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美國人的“三步走”設想很好。但麥克阿瑟知道,現在的情況,又出現了新的變化,對美國來說,以前的設想需要作出重大的調整。
影響深遠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結果是,德國戰敗,英國和法國精疲力竭,俄國還沒有從崩潰當中恢復過來,這些國家現在都不可能威脅到美國的安全,而唯獨大洋彼岸世界上唯一的黃種人強國中國的國力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國際地位也得到了很大加強。尤其是中國得到了原來屬于德國殖民地的馬紹爾、馬里亞納及加羅林等南方諸群島,更是成為了美國海軍西進道路上的重大障礙。
而一旦中美之間爆發戰爭,美國軍隊能否在一開始守住菲律賓并能堅持到援兵到來變得至關重要,為此一些美國陸軍將領曾經設想在菲律賓建設一系列擁有重炮和堅固要塞的防御工事,但由于華盛頓條約的簽訂,加上美國政府擔心此舉會加劇惡化本來已經很緊張的中美關系,建設菲律賓防御工事的方案最終流產。
為了加強菲律賓的防務,美國陸軍參謀團向美國總統羅斯福提出來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即美國幫助菲律賓人訓練軍隊,將菲律賓軍隊置于美國軍隊的統轄之下,一旦菲律賓面臨中國軍隊的入侵。菲律賓軍隊可以同美軍一道對敵,大大減輕美軍的壓力。而且由于是保衛自己的土地,菲律賓人會表現出極高的戰斗意志和熱情,即使美菲聯軍最終不敵中國軍隊而戰敗,也必然會將中國軍隊拖入菲律賓的戰爭泥沼,這樣一來,中國軍隊將無法做到完全控制菲律賓,這樣就能夠為美國本土援兵的到來爭取時間和創造有利的條件。
對于這個設想,美國總統羅斯福表現出了很高的興趣,而面對咄咄逼人的中國,羅斯福深知美國人在美菲戰爭中滅亡“菲律賓第一共和國”的行動在感情上給菲律賓人造成的傷害。在陸軍參謀團提出來了這個將菲律賓軍隊納入美軍防務體系的設想之后,羅斯福在這個基礎上提出了一個走得更遠的設想,那就是允許現在是美國殖民地的菲律賓“自治”,即成立“菲律賓自治邦”,以下放一部分權力給菲律賓人為誘餌,換回菲律賓人對美國的信任,使菲律賓和美國的聯系進一步加強,成為美國在亞洲的堅固堡壘。
對于建立“菲律賓自治邦”的設想,曾經擔任過馬尼拉軍區司令的麥克阿瑟非常贊同,在他看來,這無疑是美國加強菲律賓防務的一個最為現實和可行的辦法。
而他這一次到菲律賓視察,目的就是評估駐守菲律賓的美國陸軍的戰斗力,以及幫助“改革”菲律賓“保安隊”的可行性。當然,對于為了軍事事業不受干擾而毅然離婚的麥克阿瑟來說,海軍的情況,他當然也是不會放過的。
而事實上,因為經濟危機的影響。薪水比美國陸軍略高的美國海軍的情況也一樣糟糕。
麥克阿瑟正在那里浮想聯翩,一位海軍軍官向雷恩斯上校的報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將他拉回到了現實中來。
“‘狐貍一號’發來了信號,說發現了一支中國艦隊。”這位海軍軍官有些緊張地說道。
“什么?”雷恩斯聽了報告后不由得大吃一驚。
“噢?”麥克阿瑟的眉毛微微一揚,“都由哪些軍艦組成?”
“兩艘戰列艦,一艘大型運輸艦,四艘輕巡洋艦,還有多艘驅逐艦。”海軍軍官答道。
“他們是來訪問的。”麥克阿瑟聽了海軍軍官的回答,笑了笑,沖面色蒼白的海軍同行們點了點頭,“不用那么緊張,他們來之前已經通知了我們。”
雷恩斯聽了麥克阿瑟的話,長吁了一口氣,神情立時變得放松下來。
“送我回去吧。”麥克阿瑟說道,“我得好好同他們聊聊。”
當中國海軍龍旗大洋艦隊的旗艦“龍嵐”號戰列艦和姊妹艦“龍泰”號緩緩駛入馬尼拉港時,盡管身為陸軍將領的麥克阿瑟已經不是頭一次親眼見到超無畏戰列艦了,但此時他在近距離看到“龍嵐”號戰列艦之后,還是有一種從發自心底的震撼的感覺。
和他有一樣感覺的美國軍人,并不止一個。
麥克阿瑟好容易將目光從這艘巍峨壯美的巨艦身上收了回來,此時,遠處的岸上。密密麻麻如蟻而聚的菲律賓華僑們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讓在場所有的美國人的心里都是一震。
麥克阿瑟和美國駐菲律賓的軍政要員以及菲律賓商界人士一起前往碼頭迎接來訪的中國海軍訪問團,麥克阿瑟注意到,前來迎接中國人的菲律賓商界人士當中,差不多有三分之二的人是中國人,他的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動。
在迎接儀式結束之后,美菲政府為中國海軍訪問團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會,氣氛友好而熱烈,隨后的幾天,雙方都組織了互訪,中國艦隊司令黃鐘瑛少將在“龍嵐”號上也舉行了宴會歡迎美菲當局各方面要人及華僑商界領袖,美國海陸軍人員還獲準到中國軍艦上隨意參觀。
“這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軍艦。”站在“龍嵐”號戰列艦艦尾甲板上的麥克阿瑟望著一個個衣著整齊士氣高昂的中國海軍戰士,對華夏共和國海軍航空兵模范團團長夏林琪上校說道,“她的水兵,也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水兵。”
夏林琪微笑著點了點頭,盡管他沒有對美國海軍官兵做出任何置評,但敏銳的麥克阿瑟還是感覺到了他神色當中的輕視之意。
的確,由于“大蕭條”的到來,美國政府大量削減海陸軍的經費,美國海陸軍官兵的待遇都大幅降低,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軍容士氣,現在的駐菲美軍,都不能和中國軍隊相比。
“您和您的同事這次來,除了訪問和交流以外,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麥克阿瑟看著面前的這位中國軍官,試探著轉移了話題。
“那些是外交官們的事了,”夏林琪笑著用流利的英語答道,“我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不問政治。”
“軍事是政治的延續,我想您知道這句話代表了什么意思。”麥克阿瑟說道,“您,和您所在的這艘強大的戰列艦,還有那些外交官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來,不是嗎?”
“身為華夏軍人,維護同胞的利益是我們的責任。”夏林琪笑著說道,“我想如果美國朋友處在我們的位置,也是會采取和我們一樣的行動的。”
盡管美國一貫標榜“民主”“自由”,而且美國在菲律賓的統治比當年的西班牙在菲律賓施行的政策開明得多,但在歧視華僑移民這一項上,美國人和西班牙人并無二致。只是美國人的手法更為隱蔽一些。美國人所采取的主要手法,一是通過美菲當局禁止華工入境,對已經入境的華人也實行種種帶有人身侮辱的檢查;二是用立法的方式限制華僑在菲律賓的經濟活動,象1921年美菲當局頒布的《商業西文簿記法》,規定在菲律賓的商業活動一概以西文記帳,主要就是用來限制掌握菲律賓經濟命脈的華僑社團的商業活動的。
美國在菲律賓對華人的種種歧視政策遭到了廣大菲律賓華僑的強烈反對,而中國政府也一直在支持廣大菲律賓華僑爭取自身權益的正當行動。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復雜的國際形勢,為了避免中美矛盾激化,中國政府對美國人在菲律賓的倒行逆施一直保持著比較克制的態度,而時間到了1933年,世界形勢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加上美國正遭受著可怕的經濟危機的折磨,形勢對中國變得有利,中國政府因此才借海軍互訪之機,向菲律賓派出了外交使團,準備一舉迫使美國全面取消在菲律賓施行的對華人的所有歧視政策。
對于中國這一次派了一整支強大艦隊前來的目的,美國人其實也是心知肚明的。
當年中國人在荷屬東印度的那一把沖天大火,美國人至今仍記憶猶新。
其實在幾年前,包括麥克阿瑟在內的美菲當局的好多“有識之士”就明白,這樣的一天是遲早會到來的。
“我們都是軍人,就象您剛剛說的,這些事還是交給外交官們吧。”麥克阿瑟說道。“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們之間真的爆發了戰爭,您是不是會認為,你們一定會取得勝利?”
“您問了我一個很坦率的問題。”夏林琪笑道,“而我也會給您肯定的答案。”他指了指“龍嵐”號上的巨大三聯裝400毫米主炮說道,“也許用不著我們的陸軍出動,我們的海軍就能夠解決一切。”他看了看麥克阿瑟,“在美國海軍到達菲律賓之前。”
“只依靠海軍?”麥克阿瑟笑道,“您不會告訴我,你們的這些軍艦都會在陸地上跑吧?”
“我們有精銳的海軍陸戰隊,”夏林琪自信地一笑,指著停泊在不遠處的“世昌”號大型運輸艦說道,“您要是有興趣,可以去那條船上看一看。”他隨后又指了指“龍嵐”號艦尾甲板上性能先進的水上飛機,“我想您能夠明白,將來它們將是戰場上的主宰。”
麥克阿瑟的眼睛緊緊盯在了水上飛機身上,一時語塞,竟然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1933年12月6日,中國和美菲當局雙方在菲律賓首府馬尼拉達成了“諒解協議”,美菲當局同意取消包括《限制華工入境法》、《商業西文簿記法》等在內的對在菲律賓的華人的所有歧視性法規,但禁止菲律賓華僑擁有槍械等武器;中國同意限制華工進入菲律賓的人數,保證不在菲律賓進行反美教育宣傳。
1934年1月1日清晨,莫斯科,克里姆林宮。
蘇聯最高領袖斯大林在晨曦中醒來,從窗外照射進來的冰冷的陽光,沒有給他的身心帶來絲毫的暖意。
如今在俄羅斯這個曾經是世界上最大的國家,所有的人(除了他自己)每天都念著他的名字醒來。他的名字整天掛在廣播員的嘴上,鳴響在各種歌曲中,出現在所有的報紙里。他的名字被授予城市、學校、街道和工廠,作為最高的獎賞。在他安排的審判里,受害者高喊著他的名字死去;在遍布全國的集中營里,他驅趕著千百萬人,讓江河倒流、在寒冷的北極圈內建立城市、在堅硬無比的花崗巖上開掘船塢!在這片遼闊無垠的土地上,現在開始到處樹立著他威嚴的塑像,在一切的重要場合,都懸掛著他的畫像。
但對他來說,這些并不能增加他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在現在的蘇聯。斯大林通過政治局這個機構管理著一切,他象一只處于無邊蛛網中心的龐大蜘蛛,密切監督著蘇聯的每一個新動向。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職責,也明白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真正的進展,而這些進展會證明,他的人民所付出的努力并沒有白費,他的政策是正確的。他堅定不移地確信,俄羅斯的“偉大復興”已經開始。但這一偉大復興的進程所受到的“威脅”令他寢食難安。根據他一刻也沒有停息過的懷疑,他能夠肯定,蘇共黨內正有人在陰謀破壞這個偉大的進程。他將他們看成是一股無比邪惡的反對勢力,必須要加以嚴厲的打擊。
斯大林現在主要憂慮的是,已經逃到國外的托洛茨基什么時候會象“不死鳥”一樣的從他政治生涯的灰燼當中飛出來,把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事業完全推翻。從“紅軍之父”托洛茨基逃出蘇聯的時候起,斯大林就一直保持著緊張的宣傳運動,不斷的向蘇聯人民灌輸“托洛茨基是黨和蘇維埃政權最可恨、最危險的敵人”這一觀念。
從1932年冬天到1933年的春天,到處都彌漫著災荒,成千上萬的人在饑餓中死去。在1932年夏末饑荒席卷整個烏克蘭和北高加索,人民處于極度絕望的心情當中的時候,以柳亭為首的反對派集團被揭發出來,柳亭是前莫斯科黨委書記,布哈林的支持者。他寫了一篇足有200頁長的文件,這份文件被稱作“柳亭綱領”。柳亭在這份文件中譴責斯大林為“大內奸、黨的破壞者、和俄國的掘墓人”,他發誓一定要推翻斯大林在蘇聯的統治,放緩蘇聯急功近利的工業化,結束農業集體化,讓農民恢復個體農業生產,恢復蘇共黨內的民主傳統。柳亭把他的綱領文件抄件分發到了許多知名黨員和包括季維諾也夫和加米涅夫在內的前反對派手中。多虧了“國家保衛政治總局”果斷出擊,拘捕了柳亭和他的小宗派以及其他許多收到“柳亭綱領”抄件的人。
斯大林對“柳亭綱領”的內容無比震怒,因為“柳亭綱領”是對斯大林認為并相信能夠挽救蘇聯的所有政策措施的直接否定。
從1927年開始,在斯大林的領導下,蘇聯開始了一場狂熱的“工業化運動”,這場運動和以前的很多次運動一樣,是按照軍事化的作法展開的,政治局充當著這場運動的“最高司令部”,政治局通過黨的機器和政府嚴格掌握著蘇聯經濟的每一個環節。和以前的方式一樣,政治局開足馬力用接連不斷的宣傳向工人們狂轟濫炸,“教育”和“督促”他們為這個“英雄的計劃”貢獻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并命令他們不斷的提高勞動生產率。在每一個工廠里,都有說明生產進度的大型板報立在顯眼的地方,小組以及個人的產量都登記在上面,沒有完成指標的人受到公開的抨擊和責備。組織起來的“工人突擊隊”在各種名目繁多的“勞動競賽”當中你追我趕。
黨員和青年,尤其是青年團員熱情地響應黨的號召。因為每一個人都想要用行動表明他們對黨的忠誠,對“新世界建設者”的使命的忠誠。而這些人的獻身精神和忘我的勞動,是蘇聯在第一個五年計劃中取得的成就的主要因素。
和黨團員的表現相反的是,工人群眾并沒有這種熱情。他們對長時間的勞動和不斷要求提高產量感到厭煩。成批成批饑餓的農民涌進城鎮尋找工作不但加重了糧食的缺乏,也使工人的生活水平大大的下降。宣稱“工人是世界無產階級先鋒隊”的激勵,以及宣布“蘇聯是一個工人階級的國家”和“工廠屬于工人所有”的口號,只能使工人們對現實更加清醒和不抱任何幻想。工人們對他們在工廠地位的變化越來越感到不滿,因為在各方面巨大的壓力下,他們的工作條件比資本家的工廠更為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