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葛品牛排正門口。
王永僅是下位武將境,面對蓋世武將境,表面上維持鎮定,已經殊為不易。
這一刻。
看到韓東的冷冽目光,他內心戰栗,兩腿顫顫。
王永作為武將境,有資格知曉防衛編制的一些消息,當然清楚韓東的名聲——擋住宗級妖魔,馳名南北。
“興杰。”他看向侄兒王興杰,急忙催促道:“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快給韓先生道歉。”
黃昏余暉照耀,凜凜冬風吹拂。
王興杰的表情,精彩到了極點。
“怎么可能?”
他咽了口生澀唾沫,仿佛白日做夢。
自己二叔、王永,幾乎可以稱作蘇河市的至高人物,竟然被毫不留情的抽了一記巴掌?
天方夜譚!
而且二叔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讓自己道歉?哪怕再蠢,王興杰也懂得分辨眼前的形勢。
咯噔。
心里沉甸甸的,王興杰面色變了三五次,最后咬緊牙關,擠出一句話:“我,我…對不起。”
此言一出,李紫薇松了口氣。
蒼白的臉蛋略微泛紅,既激動狂喜,也震撼失措…王興杰賴以為仗的二叔,在韓東面前,卻噤若寒蟬!
落差實在離譜,變化也太倉促。
仿佛墜落黑暗深淵的李紫薇,倏然看到和熙光芒,耀眼無比,而且填滿了視野,照耀了寒冷心扉。
“韓東?”
“武力主宰命運?”
她望著韓東的淡然臉龐,竟有些癡了,并非怦然心動,而是感激涕零的欣然贊同。
原來你堅持的道路,才是對的。
不知對錯的人,大概正是自己。
“呵呵,韓東,這些都是誤會。”王永擠出微笑,拍了拍侄兒的胳膊,悄然間滲透內力,撫平了震顫不息的筋骨經脈。
咕咚。
王興杰臉色慘白,驚恐的站在二叔王永身旁。
“誤會?”
韓東皺了皺眉,注視王永。
“唉,興杰這孩子年紀尚淺,誰還沒有犯過錯呢?”王永笑呵呵的開口,目光帶有一絲哀求:“他是我侄兒,還很年輕,不太懂事,以后還有很長的人生道路。”
“韓先生。”
“請您高抬貴手吧。”
如此情真意切的求情,令韓東有點動容,更是讓王興杰嚇得心臟幾乎定格了一拍,垂著腦袋,戰戰栗栗。
越是如此,越是證明韓東的可怕!
自己的二叔王永,哪怕面對蘇河市官府的最高領導,也只是頷首示意,而在韓東面前,居然這么低聲下氣的求饒。
他心寒,齒冷,肝膽劇顫。
他發顫,恐懼,口不能言。
“唉。”
韓東看著王永,嘆息道:“你可知,你在替什么東西求情?”
生而為人,當有底線!
哪怕按照華國律法,王興杰的所作所為,也得是無期監禁。
暫且不論這些道理,當他死死指著韓東,露出瘋狂目光以后,結局便已經注定了,誰也無法更改。
殺一人,需要理由嗎?
當然需要。
可是,殺一只螻蟻,并不需要理由。
“韓東,求你了。”王永深深吸了口氣,擋在侄兒前方:“他還是一個孩子啊,有什么錯誤,不能原諒他呢?”
“哦。”
韓東淡淡頷首,轉身與李紫薇離開。
此地的四面八方,站著大量的圍觀之人。若是王永竭力抵擋,或許要暴露不可思議之武力的真相。
武術世界的鐵則,暫時不可違背。
“快了。”
“若是開啟了全民習武,鐵則也得隨之取消。”
夜幕降臨、詠石武館。
嘎吱。
王永坐在精致皮革的辦公椅上,轉了半圈,看向王興杰:“常在河邊,哪能不濕鞋?以后做事注意些。”
“你喜好美色,不算什么問題。”
“但有那么多掏錢就可以得到的美色,何必憑生事端?況且你想以勢壓人,最好事先調查清楚。”
他毫不吝惜自己的淳淳教誨。
在王永眼里,侄兒禍害多少女孩兒也無妨,反正皆是普通人。唯一擔心的就是李紫薇與韓東的關系,達到了什么程度。
王興杰坐在沙發上,悶悶不樂。
王永拍了拍辦公桌,責備道:“你這兩天離開蘇河市,免得韓東再找你問罪。”
“憑什么?他憑什么?”王興杰冷哼一聲。
“二叔我也不敢得罪韓東,你還問憑什么?”王永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憑他是韓東,威震江南省,你怎么還心有怨氣?”
蓋世韓東之名,他當然知曉。
去年十一月份的武術生排序戰,韓東成就華國武術生第一人。隨后加入防衛編制,活活拖住宗級妖魔,名揚江南省。
但韓東再怎么強,王永也不畏懼。
在武術世界內,武者之間的爭端殺戮,屬于正常事件。而武將境之間,不允許互相殘殺,這是武術宗盟的條例。
“好了。”
王永瞇著眼睛,淡淡道:“我給你訂好機票了,明早出發,飛往華國帝都。兩個月后,再回蘇河。”
什么?
兩個月后?
鼻青臉腫的王興杰,登時起身,忿忿不平道:“二叔,光天化日之下他差點當場打死我,咱們就這么算了?”
嘎吱。
王永轉了半圈辦公椅,沉聲道:“別再惹他。今天為了救你,我王永顏面盡失。”
聲音之內,蘊涵些許怨恨。
他也知曉韓東具有靈感,可以察覺到自己的惡意,但能如何?為了區區一點惡意,殺了自己?
沒可能的。
在王永眼里,韓東乃是一個正義感異常強烈的蓋世,估計還有些幼稚的少年情懷,譬如主持公道,匡扶正義之類的無知理想。
“二叔!”
王興杰的眼睛亮了,哼了一聲:“韓東他是習武人士,但我不信他的親朋好友也全是習武人士。我發誓,以后有機會,我肯定要讓他嘗嘗什么是追悔莫及。”
王永嘆了口氣。
他揉了兩下眉心,才叱責道:“你這是找死。”
王興杰渾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眼里閃過瘋狂之色:“他是江南學府的武術生,總歸要上學的。”
“休提這些。”王永似有意動,旋即克制住了內心的報復念想:“與其想歪門邪道,不如好好習武。”
他最為重視顏面。
上次被韓東兩拳擊潰,苦悶了整整一個月。而如今,更是感到不可抑制的怨氣,自己侄兒無非是強勢一點,值得大動干戈?
倚仗武力肆意橫行的人,應該是韓東!
王興杰瞧了眼王永的臉色,舔了舔嘴唇,低聲道:“二叔,古人有言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正當此時。
咔嚓。
辦公室的深色玻璃,顯現數道裂紋,旋即碎成了渣滓,全數砸在了辦公室的復合地板上,稀里嘩啦,摧枯拉朽。
“唉。”
“好好活著,不好嗎?”
伴隨一道輕聲嘆息,韓東右掌攀在窗沿上,翻身駕臨辦公室,宛若漆黑夜幕之內,倏然蘇醒了的上古巨獸,彌漫凜凜殺機,令全場淪為死寂之地。
韓東!?
王永面露驚駭,死死盯著韓東:“你想做甚?”
“我說過,結局早已注定。”披著漆黑風衣的韓東,瞥了眼面色巨變的王興杰:“你,死罪,無免死罪。”
“憑什么?”
王興杰臉色煞白,卻嘶聲低吼。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哪里錯了?有權有勢,合該尊享高人一等的生活,理應掌控普通人的平庸人生。
剎那間。
韓東轉動黑白分明的眼眸,瞥了眼王興杰,淡淡道:“我從不與必死之人,爭論是非黑白。”
“此時此地。”
“我宣判你——死罪!”
話音落畢,右指猶如蓮花盛開般的運轉,彈動沛莫能御的勁道。
唰啦!
呈液內力啟動,牽動風流。
指尖彈動,鳴響四方,打出了一記狂暴雨落之術,宛若制造出了一滴旋轉不息的雷霆暴雨,吸扯少量玻璃殘渣,蘊涵難言難測之力,最終化作離弦之箭。
“不!”
王興杰面露驚恐,眼珠子瞪得溜圓。
恐怖!玄奇!
這世上竟然有這么不可思議的力量?
難怪二叔百般提醒自己練習武術,但任他怎么驚恐慌張,也僅能眼睜睜目睹這一道雨滴形狀的光芒,穿透了十米距離,抵達身前。
為什么?
偏偏要多管閑事?
王興杰臉色浮出猙獰,死死瞪著韓東。
可惜,再怎么瘋狂的目光,也擋不住這一記閃耀流光般的勁道,哪怕高位武者境在此,恐怕也得當場斃命,且遑論只是二品品級的王興杰。
彈指生光芒,寰繞造風流,蕩盡了玻璃碎渣,也洞穿了王興杰的生機。
緊跟著。
“興杰!”面露焦急的王永雙掌向下一落,劈碎了擋在身前的實木辦公桌,沖向自己侄兒。
唰啦。
雷霆霹靂般的血紅右掌,擋在前方——轟隆!!
宛若巨獸蘇醒,那無匹蠻橫的燾燾氣概,遏制住了王永的一切行為與想法,只看右掌寰繞蒸蒸氣流,透出烈烈光芒,好似蓋壓世間的光明印璽,迎面而至,滿溢視野。
“庇護者,同罪。”
韓東面無表情的探出右掌,呈液內力透出了難以想象的威勢,仿佛推動辦公室的所有空氣,全數擠壓王永。
凜凜狂風,似咆哮似長嘯。
莫名勁道,雄渾到了極限。
如此強絕的巴掌,轟的王永面門差點粉碎,狂吐鮮血之余,右掌勁道竟然圓融無暇的一發一收,抓住了他的腦袋。
“不。”
“你不能殺我。”
王永心生怨恨,聲音卻無有畏懼。
武將境之間不允許殺戮,于是他試圖施展入化之術,定風山崗!
那鎮定面容閃爍光芒,渲染出了臨危不亂的氣勢,毫無顧忌的爆發己身內力,勢要與韓東比一比高低強弱,爭論一番是非對錯。
蓋世武將,也休想再欺辱自己!
“啊!”
王永怒吼一聲,增添膽魄。
嘭!嘭!嘭!
但泛著紅意的右掌,宛若巨獸掙脫樊籠,洶洶拍擊兩三下,辦公室內的空氣,以碰撞處作為中心,猶如擴散而出的湖面漣漪,登時炸散出了帶有弧度的泛白氣浪。
宛若炮彈爆炸,巨響轟鳴周遭!
空氣強烈顫動,武館連連晃蕩。
幸虧詠石武館坐落于人煙稀少的郊區,否則單單這么一下,便要震醒方圓千米的大量居民。
“不!”
王永眼前一黑,幾乎絕望了。
淪陷黑暗之前,思維消散之前,他聽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話,淡漠猶如靜謐幽湖,無情無緒,不悲不喜:“我殺得。”
轟隆!
一道悶沉無比的巨響,響徹八方。
世界瞬間安靜了,僅剩破碎窗外的皎潔月光,如水如絲的灑落辦公室。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
嗡嗡!
編制聯絡器上,彈出一條來自武術宗盟的消息:
你好,江南省第十九編制成員韓東。
五分鐘前,你主動上傳了擊殺下位武將境王永,鑒于武術宗盟的編制條例,你必須做出等同下位武將境的雙倍貢獻——擊殺十四只將級妖魔、或者十一只將級鬼怪。
請確認,是否同意以上。
“同意。”
披著漆黑風衣的悠然身影,躍出辦公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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