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道身影于這一剎那飛身而起,兵分兩路。
一者殺向楚青一行人,一者卻是奔著江千流而去。
看架勢,是為了救人,而不是殺人。
楚青袍袖一甩,被他納入掌中的千百鋒芒,于剎那間洋洋灑灑鋪天蓋地的朝著這幫人打來。
這群人尚未于半空之中真正展開招式,就被鋪天蓋地的銀芒淹沒。
只是于關鍵時刻,他們手中兵器忽然展開,赫然是一把把鐵傘。
銀芒打在鐵傘之上,好似雨打芭蕉一般,發出叮叮叮的聲音不絕于耳。
讓楚青有些意外的是,這鐵傘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制成,竟然未曾被銀芒貫穿。
可銀芒之中裹挾的強大力道,卻將這幫人打的倒飛而去。
落地之后,立足不穩,滾了一地。
一道身影自這一地的人當間穿過,怒視楚青:
“你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楚青差點沒樂出來,他微微點頭,忽然五指成爪,驟然一勾。
那人身不由己,一路掙扎飛向楚青,被楚青一把扣住了咽喉:
“連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下這毒手?
“好作風,好厲害!
“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又是什么人?”
“你抓了我們江執事,我管你們是什么人…都該死!”
那人被楚青掐著脖子,臉上卻并無半點懼怕,反倒是滿眼厲色。
可隨著楚青手掌逐漸收緊,感受著當中的力道,那人的眸子里終于露出些許恐慌:
“你…你敢殺我?
“我可是…我可是玄機門…”
他越說聲音越小,不是因為底氣,而是因為已經開始無法呼吸,難以換氣,聲音根本不出來了。
“玄機門…”
楚青并無意外。
方才這人使用的暗器,便是玄機門的獨門暗器,名曰千機刃。
表面上看是一種飛梭一類的暗器,出手的時候,看上去也跟尋常的暗器沒有什么區別。
但實際上內部另有玄妙。
不僅僅暗藏九百九十九枚牛毛細針,并且可以根據使用者的意愿,于關鍵的時刻激發,讓人猝不及防。
只不過想要用好了這暗器也不簡單…
需得有玄機門特別的手法,以及獨門內功配合,方才能夠如臂使指。
對于不明究理之人來說,這東西就是一個鐵疙瘩,根本用不出來其中的玄妙。
此物特征如此明顯,楚青豈能認不出來?
不過認出來了又如何?
“玄機門又怎樣?”
楚青指尖力道加強,只聽得咔嚓一聲響。
被他抓在手里這人腦袋頓時一歪。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響起:
“住手!!!”
然而這話屬實是晚了點。
楚青循聲望去,就見人群會開,一個青衣男子越眾而出,臉色鐵青。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楚青手中那人,又落在了楚青身旁,好似野狗一般的江千流身上。
腦門上青筋崩起,沉聲開口:
“我玄機門究竟是如何得罪了閣下?
“抓我門中執事,殺我同門!
“你是未曾將我玄機門,放在眼里嗎?”
“你又是誰?”
不等楚青開口,舞千歡便已經上前一步,眉頭緊鎖:
“你玄機門雖然號稱九大勢力之一,可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狠下毒手。
“若不是我們還有點本事在身上,只怕早就死在了你們的暗器之下。
“如今卻說我等未曾將你玄機門放在眼里,敢問閣下,可曾將我等放在眼中?”
“你們算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和我玄機門相提并論?”
不等那青衣男子開口,便有玄機門弟子開聲冷笑。
“看他們年紀輕輕,顯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得罪我玄機門,嶺北江湖再無你容身之處!”
“下手狠辣,不留余地,當真該死。”
這玄機門弟子一人一句,卻是鋪天蓋地而來。
青衣男子眸中冷厲之色流轉,忽然一抬手,周遭聲音戛然而止。
楚青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等他開口便說道:
“看來你在玄機門內,身份不低。”
“是又如何?”
“怎么稱呼?”
楚青問道。
“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
青衣男子的語氣孤傲。
楚青聽的一陣無語,正要繼續說話,就見一抹銀芒自那青年背后而起。
這青年武功不弱,聽聲辨位腳下一轉,兩根指頭順勢往下一壓,就聽得叮地一聲,長劍被力道所震,發出一陣嗡鳴。
持劍的是個姑娘,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就聽那青年皺眉說道:
“你莫要胡鬧,我還有要事要做。”
“殺人償命,你先還命來!!”
姑娘目眥欲裂,強忍著劇痛,使勁握緊長劍,任憑虎口裂開也不松手,只是一劍一劍朝著這青年刺去。
許是被這姑娘激怒,青年怒喝一聲,兩掌一翻,就聽得咔嚓一聲響。
漆黑的金屬覆蓋他的雙掌,竟然成了一雙嚴絲合縫,不漏分毫的鐵手套。
就見兩手一挫,咔嚓一聲響,長劍頓時寸寸崩斷,緊跟著一探手,就要去抓那姑娘腦袋。
可就在此時,那姑娘身形倏然一轉,以一種不合常理方式,脫離了對方五指籠罩范圍。
不過那青年并未因此抓空,而是半途便已經收了力,一轉身,伸手就要去抓那姑娘的胳膊,只不過仍舊差了分毫,導致那姑娘于剎那之間,距離他已經有三丈多遠。
姑娘自己面色也是迷茫。
方才那一瞬間,她只覺得一股無形力道牽引,身體根本無需自己控制,就已經生生挪移。
待等身形站穩,方才明白是有人相助。
玄機門這青年顯然也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抱拳環顧八方: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行經此處,和在下開起了玩笑?
“晚輩玄機門左中堂!
“還請前輩現身一見!”
“左中堂。”
楚青微微一笑:
“原來是玄機門少門主,我說呢…臉比天都大。”
左中堂轉而怒視楚青一眼,繼而冷笑:
“這里有你說話的地方?”
楚青一時無語,看向了那個神色恍惚的姑娘一眼,輕輕抱拳:
“姑娘有禮。”
“見過公子。”
姑娘眼眶微紅,顯然是剛剛哭過,強忍著悲傷和楚青見禮。
楚青沉吟了一下問道:
“不知道姑娘可否方便告訴我,你和這左中堂是什么關系?”
“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姑娘下意識的開口,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
可話落下之后,卻又忽然改了口:
“不,我和他之間有關系…我們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左中堂在聽到這姑娘說第一段話的時候,臉上全是冷笑。
當聽到‘有關系’的時候,嘴角卻又泛起了一抹笑意,可一直到最后那不死不休四個字出口,瞬間暴怒如狂:
“你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
“你要什么我給你什么,就算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弄來了。
“怎么我就是捂不熱你這顆心?
“你…難道根本就沒有心嗎?”
楚青聽著一愣,怎么感覺自己好像是闖入了言情劇的片場?
這什么套路?
先前他們來的時候,這邊聚集一群人,就是在看熱鬧,搞了半天是這樣的熱鬧?
不過聽著好像也挺有趣的。
而那姑娘聽到左中堂這掏心窩子的話,卻是一點都不感動,只是咬牙說道:
“是我沒有心,還是你卑鄙無恥?
“不過街頭偶遇一面,你便對我死纏爛打…我早就告訴你,我有了意中人,你還糾纏不休!”
“那又如何?你那個所謂的意中人,論容貌,論武功,論家世。
“哪一點能夠與我相提并論,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因為你不是他!!!”
姑娘哭著喊道:
“他雖然不如你,可我心悅于他,所以在我看來,他就是最好的。
“而你巧取豪奪,竟然利用玄機門的勢力向我父母強行提親。
“更是不惜以我全家性命逼迫我嫁給你…
“你覺得,就你這樣的人,如何值得我去喜歡?”
楚青忽然覺得現在手邊少了一點爆米花,或者瓜子一類的東西。
光看劇情感覺有點干巴。
結果就聽得咔嚓咔嚓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楚青扭頭,就見溫柔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大包瓜子,正在和舞千歡,聞人千落分著吃。
楚青一愣:
“哪里來的?”
“客棧里,牽馬的時候在路邊撿的。”
溫柔提出了一個離譜到了極致的答案,然后問楚青:
“你要不?”
“要!”
楚青立刻抓了一大把,開始抱著胳膊看這兩個人吵架。
和周圍一大群吃瓜群眾一般無二。
不過和周圍這群人不同的是,楚青一邊吃還一邊起哄:
“對,他不配。”
引得左中堂對他怒目而視,最后還是冷眼看向了那姑娘:
“那又如何?你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回來的。
“縱然是死,你也得入我左家祠堂!”
那姑娘此時卻是慘笑了一聲:
“現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阿樹已經死了,你殺了他!
“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什么意思了…我既然殺不了你,也無意蹉跎歲月,便隨了阿樹而去。
“我會在九幽地府看著,看著你最終的下場!!”
這話音落下,那姑娘忽然反手一掌,就要打在心口之上。
想要借此摧斷心脈。
左中堂卻是亡魂大冒:
“你住手!!!”
縱身一起,飛撲而至,伸手去擒這姑娘手腕。
卻不想,就在此時那姑娘單掌一翻,原本落到自己心口的一掌,直接打向了左中堂。
左中堂志在救人,哪里想到這姑娘會有此一招,此時正是空門大露,被這姑娘一掌長驅直入,直接打在胸口之上。
發出一聲悶響,整個人被打的倒飛而去,只不過飛出去不足丈許,便已然調整身形落地。
再抬頭,眸光之中滿是絕望之色:
“原來你不是要殺你自己,而是要殺我…
“你就這么恨我?”
“對!!”
那姑娘咬牙說道:
“我恨不能將你剝皮抽筋,拆骨汲髓,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少門主!!!”
玄機門眾弟子似乎也是吃瓜吃慣了,到了此時方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趕緊一擁而上,護住左中堂的同時,還有人發號施令:
“將她拿下!!”
“住手!!”
左中堂斷喝一聲,撲向那姑娘的玄機門弟子,當即停住了腳步。
就見左中堂臉色蒼白,看著那姑娘的雙眼,忽然慘笑一聲:
“罷了…罷了。
“我沒殺你那意中人,你帶著他走吧。
“今生今世,莫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的話…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你說什么?”
姑娘愣了一下,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樣,急忙分開人群,沖向了人群之后的一具尸體。
那人臉色慘白,呼吸斷絕。
姑娘來到他跟前,試探了一下,忽然伸手于他身上點了幾下。
那人猛然深吸了口氣,竟然真的睜開了雙眼。
“阿樹!!”
姑娘驚喜的一聲呼喚,讓那阿樹臉色微微一變,環顧周遭,輕聲問道:
“我這是怎么了?”
“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
姑娘喜極而泣,急忙將那阿樹攙扶起來:
“我們走。”
那人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被這姑娘攙扶著遠去。
即將走出人群的時候,左中堂忽然喊了一聲:
“程笑!”
姑娘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左中堂一眼。
左中堂微微吐出了一口氣:
“這是最后一次,我盼著你…莫要后悔。”
程笑聞言,轉過身去,堅定的攙扶著阿樹漸行漸遠。
楚青摸了摸鼻子,感覺這劇情有些狗血…
一直到那兩個人走沒影了,左中堂仍舊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楚青一時之間有些為難…總感覺這人大概是將自己給忘了。
他咳嗽了一聲:
“我們的事情,是不是該處理一下?”
左中堂看了楚青一眼,輕輕擺手:
“殺了他們,把江千流帶回去。”
“是!!!”
玄機門弟子當即領命。
楚青忍不住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感覺這左中堂好像沒什么腦子。
在他眼里,好像除了剛才那姑娘之外,這天底下沒有大事了。
正要說話,就聽得一聲呵斥傳來:
“左中堂,你好大的膽子!”
聽到這聲音,左中堂面色微微一沉。
楚青倒是有些驚訝,一回頭就見一群人快步而來,在最前面的,一個是柳驚寒,一個是柳輕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