自然下降得很快。
只是對比起了大宋來說,他們下降之后的戰斗力依然相當恐怖,依然不能力敵的強大對手。
這樣的一點對于胡彪他們來說,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在隨后的時間里,雙方就是趁著天黑之前最后的一點工夫,異常熟練地開始了一些善后工作。
像是打掃戰場、掩埋尸體、救治傷員的等等。
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五金店的老板武卒一邊拖著金兵尸體,一邊忍不住在嘴里問出了一句:
“老胡,你說今晚我們還會有援兵來么?”
讓武卒問出了這么一句,那是經過了一番剛剛臨時統計出來的結果。
發現他們在今天一整天的戰斗中,就算所有人在盔甲上不缺,也是戰死了17人,重傷了8個。
輕傷員這玩意就不算了,打到現在哪里還有誰沒受傷過的?
最關鍵一點是,昨夜他和狼青等人加班,連夜做出來的一共13個炸藥包,今天又用掉了11個。
若是今晚沒有援兵,帶著硝石和硫磺這些關鍵的原材料來。
靠著剩下的兩個炸藥包,明天的戰斗同樣有些夠嗆。
聞言之后,胡彪用著昨夜與狼青談話的時候,同樣堅定的語氣再一次地對著所有人說了起來:
“放心吧,今晚援兵一定會來的;大家吃飽飯、提前準備好大鼓和樂器。
雖然這樣的一個助威的方式,聽起來有點扯、有些好像看熱鬧不嫌棄事大的味道;但這也是我們當前,唯一能幫他們做的不多支持了。”
在聽到了胡彪嘴里,這么很是有些無奈的一個說法后,武卒贊同地點了點頭。
只是在他隨后的時間里,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開封城的方向后,臉上依然充滿了說不出的擔心之色。
不過到了這么一個時候,他擔心的已經不是援兵來不來的問題了。
真心擔心的事情,而是援兵在來的過程中,將會承受如何恐怖的傷亡。
因為在蔡河上游的兩岸,今天金兵已經是忙活了相當長的時間,最紅將弓箭手起碼是增加到了600人以上。
更為致命的投石機數量,更是達到了驚人的20臺之多。
以上的這些,分布在了一里左右長的河道兩岸;誰也不知道援兵在強行通過這么一段河道的時候,將會付出一個多么驚人的代價。
而在武卒等人準備行動起來的時候,卻是發現那茂德帝姬,已經雙手拿著一對鼓槌,默默地站在了那一面大鼓之前。
帶著一些成熟婦人風韻的臉上,卻是沒有意思的表情。
整個人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了一絲的生氣,如同一個精致的人偶娃娃一般。
那是從作業到來的那一批援軍中,茂德帝姬聽到了大宋皇家和她夫家的蔡家,對外宣布著她因為突發惡疾已經病逝了的消息。
估計是為了他們所謂的名聲,茂德帝姬就被強行病死了。
不得不說,這很有一點封建皇室的特色;問題是茂德帝姬,好像有點承受不了這種連番的打擊。
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后,胡彪、武卒等好幾個戰隊的成員,嘴里幾乎同時低聲嚷嚷出了一句:
“AT,去安慰一下對方。”
“特么!為毛是我?老子又不是什么少婦之友。”聞言之后的小白領AT,當即就有點要炸了起來的架勢…
正如胡彪對大家保證的那樣,當晚大概在子時一刻的時候,開封城中那一個東北水門,忽然就被打開了。
接著一批援兵,就順流而下地悄悄出城。
具體情況的話,根據炊餅山上,一個旁觀了整個過程的殘廢書生,帶著滿心激蕩的心情,隨后寫下的記錄是這樣的:
靖康二年,正月十四日晚。
開封城中一眾義民,以一知天命年齡唐姓都頭為首,一共二百三十九人,駕小船十九艘,攜糧秣、草藥、好酒、疑似軍中火藥一批出城。
出城后不過片刻之后,行蹤就被城外金兵發現。
頃刻之后,兩岸金兵陣中箭如雨下、落石無數,唐都頭一行義民傷亡慘重;不多時后河道中到處都是義民的尸體,河水都變成了血色。
與之同時,炊餅山上震天的鼓聲響起。
茂德帝姬不惜以天之驕女之身,親自地為義民們擂鼓助威。
震天鼓聲中一眾義民拼死向前、死不旋踵;最終僅有著兩條船、四十一名義民成功抵達了炊餅山下。
幸運我種花英靈庇佑,其中的一條船上就有著百十斤火藥,頓解燃眉之急…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山下的那些金兵們,居然是沒有在惱羞成怒之下,連夜地發起進攻。
可是胡彪等人,在將貌似前來的援兵,一一地安置好了后。
一個個的面面相覷之下,都是發現對方到了現在根本沒有一點睡意。
那是因為他們忽然反應過來,炊餅山的這一場攻防戰打到了現在,敵我的雙方之間不管是愿意不愿意。
實際上,卻已經是進入了一個異常詭異的默契轉狀態。
一方面,堅守在了炊餅山上的他們,默許了金兵用著本方巨大的傷亡,來消耗他們數量有限的炸藥包、防守兵力的這些。
另一方面,金兵一方默許了開封城的援兵們,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后。
只要熬過了那一段充滿了死亡和血腥的河道,就可以向著炊餅山上運送援兵、物資等一些關鍵的東西。
也許雙方的內心深處,都不想出現這么一個局面,但是在實際上,卻已經打成了這樣的一個詭異的模樣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樣的一種詭異的狀態,胡彪他們更加地有信心一些。
因為在他們的身后,有著上百萬血氣已經被成功激勵起來,不再麻木的同胞。
只要有著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行動起來,他們就有著足夠的信息,一直在炊餅山上堅持到迎來一些有利的變局。
唯一的問題是,金兵一方的完顏宗望、完顏婁室等統帥,可以說沒有一個是等閑之輩,肯定不會任由這樣的一個事情發生。
那么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們會使出一些什么手段,做出一些什么改變了?
正是因為這樣的一點,讓胡彪他們一時間根本睡不著。
他們在月色下默默地抽著煙,然后忽然間發現了一點:今晚的月亮可真圓啊,不過明天就是元宵節了,到時候應該還是更圓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