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還是登陸了。品書網 登陸不可避免地面臨分兵,戰船與輜重由付元率領二百軍兵向北轉移,定下北方撤退地為他們早前襲擊的巴亞爾塔港。
如此少量的士兵,讓每條船都只夠駕馭而喪失戰斗能力,接下來他們將以無防備能力航行七百里,直至抵達林琥兒部駐地,補充所有傷員后繼續向北航行。
巴亞爾塔海戰后重新整編的兩千明軍于阿卡普爾科北方一百五十里的海灘登陸,深入叢林。
“阿總督說向東二十里有西北東南向的官道,西北四十里的官道路口有西軍要塞,與鄰近兩個要塞合一個連隊常駐,以彈壓地方土民。”
黑云龍掰著作為軍糧的炙烤硬餅,從皮腰囊里取出另一塊黑乎乎的餅子掰出棗核大小放入口中,混著硬餅同食,灌下兩口水抱怨道“行軍的軍糧真難吃!”
含糊咽下,蹲在樹下的黑云龍對邵廷達道“阿總督說這有很多蛇,讓我們小心點…邵帥,派個捕蛇隊吧。”
黑云龍口中行軍糧難吃只是相對他們平時有魚有肉而言,他們比普通明軍消耗軍糧要多三倍,像這種正常軍糧平日里他們是吃不到的,只有離了輜重船才會吃這些。
但其實燒餅烤的酥脆咸香,味道還不錯,這自從唐代以來就是中原士兵長途行軍的主要口糧,炭火烤制中間戳著小孔用繩穿著放進背囊,混以醬餅同食能一塊餅子夠用一天。
他掰開的那塊黑餅就是醬餅,明軍的通常做法是三升豉摻五升鹽搗成泥捻成餅曬干,代替沒有輜重時的醬菜。
邵廷達在登陸前還命士兵將醬餅里混入熏魚肉和菜干,已經盡力了。
真正難吃的就是這個,畢竟行軍打仗,軍糧最先考慮的不是口感,而是管飽頂用。
“咱小心蛇?”
邵廷達吃的是湯泡飯,飯是干米飯,輜兵備了一批干肉,生火時把干肉和醬餅煮湯,把飯泡軟了吃。
向口中呼嚕飯湯的邵廷達差點笑得嗆住嗓子,想起帶一點清甜的蛇肉口中竟生出津液,放下飯碗道“蛇小心咱才對,讓各百戶問問部下有多少會捉蛇的,讓他們在行軍中注意些便是,可惜忘了帶醬油。”
人不應該怕動物,即使人類社會出現分工,世間定計掠食者就是獵人。
從人類發現木石可以作為武器開始,提著石斧的人類追得劍齒虎滿山跑,用長矛捅死一頭又一頭猛犸象,就差上九天攬月了。
吞咽著口水,邵廷達問道“西人軍寨,通常屯多少糧?他們軍糧怎么樣?”
黑云龍搖搖頭道“阿總督已經感慨許多次了,如果西班牙軍隊有我們的輜重,征服新大陸的時間能縮短二十年。”
“他們的軍糧是面包,在歐羅巴諸國的作戰中,倘在本國之內還好說,糧秣官先行,組織周邊城鎮貨源建立市場采買物資,有些要道提前派兵在必經之路設立糧站。”
“要是在國外,軍隊除了打仗還得兼職強盜打劫各地,這基本上跟國內的流匪一樣,看來哪個地方的軍隊都一樣,沒了輜重補給都完蛋。”
“不過他們有一點強,他們有許多隨軍商人,這些商人在各國都有產業,簽下契約由商人補給,跟咱陳帥差不多。”
邵廷達有些失望地點頭,隨后道“還是不要打草驚蛇了,周圍可能屯駐敵軍大部,他們不可能在沿海不設防,旗軍攜帶的軍糧還夠吃,我們先往東走走看。”
黑云龍咽下最后一口干餅,喝空了水壺點頭起身道“那行,我去后邊看看馬隊,這大林子馬隊和炮隊太難走。”
他杠轉身還不待離去,灌木叢中兩聲鳥叫,隨后竄出一名旗軍身影,這旗軍臉上與上半身披著綠色布毯,只露出兩只眼睛,喘著粗氣在邵廷達身前拜倒。
是邵廷達的家兵斥候,他們的裝扮與林滿爵麾下殺將隊一樣,因為都是從南洋衛軍器局訂購的裝備。
“虎爺,東北二十里外有土人村落,他們似乎在和誰打仗,村間要道架起拒馬挖開壕溝,背負長弓持劍的土人士兵來回巡邏,屬下不敢逼近!”
邵廷達眉頭皺起,抬頭對又湊回來的黑云龍道“西班牙人向治下土民通報我們的消息?不對呀,西人現在應該還不知道我們登陸的消息,那這是怎么回事,留人看守了么?”
“留了,官道通過那,如果他們與別人打仗,道路復雜,他們又派出斥候,我們大隊人馬很難避過他們的眼線繼續向東。”
這是不用說的,這邊的地理決定了斥候的范圍要比中原近一些,能將斥候放出二十里已是極限,再遠也沒用。
可若兩軍交兵,雙方斥候至少方圓三十里,他們要去東邊,就得繞行六十里,何況這還只是樂觀估計,萬一遇上山地、沼澤、寬闊河流,那就不知道要繞路多遠了。
這種意外能平添無數的麻煩。
邵廷達閉目沉思片刻,下令道“一時半會是不能向東走了,先派人向南北探,看這個地方適不適合扎營,這…”
話還沒說完,又有人過來,這一次還是幾個斥候,不過多了個穿戴西班牙人兵甲的土人士兵,看樣子像是俘虜。
抓他過來的斥候道“抓了個西人斥候俘虜,是西人兵,不是土人兵。”
西班牙士兵?
邵廷達仔細看了兩眼,好像確實長得有點不太一樣,他奇道“這就是西人說的混血兵?他們怎么會在這?讓西人總督去審問他。”
率領二百衛隊隨同邵廷達行軍的阿爾曼薩的扎營地離邵廷達不遠,俘虜直接被送到他的營地。
他是反對這次登陸的,他這個總督非常認可明軍海戰,就像黑云龍分析的那樣,西班牙與明軍艦隊交戰從來沒贏過,因此哪怕二十幾條船要襲擊西海岸所有西班牙船艦時他也沒有異議。
唯獨登陸作戰,明軍加上他的衛隊才剛兩千人,上岸就是被九千多西班牙軍隊包圍,這太冒險了。
不過他的反對在明軍將官中沒有什么用處,只好擺著張臭臉被攆下船,不過這倒使他給明軍做向導做得更起勁了,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知道的情報全部吐出來。
沒辦法,這關系到自己的生命。
沒過多久,阿爾曼薩帶著俘虜回來,臭臉沒了,就連腳步都輕快了,滿面的喜意幾乎要溢出來,道“好消息!好消息呀邵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