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四十一）裕仁的命令

　　“通訊線路還沒有恢復嗎？”大正天皇望著天空中四處漂浮著的發亮的燃燒灰燼。問道，“有沒有消息過來？”

　　“沒有。”近臣小心地回答道。

　　“有迪宮親王的消息么？”大正天皇又問道。

　　“沒有。”近臣誠惶誠恐地答道。

　　“不是有信鴿嗎？”大正天皇平靜地說道，“用信鴿和親王聯絡吧。我想知道他那里的情況。”

　　“是，陛下。”近臣連連點頭，快步趨出。

　　大正天皇看著幾乎成了一片火海的東京城，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最為悲慘的是那些被壓在倒塌的房屋當中的幸存者，他們一個個身受重傷，根本無力自救，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也都處于極度恐慌帶來的精神迷亂中，根本沒有能力前去拯救他們。在這場災難中，一個人即使沒有被剛開始的地震奪去生命，也很難逃脫隨后到來的地裂、大火、滑坡和泥石流等次生災害。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在瓦礫堆下做垂死掙扎，直至死神降臨。…很多倒塌的房屋和廢墟下沒有受傷或只受了點兒輕傷的人也同樣沒有人前往救助，這些人大部分因為饑渴交加和傷病感染，在地震爆發的幾天后氣絕身亡。…如果沒有這場可怕的大火，這些可憐的人還有獲救的可能。在大火燃燒起來后，許多埋在廢墟和瓦礫中的幸存者都被大火活活的燒死。在房屋倒塌前僥幸逃脫出來的人們又被大火包圍了起來。大火燃燒生成的滾滾濃煙將他們全都熏倒，隨后烈火將他們燒成了灰燼。好不容易逃脫地震的人們，在驚恐萬狀中又要躲避可怕的火魔。慌亂的人群逃離了居民區，離開一切著火的地方。蜂擁著沖向室外的空曠地帶。街道、廣場、公園、海灘、學校的操場等地，都成為人們逃避大火的避難場所。一時間，許多空曠地帶里擠滿了人群。一家軍用被服廠擁有一處與體育場大小相仿的空地，里面擠滿了數萬名避難者。一開始這里以及周圍地區還未起火，暫時還算是安全地帶。躲到這里的人群還沒有來得及慶幸自己逃脫虎口，洶涌的大火便從四面八方向這里猛烈撲來，肆虐的火焰以最快的速度包圍了這家軍用被服廠，包圍圈越來越小。困在包圍圈中的災民們亂成一團，象無頭的蒼蠅一樣的四處亂撞，很多人沒有被大火燒死，而是被驚慌的人群活活的被踩死了。所有的通道和出口都被熊熊燃燒的烈火完全封死，人們根本無路可走。大火開始吞噬每一個人的生命。濃煙將這里完全籠罩，很多人因為缺氧，在火焰燒到他們之前就窒息而死。更多的人被大火活活燒死，直到變成了焦炭。在這里避難的42000人最后沒有一個人幸免于難，火災后的現場慘不忍睹。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被燒焦的人肉的刺鼻臭味。這場大地震本身的持續時間并不長，可是地震后的大火卻一連燒了三天三夜，直燒得天昏地暗，直到將火場內所有的東西都化為灰燼為止。…東京全城在這場災難里喪生的人中，大約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死于震后的大火，僥幸活下來的人多數也都被燒傷。…在橫濱市的一個公園區里，為了逃避可怕的大火，有幾百人跳入了水池中。所有的人都坐在水里，只有頭露出水面，企圖以這種方式逃避火魔的襲擊。但狂風夾雜著大火席卷而來，到處都是亂飛的火星，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頭發都被燒著了。一些人只能把頭埋進水里，使頭發上的火熄滅，但大火很快布滿了水面，這些人不是被燒死，就是淹死在水中。在橫濱公園里躲避大火的24000多人被火焰團團圍住，最后全部被燒死。火勢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連公園里的湖水也被大火烤灼得如同開水一樣的熱氣騰騰，跳進湖里的人被湖中滾熱的沸水燙死。”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即使是逃到海灘上的人們，也沒有能夠保全自己的性命。大約有幾千名災民為了躲避身后的大火，逃到了海灘，然后紛紛跳進大海，他們有的人抓住了一些海里的漂浮物，有的人攀爬在木船的邊緣。在當時的情況，跳到海水里躲避烈火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當人們到了海中的時候，情況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回事。僅僅過了一個小時，大火就蔓延到了海灘，使附近的油庫發生了爆炸，差不多約有10萬多噸的石油注入了橫濱灣。大火引燃了海面上漂浮著的石油，使橫濱灣變成了名符其實的火海。在海水中避難的30000多人全部被大火燒死。在海水中都不能躲避火魔，在別的地方就更不可能了。整個關東地區差不多已經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了。成了一片真正的修羅場。”

　　以上是親身經歷過關東大地震的日本著名作家大木千誠在《東京在燃燒》一書中關于東京遭劫情景的描述。

　　“…由于此次日本關東大地震的震中在相模灣海底，因而又造成了大規模的海嘯。由于強烈的地震，使海底地殼發生了大規模的運動，大島附近的海底最大垂直移動達到了400米，并且向北移動了4米。館山附近的海底隆起，向東南方向移動了3米。如此劇烈的海底地殼運動，致使海面掀起滔天巨，猛烈沖擊著海岸。地震、火災之后，可怕的大規模的海嘯又開始肆虐，吞沒了無數人的生命…”

　　“為了逃避地震和火災，僥幸從廢墟和大火中逃生的人群拼命的尋找著不會被倒塌的建筑壓到和不會被大火燒到的地方。于是，恐懼的人們開始紛紛涌向東京、橫濱等地的海灘、碼頭、港口。而讓不幸的逃難人群根本想象不到的是，地震造成的海嘯，正掀起山一樣的滔天巨，惡魔般瘋狂地撲向相模灣沿岸的港口、碼頭、海灘——那些災民們以為是最安全的棲身場所。此時的大海，再也沒有了詩人筆下的溫柔和浪漫，變得象地獄里的魔鬼一樣猙獰可怕。當避難的災民們好不容易的來到了海邊，卻看到足有十幾米高的橫空巨鋪天蓋地的向他們涌來時，他們驚呆了，很多人慌忙轉頭向內陸奔逃，同后續蜂擁而來的人群沖撞到了一起，結果發生了可怕的踩踏，很多人被活活的踩死。而正當人們在互相踐踏的時候，可怕的巨以每小時750公里的速度撲向海岸，岸上的人瞬間即被大浪吞沒，有的人被卷到了海洋深處，有的人被大浪拋向半空，有的人則被巨拋向陸地。那些停泊在各個港口和碼頭的各類船只不是被兇猛的巨擊得粉碎，就是在海嘯的沖擊下相互碰撞而沉沒。無論是軍艦。還是輪船，全都不能幸免。…東京、橫濱兩地的港口、碼頭設施全都被海嘯摧毀，很多在地震中毀壞的房屋也被海嘯產生的巨洗劫一空。當狂暴的大海最終平靜下來后，東京等地的海灘全都變成了大垃圾場，到處都是木制房屋的屋頂、床板、門窗、船的碎片和人的尸體。海面上漂浮著大量的尸體，以及各種殘骸和碎片。但這些殘留物只不過是大海狂暴發怒后所剩下的來不及和潮水一同退去的一小部分，它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已經被大海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由關東大地震造成的大海嘯共毀壞各類船只八千多艘，包括很多造船廠里的艦船。東京、橫濱、橫須賀和千葉等地的大小港口、碼頭全都損毀殆盡，這些地方可以說經歷了一場歷史上最大的浩劫。”

　　“…這一次的大地震有8.3級，是日本有史以來最大的地震，地震引起的海嘯襲擊了日本關東平原地區，其中東京和橫濱損失最大。在24小時后，關東平原地區又發生了一次強烈地震，在隨后的一周里，一共發生了幾百起余震。每當災難發生時，地下便會傳來陣陣低沉的悶雷般的巨響，大地開始在不斷的咆哮聲中劇烈地震顫。緊接著各種建筑物開始搖晃，大地開始裂開道道巨縫，地面上的人們根本無法維持平衡。緊接著一幢幢房屋及其它的建筑物開始倒塌，到處塵土飛揚，驚恐萬狀的居民拚命往外沖。頓時大街小巷水泄不通，而大地隨即張開了血盆大口。把人們全部吞沒…在這次地震和大火中，僅東京就損失了30萬幢建筑，橫濱倒塌的建筑有16萬幢，碼頭和港口幾乎全被巨摧毀。道路上到處都是巨大的裂縫。整個關東平原，到處都是死人的尸體，更多的人被埋在了地底下和亂石中…”

　　這是中國駐日本公使呂陽在《旅日札記》一書中關于關東大地震的記載。

　　1923年9月5日，神奈川。

　　一群群鬼鬼祟祟的身影出沒于廢墟和瓦礫當中，他們象覓食的老鼠一樣，在斷垣殘壁之中搜尋著，一些人用手扒開殘磚碎石，一般人如果看到這樣的情景。很可能以為他們是在救援地震幸存者，而事實上，他們所干的，完全是另外一碼事。

　　在一處倒塌的別墅形成的廢墟中，幾個人從瓦礫堆里扒拉出來一個奄奄一息的日本女人，盡管被埋在了地下好多天，但她奇跡般的還活著。

　　此時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不堪，但從衣飾上還是能看出來她是一位貴族女子，將她拖出瓦礫堆的幾個人看到了她身上佩帶的珠寶和金飾，立刻開始搶奪起來。

　　女人身上的珠寶飾物很快被撕扯一空，身上的衣服也被扯開，可能她身上暴露出來的白膩豐美的肌膚勾起了那些人的，幾個猥瑣的男子舔了舔嘴唇，一邊伸手在她身上撫弄揪扯著，一邊脫掉了褲子，壓在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的身子仿佛遭到電擊一般的開始顫抖起來，她開始拼命掙扎，并試圖呼救，另外幾個人獰笑著用腳踩住了她的手腳，壓在她身上的那個人則將一團破布塞進了她的嘴里。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個人離開女人的身體時，那白花花的已經不會動了，象是完全失去了生氣。而一個男子可能是擔心她獲救后會告發自己，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扼住了女人的脖子，女人的身體挺了挺，白晰的雙腿無助的蹬了幾下，然后不動了。

　　“你們在干什么？”遠處傳來了厲聲喝問，廢墟上的人們吃了一驚，當他們還沒有看清來人的模樣時，“砰砰砰砰砰！”清脆的槍聲響了起來。

　　廢墟上的人們發出驚恐的喊叫，想要逃跑，但人奔跑的速度終究是跟不上子彈的，很快，所有的人都倒在了廢墟上。

　　一隊身著中式服裝的人慢慢圍攏了過來，他們的衣服各式各樣，但每一個人的袖子上。都有一個用白布縫制的袖標，上面用漢字書寫著“自警團”三個毛筆字。

　　為首的一個人來到了廢墟上，用腳將一個被擊斃的趁火打劫分子踢翻了過來，尸體的懷里掉落出了幾樣燒得焦黑的首飾，他撿了起來，用鼻子嗅了嗅，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另外幾個人發現了那個女子的尸體，有人認出了她的身份，不由得驚呼起來。

　　“這是…朝香宮內允子王妃…”

　　“我x！這可是日本皇族…”

　　“脖子被掐斷了，已經沒氣兒了。”

　　“這幫日本人可是夠狠的，連王妃都敢干，不怕殺頭嗎？”

　　“看這樣子，好象還不止被一個人干過…”

　　“都別說了！你們倆去和日本巡邏隊聯絡，讓他們趕快到這里來！”

　　兩個拿著手槍的年輕人應聲而去。

　　為首的一個人看著躺在瓦礫當中的日本王妃的尸體，想了想，向不遠處招了招手，兩個背著照相機的記者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把現場拍一下，還有那些被咱們打死的趁火打劫的暴徒，”他苦笑了一聲，“我想，你們可是有好題目可以做了。”

　　兩個“記者”答應了一聲，開始用照相機對地上的尸體進行拍攝。

　　在拍攝結束之后，一位年輕的自警團員取過一塊麻布，將被日本暴徒施暴并害死的日本王妃的身體小心地蓋好。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一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跑步來到了這里，帶隊的日本軍官和自警團的首領見禮，在了解了情況之后，日本軍官忍不住痛哭了起來。

　　“朝香宮內允子王妃被那些趁火打劫的暴民害死了，殿下。”一位日本軍官對一身軍服手拄軍刀坐在院子里的裕仁親王說道，“是中國和朝鮮僑民組成的自警團首先發現的，他們想要救下王妃，開槍打死了那些暴徒，但還是晚了一步，沒有能夠拯救王妃的生命。”

　　裕仁臉色鐵青的坐在了那里，微微點了點頭。

　　在大地震發生后不久，就有報告傳來，很多不法暴徒借著大地震造成巨大混亂的機會開始趁火打劫，大發不義之財，有的人甚至還對外國商店和居民區進行了明目張膽的搶劫，為了防止暴徒的侵襲，在日本的中國和朝鮮以及外國僑民自發組成了“自警團”，保護自己的財產和人身安全，由于自警團擁有武器，在日本政府的請求下，自警團配合日本警察和從大阪來的日本軍隊，承擔起了“維持治安”的責任。但即使這樣，關東地區各地還是不時的發生類似的暴力和搶劫事件，很多劫后余生的日本災民和外國僑民遇害，而今天裕仁親王的叔父朝香宮鳩彥親王的妻子朝香宮內允子女王被趁火打劫分子輪流施暴并殺害的事，無疑是這些案件當中最為嚴重和性質最為惡劣的一起。

　　想到此時在法國訪問的叔父朝香宮鳩彥親王得知這個消息后會是什么樣子，裕仁的心就不由得一陣緊縮。

　　“告訴福田正太郎將軍，讓他宣布實行‘軍法管制’，繼續增派軍隊到這里，發現趁火打劫者可以就地處決，不用進行審判，”裕仁沉聲說道，“就說是我授權的，同樣的授權，也適用于警察和外國友好人士組成的自警團。”

　　“是！”日本軍官記錄完畢后，立正行禮，然后轉身跑了出去。

　　裕仁看著那位日本軍官將自己的命令用一只只信鴿發了出去，他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緩緩抽出了手中的日本長刀，猛地向空氣中揮去，“殺！殺！殺！”

　　裕仁瘋狂的揮舞著手里的長刀，嘴里不斷的發出嘶啞的吼聲，仿佛要把那些可惡的暴徒一個個全都砍成碎片。

　　院子里的人全都驚異的看著這位身材矮小的親王吃力地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因為對他們來說，是頭一次看到裕仁親王如此狂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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