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換榜的念頭剛剛閃爍過腦海,洛長風便是緊接著聽到那誦讀新榜的聲音在鐘鳴鼓震中送入人間,回旋在耳邊。
那是一道陌生的聲音,與宣讀地玄新榜的十天顯圣全然不同的聲音。
那聲音有些沙啞,卻鏗鏘有力。
那聲音蒼老中帶著宏亮宣讀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洛長風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想來這人修為應該達到靈竅境界實力不俗。
天闕榜與地玄榜不同。
歷屆天闕榜都會收錄靈竅境界的修行強者,年齡限制放置的極寬,上限在半百之齡。也就是說,凡是知天命歲數以下修為在靈竅境界亦或是有絕對實力堪與靈竅境界強者正面交手而不落下風之人,按照慣例都會根據實力強弱被天機閣列入天闕榜中。
取六十四天闕。
而凡是位于當屆地玄榜中人,通常來說那些名字也不會出現在同一屆天闕榜上。兩榜間隙不過區區數年而已,再怎么妖孽的少年天驕,從妙道境界進入靈竅境界也需要長年浸淫與沉淀,否則化劫來臨時,沒有完全的準備一生修道之途便會終結于此,更有甚者枉送性命也不奇怪。
因此無數屆天闕地玄更換以來,極少出現過兩榜同在的特殊情況。
除非遇到大世!
盛世之下天驕輩出,往往不能以常理踱之…
小惜別抬起了頭,眨巴著狐疑的眼睛望著洛長風恍惚出神的臉頰說道:“初一哥哥,天闕六十四是什么?”
遠山鎮遠離江湖廟堂,自然極少聽聞過天闕地玄神兵三榜。此刻隨著小惜別疑問,十數艇漁船上不少漢子們紛紛投來等待著解答的目光。
洛長風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外面的江湖里有處情報信息極為權威的機構,名叫天機樓。天機樓下頒布三座榜單,取名天闕,地玄與神兵。”
“簡單地說,天闕地玄就是對如今天下那些年輕即耀眼的少年英杰修行境界與實力高低排個名次,而神兵榜則是統計古往今來那些威力強大的兵器譜排名。”
小惜別似是聽懂了洛長風的解說,又再問道:“初一哥哥這么厲害,應該也在天闕地玄排名榜上吧?”
洛長風笑道:“你又如何知道初一哥哥的厲害啊?”
小惜別很認真的說道:“初一哥哥說故事很厲害啊!比木爺爺說的動聽多了。”
旁邊漁船上的漢子們被小惜別的觀念逗得轟然笑了。
“你這小家伙…”
“按這么說來,你蠻牛叔叔人高馬大能舉起三百斤巨石,是不是應該也被排入天闕地玄啊?”
“對對對…還有你鐵匠叔叔,鎮子里誰不知道王鐵匠鑄的刀叉鐵具稱手又堅韌,咱們后山打獵用的那些個弓箭粗刀,鋒利不?也應該排入那什么,他娘的天闕榜!”
“還有老三,你三通伯伯剔骨的技術活兒那可是一流。聽他們家娘們兒常說目無全牛,你斗大個字不識的叔伯們雖然聽不懂啥意思,可也看得出來不一般吶。”
“哈哈哈哈…”
無名河水靜靜流淌。
船兒隨風下游,剛好也無需劃動。
難得悠閑的漢子們享受著清爽的涼風,漁船上歡聲笑語。
遠離江湖的他們調侃著小惜別。
后者自然聽不懂叔伯們的意思,只是在想著,木老爺爺醫術那么厲害,怎么不見排入天闕地玄呢?
為了驗證自己觀念的小惜別無法反駁,只好豎起耳朵靜靜地聽那天空里傳蕩不絕的聲音,想著一定要聽到初一哥哥和木老爺爺的名字,到時候看這些叔叔伯伯還笑不笑得出來。
洛長風也是被氣氛渲染的難得微笑。
不知不覺間,天闕新榜宣榜名次已經進入了前二十。
“天闕一十四,蠻荒州林思意。”
“天闕一十三,南瞻州未央生。”
“天闕一十二,紫薇州宗政英男。”
即將駛入霸陵江的漁船上突然傳來不小的轟動。
遠山鎮不知天闕地玄的漢子們聽到天闕一十二名次之后紛紛露出驚容。
“紫薇州,說的可是咱們紫云州?”
“不是紫云州是哪個?”
“那宗政英男…”
“是咱們州域少主啊!”
一個個難以置信的大眼瞪小眼。看得出來,這些個遠離江湖恩怨是非的鎮民們聽到州域少主之名位列天闕十二名次之時還是頗為驚訝與欣喜的。
小惜別自然不知道宗政英男之名。
所以自然也高興不起來,在他心目中的天闕榜里應該是有初一哥哥,木老爺爺,還有王鐵叔他們的。
這世間有兩座江湖,本也該有兩座天闕地玄榜…
洛長風開始屏息凝神。
當初在地玄換榜時,他的名次便是地玄十一。雖不知這個名次有什么特殊意義,可能夠只差一位便擠入前十的人物,總不會比前十弱了多少。
如今天闕新榜宣讀到十一名次,他也不自覺開始緊張了起來,仿佛有種預感能夠聽到自己名字似的。
“天闕一十一,昆侖劍閣離落!”
洛長風忽地抬頭望天。
離落。
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當初在書院離落斷臂修為大減,回到昆侖山劍閣淪為劍奴,無緣那一屆地玄換榜,從此籍籍無名。
十子同袍幾人結為離落感傷。
數月前昆侖山七十二峰青梅煮酒,見離落得劍二十四又悟得劍道大成,修為不減反增。
更與那妖族凰兒,帝無淚,牧云劍城等人堪堪比肩,作為十子同袍的洛長風確實是發自內心的欣慰。
“天闕一十一,想必離落的修為也甄至靈竅境界了吧。”
洛長風獨自想著。
天闕榜宣讀前十。
天闕第十,是來自西夷州名為十衛兵的人。
洛長風對于這個名字依舊陌生,便沒有多想。
“天闕第九,星云州紅袍將駱冰王。”
遠在星云州的某處連營中。
一身紅袍英氣逼人的駱冰王獨自持劍站在將軍賬內。
她的劍指著行軍圖。
她正自思索著破敵之法。
天闕換榜宣讀她的名字時,美麗的眸子由威嚴轉而流露出些許靈動,既是女扮男裝也掩飾不住那抹嬌俏的白皙臉上微露笑意。
營帳外武修陽早已率一眾中郎將以及各自帳下校尉云集于此,投軍報國的書生李星云的身影也在其中。
天闕第九的名字回響在浩瀚無際的天空里,數十位三軍將領齊齊拱手,營帳外響起整齊劃一的恭賀之聲。
“天闕第八,昆侖劍閣中庸道王小二。”
一條通往西方鏡中緣破碎世界的戈壁荒漠里,有道裹得極為嚴實的身影疲憊的在荒漠里穿行著。
初秋的天不算冷。
可在這戈壁之中,風沙早已凜冽如刀。
吹掠在身上,甚至都會浮現出絲絲血痕。
可這少年依舊沒有回頭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頭,起碼在十年之內都不能回頭。
因為這是他的承諾。
他王小二雖然平庸,可卻是一諾千斤。
王小二聽到風沙滿天飛的天空里傳蕩著自己的名字,干裂的嘴唇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呵呵,才第八么?”
“天闕第七,魔門重陽。”
這是一個極富魔性的名字。
無論是在任何人的耳中聽來,都倍感壓力。
雖說這天下此時此刻有許多人驚詫于重陽破天荒地獨占天闕地玄兩榜的先例,可想到魔門二字,聯系不久前兩界山巍然而立的十八重煉獄與那風中飄揚的魔尊令旗,再多的質疑與驚詫都默默地偃旗息鼓。
“天闕第六,妖族神凰血脈凰兒。”
自妖族絕云嶺而下的那對姐弟并沒有著急返回天南。
他們此刻正盤坐在某處深山里。
他們身前,或者身后,或者山腰山巔,或者樹梢水底…有著數不清的妖獸血脈里滲透著恐懼溫順而虔誠的朝拜著這對妖族天生王者。
“天闕第五,帝王盟帝無淚。”
對于獨立帝王都城頭,一襲白衣白發的帝無淚來說,天闕第五的位次實在沒有任何值得慶幸與歡喜。
因為皇甫毅已死。
除了八百宗連城訣,西方界一念僧與那新晉劍閣閣主牧云劍城來說,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將他擠到第五。
果不其然。
天闕第四,八百宗連城訣。
帝無淚的疑惑愈發重了。
那代表著不僅僅是他自己,就連八百宗奇才之首連城訣怕是在天機閣的眼里也比不了那個神秘的家伙。
“天闕第三,西方界佛持一念僧。”
帝無淚眉頭深皺。
負于背后的雙手暗自握了握拳。
蕭瑟的西風掀掠而起白袍獵獵作響。
此人到底是誰?
這是帝無淚心中的疑問。
也是連城訣,一念僧,妖族姐弟,重陽,王小二,甚至是紅袍駱冰王一眾新晉天闕前十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昆侖劍閣之變,牧云劍城破而后立坐山觀百萬劍一朝步入化劫境,其實力已經超越同齡。無論是在心高氣傲的天闕前十誰的心中,牧云劍城都是當之無愧的天闕榜首。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可當今天下那些耀眼的天驕、那些熟悉的名字都已隨著天闕揭榜逐次傳入世間人耳中,他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位居這天闕第二!
整個天下,所有人都在豎耳聆聽。
聽那天空里渾厚的聲音宣讀神秘的天闕第二。
“天闕第二,菩提書院百里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