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威舉著槍追上了于莉,此時姑娘已經步入大門,來到了一處長廊里,進入長廊之后,周圍的光線陡然暗了下來,于莉看了看四周,來到長廊的墻邊,仔細的觀看起墻上的石雕壁畫來。
劉兆威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壁畫上,壁畫歷經風雨剝蝕,很多地方都已經脫落,變得模糊不清,但劉兆威還是能夠認出壁畫所表達的內容。
“這是古印度史詩‘羅摩衍那’里的故事。”劉兆威看著這些雕刻精美的壁畫,說道,“它們上面本來還應該有彩繪的,應該更漂亮,可惜現在都剝落了。”
“想不到你對這些也有研究。”于莉用手輕撫著墻壁上的石雕,轉過頭看著劉兆威,“能給我講講這個故事嗎?”
“故事很長,但從現在這些壁畫所表現的內容來看,是講述羅摩太子在流放期間救妻的故事。”劉兆威看著壁畫說道,“楞伽島十首魔王羅波那劫走了羅摩的妻子悉多,羅摩與猴國結盟,在神猴哈奴曼——據說是咱們《西游記》里齊天大圣孫悟空的原型——和猴群的幫助下,終于戰勝了魔王,成功的救回了悉多。但羅摩懷疑悉多被劫期間被魔王奪去了貞C,要她投火自明。火神從熊熊烈火中托出悉多,證明了她的貞潔,最后夫妻團圓。”
“真是個美麗動人的故事。”于莉聽完劉兆威的講述,點了點頭,“聽得出,你很喜歡這個故事。”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劉兆威看見姑娘的眼睛似乎有些亮晶晶的東西,心里不由得一動。
“可惜,我覺得這段故事的結局,很可能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于莉嘆息了一聲,“更有可能的,是始終被不貞的懷疑所包圍的悉多王后最后被迫跳入火中自盡了。”她似笑非笑的抬起頭,看著劉兆威,“據我的了解,如果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女人起了這樣的懷疑,這種懷疑會象毒草一樣的在他的心中蔓延開來,哪怕是天上地下的諸神都沒有辦法改變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聽了她的話,劉兆威不由得呆了一呆。
對于“羅摩衍那”的故事,他一直是非常熟悉的,而后來成了王后的悉多最后的結局,他也是非常清楚的(流放期結束,羅摩被弟弟迎回國登基為王,但波折又起,羅摩聽到民間又傳悉多不算貞女,為了“不違民意”,把懷孕在身的悉多遺棄在了恒河的岸邊。悉多得到仙人的救護,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后來羅摩王舉行馬祭,仙人安排雙胞胎兄弟與羅摩相會,并唱詩向羅摩辯明悉多的貞節,但羅摩仍然認為“無法取信于民”。悉多無奈之下痛苦地向大地母親呼救,說如果自己貞潔無瑕,求大地收容她。大地聽到她的呼喚后裂開,悉多便縱身投入大地懷抱,后來羅摩夫妻于天堂相會)。
于莉有些好笑地看著劉兆威臉上的表情,她轉過身,沒有再向里走,而是向長廊的另一端走去,劉兆威看了看身后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兩位戰友,快步跟了上去。
和美女講故事的同時,他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
于莉來到了一處墻邊,放慢了腳步,她的目光在墻上不住的掃視著,似乎在找什么東西,很快,她來到一塊方方的象是磚雕一樣的東西面前停下,凝視著上面的圖案。
“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嗎?”在劉兆威三人圍了過來,于莉輕聲問道,目光仍然緊盯在墻壁上。
劉兆威仔細地看著這塊紅褐色的方磚一樣的東西,上面清晰地印著一排排的人的手掌印。
“我知道,這玩意兒是…我在大連星海廣場上見過,比這個東西大多了,不光是手印,還有腳印呢,用來紀念那個什么…我當初還在上面留了一個呢…”可能是急于回答美女的提問,程二狗變得語無倫次起來,當看到另外三位戰友聽得直翻白眼時,他自覺的縮下了后面的話。
“你說對了一點,是用來做紀念的,只是你知道,這是用來紀念什么的嗎?”
于莉轉頭看了程二狗一眼,她問話的聲音依然甜美,但程二狗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
“是用來紀念什么的?”劉兆威盯著這些歷盡滄桑的掌印,問道。
“這些是王妃們留下來的,當他們的丈夫——那位王公,也就是這座城堡的主人死去時,她們就是從這里經過,然后把自己投入火中,為亡夫殉葬。”于莉平靜地說道,“這些掌印是為了表彰她們的行為留下來的。”
聽了她的解釋,四名輕騎兵戰士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發白。
來到印度后,對于歷史上在印度各地盛行的“寡婦自殘”的風俗,他們當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居然是貞節牌坊。”程二狗小聲說著,望了望四周,似乎是害怕那些遭火焚身亡的女子的亡魂出現。
劉兆威看著墻上那差不多有二十多個的掌印,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現在差不多有些明白,為什么眼前的美女剛才聽到自己講“羅摩衍那”的時候,會給出女主人公不同的結局的猜想了。
“所以,我希望,你理想中的世界,向世人兜售的,是真正的幸福。”于莉注意到了劉兆威臉上表情的異樣,不由得莞爾一笑。
“受教了。”劉兆威看著她明媚動人的雙眸,正色說道。
“走吧。”于莉點了點頭,轉身向古堡內走去。
古堡由于年深日久,屋頂有的地方都已經塌陷,陽光從屋頂直瀉而下,使古堡內的光線并不算暗,劉兆威看著巨大的石柱和墻上的雕刻殘跡,依然能想象出當年這里的金碧輝煌和昔日在這里的人們的奢華生活。
于莉走到了一處殘斷的石柱旁看了看,伸出手在墻上取下了一個東西,借著屋頂透出的陽光,仔細地看著,劉兆威來到了她身邊,看到了她手中的一柄長滿銹跡象剪刀一樣的東西。
“這是印度人用的一種匕首,不過這把有點特別,應該是扎到人身上之后刀刃能從里面扎撒開的那種,賊他狠。”程二狗上前看了一眼于莉手中的東西,說道,“有的還喂了毒。”
于莉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將這把銹跡斑斑的匕首又放了原處。
幾個人又在古堡搜尋了一番,來到了古堡外面的陽臺上,劉兆威看到不遠處的墻邊有一座孤靈靈的已經沒有了半邊臉的怪異神像,指給于莉看。
“有點象咱們西藏地方的喇嘛。”劉兆威說道。
“印度的神像千奇百怪,帶有不同文明融合的痕跡。這個神像應該是這位王公供奉的家神。”于莉看了一眼這座高大的神像,目光隨即又轉向了別處,“也許和咱們那邊兒有點關系。”
“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在看看沒有新的發現之后,感到有些累了的凍梨建議道。
于莉點了點頭,幾個人正準備向外走,于莉的目光無意當中又落在了那座神像上,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等會兒。”她說著,快步向神像的方向跑去。
劉兆威有些奇怪的看了一會兒那座神像受傷了的臉,象是明白了什么,立刻追了上去。
“不就是一破了相的喇嘛嗎?有什么看的?”程二狗在后面不滿地咕噥著,有些不情愿地追了上來。
“那臉應該是被什么東西打壞的。”劉兆威頭也不回地說道。
程二狗又看了一眼神像,恍然大悟,立刻招呼另外兩名戰友追了上來。
幾個人轉過陽臺,沖下石階,此時于莉已經來到了神像的腳下,看了看四周,從地上撿起了一個東西。
劉兆威快步來到她身邊,于莉將手里的東西扔給了他,又用腳尖撥了撥地上的雜草。
劉兆威吃驚地看著自己掌心的東西,這時另外三名戰士也圍了上來。
“哪來的子彈殼?”程二狗小心的拈起了劉兆威手掌中已經長滿綠銹的子彈殼,瞪大了眼睛。
一直不愿意說話的孫立棟從程二狗手中拿過子彈殼,仔細的看了看,臉上也寫滿了驚訝。
“這…怎么象是德國的?”他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
“就是德國的,而且是沖鋒槍的彈殼。”于莉一邊說著,一邊向前走去,來到了一處半敞的小小石門前。
劉兆威等人都注意到了石墻上那清晰的彈痕,不由得面面相覷。
于莉仔細地看了看石門,雙手用力推了推,石門發出了沉重聲音,敞得更大了,于莉回頭看了四名輕騎兵戰士一眼,閃身進入到了門內。
劉兆威、程二狗和劉不韋人緊隨著她的身影來到了門內(孫立棟在外面放哨),里面和剛才他們搜索過的許多房間一樣,房頂都開著大洞,透著陽光,因而光線并不顯得昏暗,但從這間房子沒有窗戶來看,這里應該是一處密室。
劉兆威一進入室內,立刻就看見了不遠處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尸體,以及墻上的斑駁彈痕。
于莉來到一具穿著印度長袍的尸體旁,蹲了下來,劉兆威來到了她身邊,看見因為風干已經抽抽巴巴的尸體,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于莉看了看尸體手中緊握著的那柄已經張開了三個刀刃的帶有斑斑銹跡的匕首,直起了身子,劉兆威注意到她漂亮的眉頭皺成了兩個疙瘩。
“死的全都是印度人。”程二狗說道,“都是被槍打死的。”
“這里被仔細的翻過,好象有人在找什么東西。”劉不韋也說道。
于莉走到每一具尸體旁,仔細的看了一遍,果然,正象程二狗說的,被打死的全都是印度人。她來到一具面目猙獰仰面朝天倒在墻邊的尸體旁邊,取出了一副白手套戴好,開始扳著這具尸體緊握著的手指。
三名輕騎兵戰士好奇的看著她的動作,只見她小心的取出了尸體手中握著的東西,對準了從屋頂射下的陽光。
“這是…德國人的領章?”劉兆威看著這枚象兩道閃電合并在一起的小小徽章(德國黨衛軍領章),不由自主的說道。
“我們走吧。”于莉直起身子,面無表情的將這枚領章收好,淡淡的說道。
德里,英國駐印度總督府。
“我們抓到了3名德國間諜。”一位軍官向印度戰區最高司令蒙巴頓勛爵和印度總督林利思戈侯爵霍普報告道,“他們是打算潛入尼泊爾的時候被我們的人捉住的。”
“德國間諜?”霍普總督有些奇怪的轉頭看了看蒙巴頓,“德國人會出現在這里?”
“先把他們關起來”心煩意亂的蒙巴頓擺了擺手,表示他沒有心思去聽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事”,那位軍官敬禮后退了出去。
“中隊正在進攻安巴拉,前鋒已經到達了帕尼帕特。”剛剛從前線趕回德里的韋維爾上將對蒙巴頓和霍普總督說道,“他們的坦克并不多,但攻勢異常猛烈。”
“他們已經快打到德里了。”蒙巴頓面色慘白的看著桌子上的巨幅地圖,“他們竟然來得這么快。”
“那些印度賤民根本不能打仗”霍普總督說道,“他們簡直是在浪費彈藥和物資…”
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外面的天空中突然傳來了陣陣刺耳的轟鳴聲,蒙巴頓搶步來到了陽臺上,抬起頭向天空中望去,不由得心膽俱裂。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型轟炸機的身影。
當然,這些飛機絕不可能是大英帝國的。
刺耳的防空警報響了起來,緊接著便是高射炮的射擊聲。
“我們的飛機呢?我們的飛機在哪里”蒙巴頓絕望的大叫起來。
覺察到了危險的韋維爾上將命令兩名侍衛官將蒙巴頓拉回了屋內,此時的霍普總督已經撥通了防空司令部的電話,但電話只響了一兩下便掛斷了,氣急敗壞的霍普總督拼命的又開始撥起了號盤。
“我們的飛機應該已經起飛了。”韋維爾對蒙巴頓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去防空洞了,閣下。”
“我哪兒也不去”蒙巴頓大聲的吼叫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要在這里看著我們的飛機把敵人趕走”
韋維爾看著已經完全陷入狂亂狀態的副王殿下,不由得無奈的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此時,正象韋維爾所說的,在德里僅剩的幾十架英國“颶風”式戰斗機已經悉數升空,向中國轟炸機群飛去。
剛剛晉升為少尉的英軍飛行員迪克駕駛著一架“颶風”,以并不太熟練的動作將飛機拼命的拉高,向高空中由中國“鯤鵬”式戰略轟炸機組成的龐大的空中艦隊直沖而去。
此時天空中浩浩蕩蕩的全是由中國轟炸機排成的隊伍,每一架中國轟炸機都拖著數道長長的白線,組成了白色的“溪流”,而這樣的“溪流”,卻是無數英國戰斗機飛行員的夢魘。
對于平均每執行4次作戰任務就會掛掉的英國飛行員來說,每一次的戰斗都是完完全全的噩夢。
對于象迪克少尉這樣的由“幸運的菜鳥”成長起來的具有一定經驗的戰斗機飛行員來說,攻擊這樣的大型空中艦隊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哪怕這些中國轟炸機沒有戰斗機護航。不管是“菜鳥”還是“老鳥”,凡是穿越過天空中這些浩蕩的轟炸機溪流的英國飛行員,沒有人能夠忘記這樣的畫面。當然,也沒有人不為自己能夠在執行完任務后完整地回到基地而慶賀自己的好運的。
面對中國轟炸機組成的“空中艦隊”的狂轟濫炸,一位對此感到絕望的英官曾經這樣說:“其實中國人沒有必要出動他們的陸軍,只是這樣的轟炸和印度人的暴,就足以毀滅我們。”
迪克注意到自己攻擊的這一隊中國轟炸機沒有戰斗機護航,他暗暗慶幸自己選擇的攻擊方向正確。現在他和他的僚機已經飛到了敵人的中間,而當他試圖開始射擊時,卻驚訝的看到中國轟炸機打開了彈倉,緊接著一枚枚碩大的炸彈便落了下來。
迪克少尉不再慶幸自己的判斷,他駕駛著“颶風”飛快的逃離了炸彈的“攻擊”,而他的僚機卻沒有他這樣的好運,當迪克將飛機拉平的時候,他注意到了敵機一瞬間射出的道道白煙,緊接著那架“颶風”便著起火來,冒著煙向地面墜去。
不一會兒,炸彈便降落在了地面上,迪克少尉注意到,地面冒出一團又一團的火光,緊接著便是大片的濃煙升起。
強忍著心中巨大的恐懼,迪克少尉駕駛著飛機轉向,迎面瞄準了一架中國轟炸機,而當他鎖定目標并開火時,對方也這毫不客氣的打來了一連串的炮彈。
地面上突然升起了更為濃烈的煙云,迪克少尉注意到,剛才還很清楚地飄揚著米字旗的高大城堡建筑現在好象隨著升騰起的巨大蘑菇狀煙云從地面上消失了 對于那座由伊斯蘭式古堡改建而成的建筑,迪克少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猛地想起來了,那里是印度最高的權力中樞——英國駐印度總督府繼續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