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知子離開龍虎牢后便再也沒有出現,哪怕劍浮沉派遣囚龍會場的下屬滿城尋找整整一夜,也還是音訊全無。
這讓深深感到背叛的鑄劍城少主很憤怒。
所以第二日清晨,江滿樓帶著兩名符將金甲于城主府前遞上拜帖時,心情煩躁的劍浮沉才冷冷回了聲,不見!
“不見?”
城主府外,江滿樓掏了掏耳朵。
自己沒有幻聽?
他堂堂提兵山藏兵谷之主,天下第一世家江家掌舵人江滿樓放下身份前來拜訪,竟會被拒之門外?
忍住怒氣的江滿樓飽含笑容遞了一枚金錠:“勞煩再通報一聲,就說提兵山主江滿樓有要事求見。事關鑄劍城生死存亡,望城主大人再三思量。”
城主府門前負責通報的劍奴回拒金錠,見江滿樓神色誠懇,恐真的耽擱大事,便說道:“那,請山主再等候片刻。”
約莫過了百息,身背長劍的劍奴又折返而回,看著江滿樓搖了搖頭:“山主見諒,我家少主正在氣頭上,不如明日再來…”
一大清早便被干晾在門前,江滿樓哪里還忍得住怒火:“再來個屁!本山主還就闖了,看你家少主奈我如何?”
言罷,江滿樓便大步跨越城主府門。
守衛劍奴又哪里會眼睜睜看著陌生人闖府,即便是提兵山主也決計不允。于是五六名負劍劍奴拔出長劍,攔在身前。
江滿樓無需親自動手,此行帶著兩名符將金甲便是為了以防不測。
符將鑄造之法是在他接掌家族之后從江滿弓居住之處搜尋而得,并在符將紅甲人的基礎上作了整體修改。雖屬于機關數術,但卻擁有靈性,能隨心而動。
昔年江滿弓十數具符將紅甲人可與十天顯圣之一的書山墨顏一戰,而今改良后的金甲實力更是倍增。江滿樓估算,一具符將金甲戰力可匹敵三名靈竅上境修為的強者。城主府守衛劍奴不過妙道境界,不合金甲一招之敵便盡數倒地。
江滿樓硬闖城主府造成的動靜,引得越來越多的府中負劍護衛從各個院落紛涌而來。一時間城主府大院,刀劍相擊與慘叫聲不絕于耳,可謂熱鬧非凡。
很快,聲音傳到了廳堂內白衣劍浮沉耳中,這位一怒之下將提兵山主拒之門外的鑄劍城少主終于忍不住現了身。
“參見少主。”
白衣劍浮沉負手站在堂外石階之上,院中眾劍奴見少主現身,齊齊參拜。
劍浮沉揮了揮衣袖,眾劍奴退去。
他望著不遠處久聞大名而立之年的提兵山主,微笑抱拳:“來者是客,浮沉瑣事纏身未能相迎,望山主見諒。”
江滿樓打量著對方。
劍浮沉正當紈绔傲驕年紀,且在這與世隔絕的鑄劍城中,無論修為樣貌可以說是第一公子也不為過。
說白了,囂張程度完全就是模仿十年前的自己啊!
想想也是,作為翩翩公子行列里元老級別的人物,他江滿樓早已把紈绔二字演繹得淋漓盡致,堪稱后世佳公子典范楷模,偶爾遭到些許模仿也是無可厚非。
這種性質,與天下年輕修行者爭相修刀習劍以洛長風那家伙為日后成就的終極目標一般無二。
想到此處,心情頗為舒暢的江滿樓也不再計較被拒之門外的怠慢,與劍浮沉老練地寒暄數句,便入了廳堂。
“山主說鬼谷林落入異族之手?”
“羿神宗與萬獸門先后滅門乃是鬼谷林所為?”
“絕云嶺不出世的妖族也與異族達成協議,他們下一個目標是鑄劍城?”
劍浮沉哈哈大笑。
江滿樓微微蹙眉:“公子不信?”
劍浮沉捧腹說道:“山主誤會我意。浮沉相信山主千里迢迢趕來,不會只是為了與鑄劍城開個玩笑。只是…”
江滿樓說道:“只是如何?”
劍浮沉抿了口茶水:“山主可知我鑄劍城城主大人的來歷?”
“令尊?”
“正是家父。”
“愿聞其詳。”
劍浮沉難掩驕傲之色:“昔年劍閣老祖座下弟子有仨,一位是曾坐鎮昆侖七十二奇峰的摘星老人,一位則是釀造昆侖劫變的觀星客,還有一位便在這鑄劍城中。”
江滿樓心中微驚:“令尊大人莫不是…”
劍浮沉說道:“家父劍㶲,正是劍閣老祖如今留于世間唯一傳人。”
鑄劍城與世隔絕多年,而天下更是鮮有關于劍閣老祖座下第三弟子的事跡傳聞,所以當江滿樓聽聞此事,頗感震撼。
江滿樓說道:“如此說來,劍㶲前輩修為想必已甄至劍圣?”
自十年前昆侖劫變,宿命纏身的摘星老人與觀星老人先后圣殞,此間天下便再無劍圣。之后,無相道宗、天東圣主、帝御天相繼隕落,妖帝重傷不復巔峰,天機老人與白知秋更是下落不明。
十年里天下無圣,異族這才又蠢蠢欲動,大有卷土重來之勢。否則十天顯圣也不會紛紛閉關不問世事,乞求在亂世劫臨前夕能夠邁入圣人之列方有率天下群雄抵抗異族的實力與資本。
可現在看來,若鑄劍城之主劍㶲前輩劍道通圣,哪里還輪得到他江滿樓操此閑心!
劍浮沉迎著江滿樓疑問的目光笑了笑:“家父并未通圣。”
正自飲茶的江滿樓噴了口茶水,忍俊不禁。
堂堂劍閣老祖傳人,活了數千年才區區化劫境的劍修尊者,竟然在他面前炫耀!劍修尊者,很稀有嗎?本山主十子同袍手足之中就有一位劍道通尊,可本山主炫耀了嗎?
當然這些心理活動不能展露人前,江滿樓盡力克制著自己不去嘲笑劍浮沉這位井底之蛙的公子,連忙拭了拭嘴角水漬:“我覺得公子還是不可掉以輕心,畢竟異族在暗,我們在明。”
劍浮沉瞇了瞇眼睛。
見江滿樓克制的嘲笑神色,他拍扶椅起身,背過身去,冷冷說道:“多謝山主提醒!來人,送客…”
江滿樓被請出城主府。
后知后覺,才意識到自己失態。瞧那劍浮沉傲慢神色,定然不會相信自己肺腑相告之言。
苦思無策的他只好尋了一家客棧暫時落腳,等待著相約之人的到來。
直到傍晚時分,那位天機閣分樓樓主楊夫人才隨著兩道熟悉的背影出現在隔世鎖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