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河上愁云低垂,霞光灑落如真仙臨凡,閃滅間露出洛長風的寬袍身形。百里之外,天九刃攏聚神通,只見南東北三面各有一道白影一閃即逝,三生河面轉而升起一朵碧藍的水蓮,承載著天九刃融合神通后的真身飄蕩而來。
洛長風兌現諾言,李青蓮的詩集隔空送到天九刃手中。看也沒看,天九刃便收了起來,然后沖著洛長風抱了抱拳。
“洛兄初入神引境界,是刃討了便宜。若這場問劍發生在十年之后,結局會大為不同。”
洛長風可沒那么矯情,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輸給古往今來的天下第一,不覺羞愧,更不覺辱沒菩提書院的名聲:“拆了九十余招,盡展渾身解數,也未能迫使天九兄動用那柄神兵第一的天九刃,莫說十年,便是再修煉萬載,長風也恐望塵莫及。”
萬年前自然沒有神兵榜的說法,因此天九刃只當洛長風口中的神兵第一是贊譽之詞,沒做細想。這場問劍,他未曾亮刀。自然也清楚,洛長風同樣保留著劍。
人間最得意的李青蓮大梁城頭托付詩集,是臨終遺愿。洛長風不會不分輕重,肆意亂來。天九刃知道,無所謂這場問劍的結局,詩集最終都是囊中之物。
因為普天之下,只有他融合李青蓮的道法才能驅逐異族,在即將到來的亂世劫中拯救蒼生黎民。
他相信這一點,洛長風比誰都清楚。更何況眼前這位洛兄還是個心懷天下的豪杰。能在大梁城頭陪著李青蓮瘋狂的家伙,天九刃沒理由不信任。
沉思了稍許,天九刃說道:“洛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洛長風不辱使命,也算對那位人間最得意有了交代。想起結識李青蓮的過程,斗酒詩百篇千日不復醒,心底一陣惋惜。
接下來有何打算呢?他想了想,當務之急,自然是找到天機盤重走光陰河流回到未來,然后順便探聽帝無淚的去向。青萍峰上自然門作為天下首宗,若能借勢,尋找帝無淚下落便會輕松許多。而重啟天機盤絕離不開莫道莫天機的相助,思慮及此,洛長風已有決斷。
他問道:“天九兄呢?如今異族大軍一路東上,摧枯拉朽勢如破竹,天下河山寸寸淪陷,打到青萍峰也只是時間問題,作為被整個天下寄予厚望的你又作何打算?李青蓮的詩集劍道,天九兄能領略幾成?又有多少把握,邁入最后一境?”
天九刃伸手示意。
兩人化作兩道白光,在天邊再次留下兩抹銀弧,返回青萍峰頂的萬法殿內。
殿內多了一個蒲團。
兩人相對而坐,像是論道。
天九刃說道:“刃無法向洛兄或天下允諾什么,周天境也好,退異族也罷,如果洛兄能找到更加合適的人選,這部詩集,刃愿雙手奉上。”
人間最得意的畢生詩篇就擺在兩人面前,全天下修行者都覬覦的劍道法門,此刻就像是山下集市里討價還價的瓜果,你推我讓。
洛長風瞧著李青蓮的心血,笑了笑,莫名對此番試探有點嘲諷的意思。想起李青蓮對天九刃的評價,心中對這位萬年第一強者的敬重之情愈發漸少。
“人道李青蓮和天九刃是世間雙璧…”
“看來洛兄不以為然?”
“長風豈敢。只不過論起胸襟氣闊,天九兄再這般無休止的試探下去,較之于人間最得意煊赫大梁城的壯舉,就未免落了一成,顯得小家子氣。”
“哈哈哈…非是刃欠缺,洛兄對那李青蓮倒是青睞的很呢。”
“沒得辦法,誰讓人家釀了一手好酒。且,不吝嗇。更對長風,推心置腹。”
“好好好,洛兄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刃便開門見山。”
“洗耳恭聽。”
“李青蓮雖與刃并著于世,但終歸道法不同,他的詩集對天下群雄而言是不可多得的絕世傳承,可于刃而言卻不見得。神引境界,我已到達瓶頸,再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從李青蓮的劍道之中尋找虛無縹緲的那串鑰匙,打開通往周天境的大門,就必須散道。就像一杯斟滿的酒,多了,就會溢出。只有放空,才能找到更多的可能。”
“所以你打算閉關?”
“不止閉關,還要閉死關。”
“大敵當前,你的時間并不多。”
“所以我需要你的相助。”
“聽起來像是早有預謀,這是李青蓮的意思,還是你的想法?”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洛兄你的打算。你既愿坐在這萬法殿內聽刃絮叨,心底想必已有決定。橫豎都要留在青萍峰,如今有刃之名義加持,辦起事兒來,只會更加方便。至于吾之所托,順手而為罷了。”
洛長風不曾想,三言兩語而已,心底那些盤算就被天九刃徹底看透。這場‘論道’無形之中又落入下風。
他看著天九刃沉默不語,心想此人觀察入微,心思縝密如塵。想那人間最得意與此人并著于世合稱雙璧,當真不知福耶禍耶。
暗自喟然長嘆,洛長風說道:“你且說說如何相助?”
“做這萬法殿的座上賓,在我閉關期間,主持青萍峰乃至自然門一應事務,由莫道師弟相佐。”
“代掌門?”
“可以如此理解。”
“如果異族大軍兵臨山下,我是否還要率領這青萍諸峰里的無數英雄,共御外敵?”
“這是你責任所在。”
“撐到你出關?”
“是的。”
“萬一你出不了關呢?”
天九刃笑了笑:“我帶你去個地方,見個人。”
洛長風帶著滿腹疑問,隨天九刃走出萬法殿,來到云海觸手可及的懸崖邊。
初探一眼,深不見底。
那會兒登山拜訪時,不覺得走了多少石階,而今臨崖俯視,才恍惚有種高出天外的感覺。
天九刃撩起衣襟,縱身跳下。
洛長風緊隨而落。
一白一黑兩道光影由崖頂墜落萬丈,穿過云層和罡風,然后見千丈瀑布奔流直下。
他們的速度比瀑布快了許多,猶如離弦的箭矢,又如隕落的天外飛石,很快便墜到崖底。
腳下是一片湖。
他們負手而立湖面,如輕羽鴻毛。見那銀白如練的瀑布沖打著一塊塊錯亂圓潤的山石,山石之后隱約瞧見一座洞府。看鈞天圖請瀏覽https://m.shuhaiju/wapbook/30678.html,更優質的用戶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