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七班的教室。
自上午試卷成績下發之后,約五十位學生,各有百態。有歡喜自得的,也有失望落寞的…有面帶笑意的,也有臉色難看的。
成績決定一切。
在高三內,對大多數學生而言,成績真的就是一切。
哪怕平時愛好搗亂的學生,也沉默不語。即使活潑雀躍的學生,也黯然無言。
第一排座位。
一位梳著齊耳短發的女生,扯了扯同桌李紫薇:“小薇,那韓東數學考了七分!”
李紫薇震驚:“不可能!”
她很清楚韓東的平時成績,基本在班里十名左右,即使數學再怎么發揮失誤,最多也就不及格…怎么可能那么低?
齊耳短發女生撇撇嘴:“我剛剛路過數學老師的辦公室,聽到了老師的喊聲。這肯定是真的…可惜今天沒數學課,否則韓東肯定要遭殃。”
李紫薇抿了抿嘴。
難道轉成了武術生,就可以不學習了嗎?在李紫薇看來,武術生再厲害,最多也就考進重本大學…學府根本不可能。
而她是注定考進江南學府的好學生。
這一下,便是天與地的鴻溝,也是人生與人生的差距。
“可惜。”
李紫薇心情莫名煩亂,扭頭望去,看到臉色淡然的韓東居然正在閉目養神,心中更是一窒:“韓東啊韓東,不學習能有什么出息?臨近高考的最后時刻,你就這么放棄了?”
“不行。”
李紫薇咬了咬皎潔白牙:“我要找機會勸勸他。”
靠墻第三排。
谷元亮看著自己的試卷,怔怔地發呆。雖然過去了一上午,但他還有些如夢如幻的滋味。
第一寶座就這么丟了?而且還是丟給他的同桌韓東。
“谷元亮。”
驀然間,韓東輕聲道。
谷元亮嚇得一哆嗦,晃了晃腦袋,急忙應道:“怎么了?”
韓東問道:“你上次帶到學校的那枚古銅色錢幣,在哪?我記得上兩天…許楚冉向你借銅幣來著。”
谷元亮聞言一怔,急忙輕笑道:“早還給我了。”
“那就好。”
韓東點了點頭。
后桌的許楚冉,抬起美眸看了眼韓東,閃過一絲忌憚。
她抿著朱唇,秀眉微蹙,心不在焉地擦拭著粉色指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她旁邊的馮闈琦,則是******,仔仔細細,不斷翻看三張試卷,一絲不茍地研究每一道錯題的原因…并且她還拿出三本記載錯題的筆記本,全數記錄上去。
馮闈琦也是大多數班級同學的縮影。
下午時分。
韓東拎著書包,離開教室,前往健體活動樓。
這也恰巧讓他躲過了下午第二堂課…因為這堂課正是數學課,而數學老師也憋了一上午的怒氣,正準備咆哮教室,狠狠教訓韓東。
須知。
這第三次摸底考試…數學成績個位數的學生,僅有唯一一個、正是韓東。
韓東自然不清楚這些。
即使知曉,也不在意…每個人皆有自己的前途道路,不一定非得是學習。
健體活動樓、習武場地。
一位位武術生,目光蓬勃如火,練習著陽極樁。
有少數武術生,喘著粗氣,不斷中途歇息。因為身體跟不上,精神也吃不消陽極樁的精力耗費。
呼哧。
呼哧。
韓東站著陽極樁,呼吸平穩,目光昂揚,仿佛燃燒的熾烈火焰。
陽極樁屬于高深樁功,需要情緒配合,若是情緒不相匹配,練習效果也就事半功倍。
自從親眼目睹那拳能炸空的武術力量后,韓東的決然心志以及癡迷狂熱,也剛好契合陽極樁的主旨,讓他的樁功練習更為標準,效果更為顯著。
啪嗒。
一聲聲蘊涵節奏的腳步聲,讓所有武術生心弦緊繃,不敢懈怠。
披著黑色皮衣的寧老,一邊吧唧吧唧抽著煙,一邊背著手巡視武術生們…陽極樁極其重要,若能每日堅持,一年即可六品,三年就能達到四品。
可惜。
正常學生根本不可能每日練習,即使每隔一天練習一次,也有些武術生仍然扛不住。
“哼,這時候還在偷懶。”
寧老漠然瞥了眼一位寸頭男生,撇撇嘴:“身體素質沒到七品,單憑勇猛勢頭、犀利打法,勉強能與七品較量一番,就以為自己真有武術七品?”
“白癡。”
“對練達到七品,沒意義。身體素質才是關鍵。”
寧老一言不發,耷拉著眼簾。
他路過孫輝旁邊,暗暗點頭:“孫輝這小子還可以,身體素質達到五品,可入重本…將來是否有機會踏上武者之路,就得看大學時期的習武態度。”
“不過。”
“一品入武者,實在太難。”
他并非不看好孫輝…而是根本不看好在場的所有武術生。
武術九品,拼搏努力尚且有效果。但一品入武者,絕非單單依靠決心與努力即可成功。
笨鳥先飛,確實飛得更遠。
可無論飛多么遠,笨鳥也飛不成老鷹,這是無可篡改的差距。
“咦?”
“這韓東的陽極樁,倒是頗為標準。”
寧老瞧了兩眼,嘴角咧著一絲古怪微笑:“習武天賦不錯,估計比孫輝還要強一點。可惜了,這韓東若是高一轉成武術生,約莫眼下也有五品了。”
他搖搖頭,靠著擂臺邊緣,閉目養神。
實際上。
假如他親自指導韓東那些控制身體、鍛煉力量的方式,就不可避免與韓東產生身體碰觸…一旦如此,他便能察覺到韓東的武術品級已經不輸于正常武術生。
可惜。
他并沒有親自指導。
武術九品比較難以界定,必須得精確器械、規范姿勢,才能界定具體品級。當然…下三品、中三品、上三品,皆有各自特征,倒是比較容易辨認。
時間流逝。
到了練習結束的時間,寧老破天荒地講了三句話,然后才背著手離開習武場地,顯然心情不錯。
“韓東。”
孫輝喘著氣,走向韓東:“等會急著回家不?不著急的話,給你介紹一些武術生,咱們一起吃點東西。”
韓東連道:“恐怕不行…我那三張試卷落在教室里,等會還要回教室取一下。”
孫輝一怔。
發下考試卷子時,他也在教室里,而且還特意找到韓東,瞅了瞅韓東那慘不忍睹的成績。
“個位數成績…”咳嗽一聲,他不由笑道:“韓東,幸虧你練習武術,不然以數學老師的火爆脾氣,你得被罵的狗血淋頭。”
“唉。”
韓東嘆氣,臉上泛著愁苦:“真是一言難盡。”
孫輝失笑,同情地拍了拍韓東肩膀:“肯定是因為你偷偷練習陽極樁,導致精神不足,根本答不了題…上次與你說過,那陽極樁不能頻繁練習,根本吃不消。”
說著。
他沖韓東擺擺手,拎著書包離開習武場地。
“呃。”
韓東眨了眨眼睛:“虧我還想著怎么與孫輝解釋…”
若是面對其他人,他尚且可以用任性作為借口,但他實在不愿以謊言面對孫輝。
若無孫輝,他也難以順利加入武術生行列。
“這樣也好。”韓東同樣拎著書包,離開習武場地,走向高三教學樓:“等下課了再進教室,那三張試卷總歸得拿回家里。但暫時先不告訴爸媽,除非他們發問。”
高三教學樓。
高三七班位于第三層,屬于文科班級的樓層。第二層與第一層則是九班到二十二班,屬于理科班級的樓層。
嗒嗒。
韓東放緩腳步,走上樓梯。
但當剛走到二樓時,他卻瞥見一道靚影,肩膀一顫一顫地,似乎在低聲哭泣。旁邊還有一個女生輕聲勸著,有些聽不清具體聲音。
隱約間。
那女生的關切聲音傳至:“好啦好啦,小朦…”
小朦?
韓東腳步一頓。
雖然不清楚這所謂的小朦,是不是張羅宇叔叔的女兒張朦…但這二樓樓層,正是張朦的班級所在。
二樓拐角處。
“哎,幸虧這節是自習課。”那女生理著簡潔短發的發型,拍了拍張朦后背,輕聲道:“你就別與他們計較…宗凱軒他們就喜歡開玩笑。”
張朦抽了抽俏麗鼻翼:“開玩笑也不能太過分。”
短發女生嘆了口氣:“早就提醒你了,宗凱軒對你有意思,所以他才故意扯你的長發。反正他也沒碰到你,別放在心上。”
“可,可差點…”
張朦氣急,跺了跺腳。
她甚至不想再回到班級里,心里難受極了,只覺得心里壓著一股委屈感。但她也不知該找誰幫忙,誰也幫不了她。
即使請老師幫忙也沒什么用。
口頭警告根本嚇不住宗凱軒。
“距離高考還有八十多天,萬一宗凱軒再做出過分的事情,我該怎么辦?”張朦抿著嘴唇,心里籠罩陰霾,很是難過:“我,我…到底該怎么辦。”
這時。
一道清朗昂揚的輕笑聲,清晰傳至:“張朦?”
張朦嚇了一跳,有些耳熟,急忙抬頭一看:“韓東?你,你怎么在這兒。”
“張朦,真是你!”韓東面帶微笑,走向張朦,邊走邊說:“剛在樓梯口那,就感覺是你,只是不敢肯定…”
張朦訥訥無言,抿著嘴。
韓東走到張朦面前,看到張朦的眼角淚痕,臉色登時一沉:“怎么回事?誰欺負你了?”
張朦慌忙擺手:“沒事。”
韓東聲音低沉:“眼眶紅了,還說沒事?”
張朦一言不發。
短發女生好奇地看了看韓東,暗暗搖頭…宗凱軒在理科班算是比較厲害的學生,學習好,又與一些武術生頗為熟悉,尋常學生根本不敢招惹宗凱軒。
韓東瞇著眼睛:“張朦…這次考試怎么樣,成績如何。”
“蠻不錯的。”張朦低聲道,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掩蓋心情:“我這次可是全班第一。”
“哦。”
韓東點點頭,微笑道:“不是成績的事,那是什么原因?我們可是好朋友…是不是有誰欺負你?”
張朦一怔,目瞪口呆。
她萬萬想不到,韓東問起成績竟是為了這句話做鋪墊…這不禁讓她捂嘴輕笑,壓抑情緒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