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體制內心態。
徐清雅離開座位之后，感覺自己整個就是麻木的，今天的一切對于她來說都太夢幻了，曾幾何時她還是見了錢主任連頭都抬的廉價勞動力，而就在剛剛她居然生出了，想要跟錢主任據理力爭的勇氣，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這種感覺真爽，徐清雅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韓飛，卻見他神色始終淡然，一時間剛剛所有的興奮、熱血，全部褪去，有些人就是這么讓人絕望，你所有的努力、勇氣，或許在別人眼里，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他輕輕動一動手指就能做到。
“怎么樣？是不是很爽？”徐清雅的一舉一動都在韓飛眼里，心里暗笑。
“嗯。”徐清雅抱著手里的文件袋重重的點頭。
恰巧二人剛剛走出廣播大廈，陽光灑在韓飛臉上，連帶著他嘴角的微笑也變得格外陽光、自信：“走吧，三天之后，你會更爽的。”
一直到韓飛走出老遠，徐清雅才清醒過來，慌忙追了上去，嘴邊追問的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事實上，韓飛跟徐清雅走后，錢主任并沒有第一時間跟領導匯報，而是把電臺的老牌演播員都集合在了房間開會。
“麻煩各位老師，我這里有一部有聲，想讓老師們幫我掌掌耳，看看能不能借鑒一二？”錢主任語氣有些不自然，她承認這么做很沒有底線，但是處身這個位置，她不能不考慮這件事情將會給她的職業生涯帶來怎樣的影響，萬一領導問上一句：“這樣的作品，我們能不能做。”的時候，她也不至于手忙腳亂不是？
當錢主任按下音頻播放，會議室里就只剩下一個藍牙耳機里傳出各種古怪的聲響，好在是白天，否則被人聽到指不定以為里面鬧鬼了。
原先老師們也沒怎么在意，還以為是市面上又出現了什么新類型的播講方式，錢主任讓他們來“雅鑒一二”，但是片頭一出來，眾人就愣了一下，這是一部有聲？眾人對視著，只是誰都沒說話。
第一集，當韓飛跟徐清雅的聲音接連出現，將長沙鏢子嶺血尸事件逐步揭開時，眾人依舊沒有話說，在他們聽來，這兩個娃娃播講得還算不錯，但在他們看來，并沒什么值得夸贊的地方。
很快，第二集、第三集過去，一直到了第六集尸洞當中千年女尸的出現，眾位老師這才開始出現討論聲。
“這段配樂很妙啊，大白天的我都出了一身白毛汗。”
“可不是，這倆娃娃狀態是越來越好啊，女尸消失那一段兒，我聽著都滲人。”
很快十集都放完了，眾位老師還沉寂其中，甚至有人問：“怎么不播了？”
錢主任苦笑，那個小滑頭就給了十集的音頻，很顯然是準備好了的，劇情剛好就卡在“七星魯王宮”悶油瓶跟棺材里的“粽子”對話那兒，好吧，活人跟死人談判，這個噱頭，她還真就是頭一次聽說，雖然有些荒誕，可不得不承認，這段很抓人。
“各位老師都是我們電臺的中流砥柱，剛剛也放了這么多集，我想知道各位對這部有聲的看法。”
一個腦袋上頭發稀疏的老頭搖頭道：“播講到沒什么特別新穎的，關鍵是這個題材很好，而且制作很精良，各種音效都很到位。”
“沒錯，關鍵是題材，這樣的有聲已經超出了大多數靈異的范疇，或者把它定位成盜墓探險更為合適。”
眾人各有各的看法，很顯然，對于剛剛的錄音，他們全都聽進去了，這可不容易，要知道，這些老師又都是圈內頂尖的播音員，平日里他們的作品都是會放在各個廣播學院當做教材來聽的，能讓他們認真聽進去的作品，可著實不多。
老師們說得熱火朝天，卻絲毫沒有解決錢主任的問題，甚至還把她的思緒都帶偏了，于是錢主任不得不打斷道：“我想知道，咱們能不能寫錄一個類似的？”
眾位老師頓時不說話了，作為一個搞藝術的，對于抄襲自然是持反對態度的，不過文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借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回憶一下整個的內容，眾位老師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才有人回了一句：“要想弄一個類似的開頭很容易，可是接下來怎么辦？后續的劇情怎么編？”
這話也打開了眾位老師的話匣子。
“沒錯，只要把劇本弄好了，我隨時可以錄播嘛。”
總之一句話，得先有劇本，潛臺詞就是：不是我們不給力，而是編劇們不行啊，一句話就把皮球踢給了編導們。
錢主任一陣無奈，最終只能散會把電臺里的編導都請了過來，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這個題材實在太新穎了，壓根就沒人研究過，就算有了標準開頭，可是后續怎么編呢？
錢主任把這些人都遣散了，無力的倒在辦公椅上，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她一清二楚。
不管是播音員還是編導其實都是標準的體制內心態，這種事情，說白了，做得好了那是分內之事，做得不好，到時候他們就是罪魁禍首，誰愿意平白給人背鍋啊？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搭茬，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它不就沒錯了嗎？
可是，這件事情到了錢主任手里，她作為領導就不能裝作視而不見，而且僅僅十集的音頻就能得到老師們如此夸贊，萬一她讓這部有聲從自己手里溜走，事后肯定會有人告到領導那里，機關內的勾心斗角可比職場殘酷多了。
無奈，錢主任只好收拾心情，敲開了領導的辦公室門。
從領導辦公室出來，錢主任就感覺太陽穴一陣發脹，領導聽了之后也覺得不錯，可就是不拍板，而是旁敲側擊的問能不能“自制”，在被告知無法“自制”后，領導就把所謂的“決定權”甩給了她，這特么說是決定權，其實就是一口大黑鍋。
這也就罷了，領導還語重心長的跟她說了一大堆臺里經費緊張云云，最后把口袋一收，給了她最多三百塊一集的“指導價格”。
氣得錢主任差點當場暴走，三百塊一集，這個價格還不夠她們平時買版權的費用，一想到又要跟那只小狐貍扯皮，錢主任沒來由的就是一陣煩躁。
事實上，就連錢主任自己都沒發覺，僅僅一次正式會面，韓飛竟然會給她帶來這么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